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別告訴他
旺喬安疼得煩躁，推開陸辰。
“出去找良軒，讓他在地下住所給你安排住的地方，剩下的明天再說。”
陸辰沒有因為他的冷臉而尷尬真的轉身就走，耐心問道。
“旺領隊，你這個絕對不是腰傷，你到底得了什麽病？”
“可惜，我帶的物資裏沒有止痛劑，不然就能舒緩你的病症了。”
旺喬安閉眼沉默，沒做回答，癱在椅子上調整呼吸。
寬大的深色大衣裹著他邁入老年的身體，因為疼痛的折磨，讓他看起來又老了幾歲。
半晌，旺喬安的呼吸才平穩下來，虛弱道。
“我得了脊椎癌症，癌細胞正在我體內擴散，令我無法直起腰正常行走。”
“之前還有抑製藥控製著，現在沒有藥，就開始在我體內橫行。”
“十幾年了，估計早就到了癌症晚期階段，我能活到現在也算是奇跡，算是老天爺垂簾我.....咳咳.....”
旺喬安又不受控製的咳嗽起來。
他習以為常顫抖著手從大衣外兜掏出手帕，捂著嘴咳嗽。
陸辰清晰的看到，旺喬安咳出了黑紅的血。
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肺部，他想。
這種情況，是最嚴重的症狀反應。就連處在科技前沿的啟昇星，也沒有任何方式解決和徹底根治癌症。
死神和旺喬安擱著幾步之遙，和它縮短著距離。
陸辰蹲下身，輕撫旺喬安的後背給他順氣，輕聲道：“這就是你想把基地交給軒哥的原因嗎？”
旺喬安停下咳嗽，虛弱點頭，捏緊手帕：“對。”
“舊時代有句話說，人會預知到自己的死亡。”
“我好像預知到，一旦基地轉移成功，人員安然無恙，我的使命就會完成，大事放下，撒手人寰。”
“當然，未來的事情怎麽都說不準。或許我還能再多活幾年，親眼見證啟昇星的救援，嗬嗬。”
旺喬安笑了兩下：“我雖然不再年輕，但我依然樂觀。”
“我想我能等到這一刻。如果不能，就拜托你處理我的屍體，燒成骨灰裝進袋子裏，帶著我的骨灰去往啟昇星。”
“這件事別告訴良軒，我怕他會傷心。”
“.....好。”陸辰答應下來，心下湧上長長的歎息。
旺喬安之後沒再說什麽，讓陸辰離開去休息。
陸辰見他沒有再次出現病發症，這才走出小屋。
他在漆黑的夜色中找到了趙良軒。
“軒哥，我今晚住哪兒？”
趙良軒背對他沒有回答。
陸辰隻好走到他麵前，發現他眼眶通紅，正在流淚。
“這....”陸辰心裏暗道糟糕，遲疑道，“你聽到了？”
趙良軒垃圾扭頭擦幹眼淚。
看來是聽到了。
陸辰無語，心道這水泥牆的隔音是真的不行，怪不得啟昇星要把這種牆體拋棄，說話根本沒法防住。
他不怎麽會安慰人，隻道：“軒哥，人終有一天會死去。”
“旺領隊不想看到你傷心，你要珍惜當下相處的時間。”
趙良軒深呼吸幾下，勉強笑著：“你說得對，珍惜當下。”
“來吧，我給你準備好休息的地方了。”
地下住所。
趙良軒領著陸辰往裏走，一個個鐵皮房間從眼前劃過。
“這些房間住著基地成員，他們很注重隱私，你不要隨便進入。”
“我把你的住處準備在奎八那兒了，隻有他的房間比較大，能在地上放下一張木板。”
“你將就住幾天，等搬去新基地，我會給你建造一個獨立臥室。”
陸辰沒有意見，連連感謝應好。
奎八的房間。
一張舊床墊。一個破木板。
舊床墊上是各種零散破舊的書籍和圖冊。
牆上有白花花的劃痕，像是被利器劃出來一樣。
這些劃痕並不混亂，能看出來是劃的是花朵、雲彩、月亮.....
而奎八正坐在地上，悶頭玩著地上石頭，兩個人進屋他也沒抬頭。
趙良軒抱起蹲在地上玩石頭的奎八，溫柔道：“奎八，這個新來的哥哥暫時沒有房間，可以不可以讓他跟你一起住？”
奎八眨了眨眼睛，腦袋歪了歪，好像沒聽懂。
趙良軒指著陸辰：“奎八，看他。”
奎八聽話的看著陸辰。
他幹淨純澈的黑瞳映著陸辰的倒影，盯了陸辰幾秒就轉頭對趙良軒乖巧的點了點頭，脫離他的懷抱，繼續蹲在地上玩石頭。
趙良軒舔了下幹裂的嘴唇，小聲道：“現在沒有多餘的被子和枕頭，我把我的衣服卷起來給你當枕頭了，被子是我的外套。”
“記住，不管奎八晚上要做什麽都不要打擾。他的情緒在晚上易怒，不好控製。”
“行了，就這樣，我也要去休息了。”
囑咐完畢，趙良軒轉身離開。
他一走，奎八便有了新的動作。
陸辰看到少年把石頭捏在手上，走到水泥牆前，用石頭劃著牆麵。
“嚓嚓嚓嚓—”
新劃痕覆蓋住舊劃痕，牆麵上的塗鴉更加紛雜。
陸辰的神經還相較處於亢奮狀態，沒法輕易入睡，索性就坐在地板上，看奎八要畫出什麽。
“嚓嚓嚓嚓—”
“嚓嚓—”
塗鴉逐漸清晰起來，雖然是個簡易畫，但陸辰通過那對尖耳朵，認出了他畫的是什麽。
“大白。”他確定。
奎八扔掉石頭，張開雙臂，側著臉貼在了大白的塗鴉上。
他沒有露出什麽特別的情緒，陸辰卻能感知到少年在為了大白悲傷。
都說自閉症兒童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諳世事。
但在陸辰看來，這樣的孩子是高敏感人群。
就是因為太在意周圍的環境，才會選擇封閉自己尋求寧靜，再空出精力去對待自己感興趣的事。
陸辰安慰出聲：“奎八，大白以後會默默守護你的。”
奎八沒有回答，動也不動的貼著牆。
陸辰不在意，躺在木板上輕聲道：“哥哥先睡了，晚安。”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開始拋除雜念進入睡眠時，奎八竟然開口說話了。
“真的有啟昇星嗎？”
陸辰唰的睜開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看著改變姿勢蹲在地上的奎八：“你在和我說話？”
奎八點點頭，重複道：“真的有啟昇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