第5章 隱藏的心魔
萬山頂峰,江家西院。
常年隱在護宗大陣之中的,是江家排布得鱗次櫛比的道觀宗閣。
從山外看起來是霧蒙蒙的一片,可行走在山峰內,視線卻絲毫不會受到影響。
在略有些冷清的西院,有間書院。
書院內有個身穿寬肥僧袍的高大和尚正在給剛開蒙的稚子們上晚課。
這在僧道儒三教混雜的外域並不奇怪。
江庸站在書院外看向裏麵的大和尚,有些親切又有些失落。
自己先前用兩顆毒牙賄賂了七伯和老姑後,七伯雖然沒有繼續盤問自己,但秘密被看穿後心裏還是隱隱有些不安。
故此回到了家族後特意前來試探下父親江清儉的態度。
可誰知父親前些日子領著族內大一些的學生們外出采風去了,隻留下小一些的待在族內,交給相熟的客卿長老了不得和尚代課。
“善哉,善哉,今晚就給你們講講自家的三位老祖罷。那可都是些了不得的人物!”
了不得和尚隨意地盤坐下來,大手一拍桌案,那些正打著瞌睡的童子們立刻來精神。
“初代江家家主道玄子,那可是位了不得的元嬰修士!”
“知道為什麽這萬山頂峰現如今這麽禿麽?”和尚拍了拍自己同樣禿的光頭,引得童子們哄堂大笑。
“就是他老人家了不得的一劍**平了盤踞在此的一條同境界孽龍!”
童子們聽聞此處具是“哇”地一聲驚呼,顯然是憧憬著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和老祖那樣信手斬龍。
江庸聽到此處心裏暗笑,初代老祖那道骨仙風的容貌他在祖祠中見過。
供奉的畫像中很矍鑠的小老頭歪側著半個身子,據說是為了掩蓋住瘸掉的一條腿。
實不敢恭維。
隨後了不得和尚歎了一口氣,
“二代家主玄博公,三代家主玄濟公本是胞兄弟,兩位金丹期大能號稱江家雙壁。”
“江家的東西兩房也是因他們二位而劃分開的。”
了不得和尚講到這裏,沉默了,眼睛悲天憫人地看向院外,急得那些稚子們抓耳撓腮地想聽後續。
江庸走到了不得和尚麵前施了一個子侄禮。
“小施主回來啦?這一路斬妖衛道想來也是極其地了得。”和尚麵帶微笑,十分讚許地望著江庸,和他逗趣道。
“你且隨我來!”了不得和尚對江庸吩咐道,隨後轉過身去安排雜役將意猶未盡的童子們送回各自家中。
書房內,江庸怔怔地望著麵前的一張便箋發愣。
那是父親江清儉為他留下來的,很短,用正楷書工整寫出的四個字如父親本人一樣;
“好自為之”
“大師這是何意?”江庸十分不解,對了不得和尚請教道。
“善哉善哉,出家人不講五德。”
“你父親比我了解你,或許是他在勉勵你除掉自己的心魔!”
大和尚慈愛地看著江庸,口頌佛號,
“阿彌陀佛!”
。。。
與了不得和尚告辭後,江庸孤身一人離開了書院,背影有些落寞。
偌大個萬山內,一時不知該去往何處,心裏埋藏的隱私事像座山一樣,壓迫著他。
思來想去後,打定主意去看望李三。
自己此時最信得過的,也就是剛和自己經曆過生死的李家三哥了。
“至少要把口風先對一下,免得再出什麽紕漏!”
“等回頭等三哥傷勢穩定後,我向內庫兌換個能生骨的靈丹,也算了卻了我種下的心誓!”
江庸定定地望著盤化成手鐲的十三幺,忽然覺得好累。
自打穿越以來,自己無時無刻不活的提心吊膽,
為能在家族內掌握一定話語權來隱藏自己的身份,更是幾次涉險境。
這三個月以來的經曆,如夢如幻,如果可以,他甘願回到原來的世界做個普通的凡人,
至少能無憂無慮吧!
“十三少爺!”一個鐵塔般身材的武者向江庸躬身問安,將他的思緒拉回到了當下。
不知不覺中江庸已來到了萬山山腳下,李三家的獨院處。
打招呼的人和李三有些相像,是他的外甥韓七,自幼失去雙親後便被接到李三家中,和李銀屏一同長大。
“唔,我來找你舅舅。”江庸素衣一擺將他扶起。
隻見韓七低下頭畢恭畢敬地答複道,
“舅舅的傷勢有些重,被接去醫護司救治去了!”
“那銀屏呢?”江庸有些疑惑,看向屋內黑黢黢的一片繼續問道。
“表妹也隨舅父去了。”
韓七的眼神有些閃躲,依舊低著頭沒敢看向江庸。
江庸皺了皺眉,李三的傷勢他是驗看過了的。
很重,但未傷及本源,倒也不致命。
若是能得秘藥救治他那條膀子定能再生長出來。
可怎麽會驚動專門為族內修士療傷的醫護司呢?
要知道族內對仙凡有別的鐵律可是一向很看重的啊!
韓七一定是對我有所隱瞞!
想到這,江庸麵上依舊不動聲色,對韓七即是安撫,又像鼓勵道;
“好好做事!族內一向不會虧待忠勇的武者的。”
“少爺!”韓七感激地望著他,腰板拔得更直了,目送著江庸離開。
在有些涼意的晚風中,韓七站立得巋然不動,如一棵勁鬆,直到江庸的背影消失不見後,依舊盡職盡責地目送著自家少爺。
大約一刻鍾後,韓七方才活動活動身子,看下四處無人後,抄了一條小徑,飛速奔上萬山。
江庸不動聲色地從樹林的陰翳處轉出,冷冰冰地盯向韓七的背影,手腕處的十三幺躍躍越試,瞳孔處的金色妖氣一閃而過!
“韓七一定是對我有所隱瞞!”
江庸在心裏飛速地盤算著自己當前的處境!
“要不要先追上去查問?”
“不行,我目前沒徹底暴露,切忌打草驚蛇!”
可江庸思來想去也沒反應過來到底是哪裏出現了紕漏,導致族內有人暗中監視著自己!
“先追上去看看他背後是誰在主使!”
當即拿定主意,江庸強壓著心中的恐懼,尾隨著韓七的蹤跡跟了上去。
“喵!”
從李三家的房頂上躍下一隻花白色的老貓,病懨懨地抖了抖身上一縷一縷地髒兮兮的毛。
“喵,喵!”
這瘟貓有一隻後爪耷拉著,似乎瘸了一條腿,正似笑非笑地望著江庸離去的背影。
像是在拍手稱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