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錯 誤

燈紅酒綠昨日事,今朝夢醒無故人!

微微亮的朝陽溫暖著還在休息的王叢,也許是因為清晨的寒意,也許是因為王叢又想到那個女人,也許僅僅是因為王叢已經睡醒了。

溫潤的朝陽亮光鋪滿王叢身形的瞬間,王叢的眼睛睜開了,他不大的眼睛中布滿了悔恨。王叢從來都不是一個會把責任推脫給別人的男人,這裏所言的別人當然也包括女人。所以當王叢昨夜又夢到了那個還算漂亮的女人時,他隻會去悔恨自己當年為什麽那麽的大意、那麽的驕傲、那麽的鬼迷心竅!

當一個男人在溫暖的清晨想到一個女人醒來的時候,那麽他關於這個女人回憶的結局多半不會是美好的。

王叢當年那次押運任務,他們經過了兩千多裏的路程,十五個日日夜夜,五十四個大大小小的關卡。麵對關卡該花錢的地方王叢一文錢也沒有少,該闖過去的地方王叢也同樣一文錢都沒有花,不花錢的地方多半就是靠鮮血通過的。

行路時過路的艱辛都已是昨天的故事,讓人興奮的是目的地就在眼前了,王叢一行人距離他們此行的終點,還僅僅剩下三十裏路了。

他們到達鎮上歇腳時已經是三更天了,那是一個有著明亮月色的晚上,王叢一行人在一個叫四岔口的小鎮住了下來。一起出來二十個兄弟,到四岔口時還是二十個人,雖然有兩個人傷得不輕,但這絕對是一個可以讓大多數人接受的結果。

雖然距不日城還隻剩下僅僅的三十裏路,王叢白天和同伴們一樣騎了一天的馬,但是王叢卻依舊沒有睡著

那年的王叢僅僅才隻有二十三歲,但是近年來生死搏殺的江湖經驗,讓他的心頭出現了一種的感覺,那是一種雖然說不清道不明,但卻久久不能忘懷的感覺。王叢總覺得夜晚會出現什麽狀況,但卻又不知道如何的去準備防範。

“啊!”一聲刺耳的女孩的尖叫聲劃過夜空,聲音是從慕容英的房間傳來的。在餘音還未逝去前,王叢就左手提著黑隕刀衝向了慕容英的房間。進屋時,他隻是模糊看到一個影子從房間的窗戶飄過,屋子裏已經沒有人了。

王叢大喝一聲:“大家都醒醒,速到我的房間護鏢,我出去擒個小賊。”

王叢怕大家慌忙中亂了陣腳,在叫醒全部的同伴後才躍窗而出。

雖然王叢不是靠輕功成名的,但憑著年輕的體魄、深厚的內力和一身鐵一樣的肌肉,追出去五百米後王叢就擋在了黑衣人的身前。

停下後,黑衣人摘掉了黑布,露出了一張五官雖不算精致,但拚在一起卻顯得俏皮可愛到迷人的臉,黑衣人居然是慕容英!

王叢隻是呆呆的看著,他二十三年來第一次好像有點喜歡的女孩。

十五天與女孩的同行陪伴,十五天與女孩的說說笑笑不間斷的在王叢的腦海中回**,雖然王叢沒有對女孩說過我喜歡你,但是王叢相信麵前的這個女孩一定已經明白了他的心。王叢還曾在心中默默許下,待此次押鏢任務完成後,一定要到慕容府上提親的願望。

而此時麵對著慕容英,王叢隻是略顯落魄的看著她,滿嘴的鋼牙硬是被自己咬得滲出了血來。他努力的張了張嘴,但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響,那個晚上的夜很靜也很亮,靜到隻能聽見吱吱的握拳聲,亮到可以讓慕容英清晰的看到王叢滲出鮮血的嘴角。

