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抨擊學子

水田邊。

穿著儒袍幹淨整潔的學子與身著短打,雙手抓著秧苗的農戶形成鮮明對比。

尤其是當他路過,帶著滿身的汗味時。

顧青南嘴裏反複呢喃著他剛才的問題,從最初的迷茫到豁然開朗,走到許楓跟前詢問。

“這便是為大涼崛起而讀書的真諦麽?”

他的眼睛晶亮,看向麵前的男人。

期待著。

其餘的學子仍舊置身事外,並沒有搭話。

但多少將底層百姓的辛勞看在眼底。

許楓輕輕點頭,對圍著身邊的諸位開口。

“他們每年,甚至每日都不能停歇,需要起早貪黑來到農田,可就是這樣辛勞的人。”

“在年末應該存不下幾枚銅錢。”

陽城雖然不算富裕,但周邊的村子不差。

占據地理優勢,沒有旱災澇災。

可即便如此,也做不到家家戶戶有餘糧。

更別說飽受災害天氣侵擾的地方。

真正害了百姓的,有老天爺,但同樣有繁瑣的稅務壓力,為了從他們身上榨取油水。

有些地方官會用別的名義逼他們繳納。

以至於。

本就富裕的人更加富裕,貧窮的人一如既往。

許楓心中感慨無奈的歎息。

雖然沒有正麵回應那個問題,但答案已經在眼中。

裏麵滿是惆悵。

也正是這次,原本頗有微詞的眾人紛紛認同許楓。

也對特殊的實踐課產生濃厚的興趣。

就在他們覺得此行小有收獲時。

“救人呀!快來人救救老李!”

在不遠處農田內,倒著個中年男人,皮膚被烈日曬的黝黑泛紅,臉色更是難看。

背灼炎天光,哪有不中暑的呢?

許楓站在陰涼處,現在身著宋晴兒準備好的薄衫,依舊感受到炎熱。

足以看出見鬼的太陽多毒!

“你們愣著幹嘛?人命關天卻置身事外般,冷眼旁觀!”

一聲嗬斥將神遊天外的學子罵醒。

他們從未見過許楓露出這種神色。

從來都是雲淡風輕,喜怒不形於色,即便是高興也僅僅是勾勾唇角。

顧青南身子微顫,被許楓剛剛那眼給嚇到。

連忙跟上。

就像是寶劍出鞘,一點寒光見血封喉。

許楓雖然看著文弱。

但實際力氣不小,在顧青南的幫助下,將姓李的漢子背到家中,汗水打濕了頭發。

發冠已經歪歪扭扭。

他隻得解下,將那頭黑發披下來。

就在準備束發時,被身邊的人給捷足先登。

顧青南拿過那把梳子,略顯狗腿的幫忙,但因為手腳太笨梳得歪七扭八。

最終還是許楓親自動手。

他將銀冠固定,長眉微挑詢問身邊人:“方才你為何不救人?明明離得更近。”

話音落下。

顧青南的動作微微僵硬,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頭。

活像是許楓欺負了人。

明明也隻是個問題。

殊不知開口時語氣多麽淩厲,詢問?分明是質問!

最終他還是開口。

“我不知道該怎麽做。”

但目光躲閃,明顯是逃避。

當著麵還用拙劣的演技撒謊,許楓怒極反笑。

顧青南原本心裏忐忑,看見夫子露出笑容還以為逃過一劫,誰知笑聲戛然而止。

隨之而來的……

“你不知道?是怕泥髒了儒袍軟鞋?還是怕農戶的汗水壞了身上好不容熏製的香味。”

接連三個問題被甩到顧青南臉上。

將最後那層遮羞布捅開。

他羞愧的低下頭。

原因無它。

許楓話裏字字句句,沒有一件是冤枉他的。

若換做其他時候。

尚且能睜隻眼閉隻眼,但生死存亡間,人命攸關。

連顧青南都知道,是他自己錯了。

“還知道羞愧,不算無藥可救。”

許楓歎了口氣,知道眼前這位情況算不得嚴重。

隻是根深蒂固的階級。

從日常穿著就知道顧青南家境不俗。

好不容易處理好李家的事。

謝絕她們的謝禮後。

許楓麵沉如水走到諸位學子跟前,看著他們這副茫然不解的模樣便氣上心頭。

“你們知道錯在哪裏了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殺的眾人措手不及。

他們抬眼,裏麵的困惑如出一轍。

似乎無聲的在詢問。

站在最前麵的弟子率先拱手,對他開口。

“弟子不解,還請夫子解惑。”

成為了點燃炸藥的導火索。

後麵趕來的顧青南捂住臉,已不想看接下來的畫麵。

卻見許楓抬眼。

冰冷的目光猶如寒鋒,懸在眾人脖頸間。

他們身體僵硬,後背的衣衫已經被汗打濕。

而後……

“好個不解!你們就是群精致的腐儒,每日在雲庭書院念聖賢書,那裏頭記載的。”

“你們真的融會貫通?那怎會眼睜睜看著農戶出事,卻無動於衷?甚至冷眼旁觀。”

是毫不掩飾的譏諷。

許楓眼底的失望比冰冷地目光更傷人。

猶如千萬根針被吞入喉。

他們想要開口反駁,放在旁邊的手已握緊拳頭。

但最後還是鬆開。

原因無它。

冷眼旁觀的,確實是他們。

不想踏進肮髒的泥裏。

這些農戶可能幾年都無法攢出一套衣裳的銅錢。

許楓早已看破他們的想法。

但當瞧見,眾人隻是垂眼不語,但麵上並無半點愧意。

徹底失望。

許楓走到穿著最為精致的學子麵前。

那雙如黑水般的眼凝視他。

質問:“表麵穿著光鮮,但拆開還有什麽?”

隨後將幾人隨身攜帶的論語丟在地上。

指著書封責備。

“修心,你們且閉目捫心自問,修成什麽德行!”

遲來的愧意湧上心頭。

他們才想起,剛剛竟是在違背一直以來遵循的意誌。

但仍舊有少部分選擇堅持。

不滿的對許楓大喊:“我們與他素不相識,為何要進那泥潭裏。”

但換來的卻隻有一記冷眼。

他看了眼滿是暗繡的衣裳輕笑了聲。

“所以我說,你不修德行。”

“入朝為官?如果是你這種品德的話,照樣被百姓唾棄鄙夷。”

視人命如草芥。

即便為官,也是禍害毒瘤,早晚得拔除。

那位被懟的啞口無言,隻能悻悻低下頭。

臨走時。

農婦送上滿滿一大筐農作物,拉著許楓感激。

“多謝先生,如果不是您,我家老李可能就……”

這聲道謝能收下。

但農作物無論如何都被退回去。

這些已經能算是幾天的口糧。

許楓不能收,否則這她們就得餓幾天肚子。

誰知那位竟然講東西塞到學子這來。

他們連忙放回去,麵對這幕愈發有愧。

與此同時。

左相坐在主廳呷了口茶水,從派係中一員嘴裏得知鄉試成績已經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