一陣涼風吹過,王叢就從慕容英身旁悄悄跑過了,那一夜他終究還是沒有拔刀。

夜晚的關外多半是冰涼的,那晚的夜風又出奇的大,王叢頂著瑟瑟的北風快速的向酒店飛奔,但他的額頭上居然冒出了汗來。

他的汗並不是因為天氣冷,而是因為心裏冷才冒得虛汗。

那一晚當他第一眼看到慕容英的時候,他不好的預感就變得越發的真實、越發的強烈越了。

當王叢奔跑到距離酒店還有二百米處時,風中隱隱夾雜著的腥血氣味使王叢腳下的步子變得越發沉重。

還有一百米就跑到到酒店時,衝天的火光照亮著王叢的視野,著火的地方就是他們住宿的那間酒店。

此時,懊惱的淚水也不爭氣的灌滿了王叢的眼眶,在瑟瑟的北風中王叢強忍著讓淚水不停的在眼眶中打轉。

突然,一道錘光忽的從王叢的側麵飛了過來,王叢本能的拔刀迎擊。

王叢正準備用無堅不摧的黑隕刀,來抒發自己心中的怨氣的時候。碰的一聲悶響,原本削鐵如泥的黑隕刀居然斷了,王叢本人也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隨著斷了的刀飛了出去。

王叢出道以來黑隕刀的強硬讓他占盡了優勢,所以他在與人搏殺拚命時,才能夠做到常勝不敗,。

但是此時他最大的依仗卻斷了,當王叢落地的一瞬間,殘酷的打擊讓王叢一陣急火攻心,喉嚨一甜一口熱血噴出。

王叢既沒有去擦拭嘴角的血,也沒有倔強的站起來,隻是單膝跪地呆呆的盯著陪了他十餘載的黑隕刀。

看著斷為兩段黑隕刀,斷裂處黑隕刀的內部已是鏽跡斑斑。黑隕刀本是天外隕石所做,它本是削鐵如泥無堅不摧的,怎麽可能生鏽斷掉呢?

正當王叢呆傻的看著斷刀時,又是一記大錘向王叢砸去。

王叢下意識舉起雙臂護住了頭部,王叢“噗”的一下又猛吐一大口鮮血,癱軟的倒在了地上。他頹廢的雙眼看著不遠處的火光,嘴角微微抽搐,雙臂的骨頭已然斷裂,無力的垂在身旁,兩記重錘的攻擊就已讓年少驕傲的王叢無力反抗了。

“名動江湖的薊北鏢局小王鏢師也不過如此嘛,讓我來送你最後一程吧。”偷襲王叢的白臉男子戲謔般的嘲笑說道,緊接著又高高舉起了鐵錘向王叢的頭顱砸去。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王叢雙腿向後猛的一蹬,機敏的躲過了致命的一錘,同時整個身體像離弦的箭一樣撞在了白麵男子的胸口處。但是當白麵男子被撞到的同時,白麵男子回手提錘猛的一發力,又是一記重錘結結實實的砸在了王叢的後背。

白麵男子被王叢全力的一撞,倒退了十餘步才停下來,嘴角處滲出了一絲鮮血。此時王叢的全身都被砸進了泥土裏,隻能看到頭顱附近的塵土輕輕飛揚,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了。

“哈哈!不錯,果然是一條硬漢,老子最喜歡殺骨頭硬的漢子了!”白麵男子擦了一下嘴邊的鮮血,接著說道:“沒想到你小子受了老子的一錘後,居然還能赤手空拳把老子打得吐血,憑這點老子就讓你做一個明白鬼。本人是慕容世家的大公子慕容流雲,我有個妹妹叫慕容宜,她五歲就開始修煉慕容家的獨門功法一夢千年,此功法可以讓鋼鐵瞬間腐化。你的黑隕刀確實不錯!居然可以抗住十多天才腐化生鏽,的確算是一把神兵利器了!”

話音至此,王叢迷離的眼睛已經完全閉上了,他已經準備好去直麵即將到來的結局——死亡了。“江湖險惡,我來送你最後一程吧!”言罷慕容流雲的重錘已舉過頭頂向著王叢的頭顱砸去。

“大哥,住手!”一個清脆的聲音劃過了夜空,傳到了慕容流雲的耳朵裏,慕容流雲高高舉起的大錘停在了半空沒有落下。慕容流雲轉過頭看著慕容英,麵容嚴肅的說道:“妹妹。你不會真對他有感情了吧!”

“怎麽可能呢?琉璃佛骨已經到手了吧,我不想讓你殺他,隻是想自己動手。姑奶奶陪著小屁孩玩這麽久,當然要自己動手啊!”慕容英嬉笑道。

“佛骨到手了,不愧是慕容家的女霸王!動手吧!給他個痛快的,咱們得加快速度撤離了,火勢這麽大馬上就要來人了。”慕容流雲匆忙的說道。

隻見慕容英左手拔劍對王叢的後心就是一劍,因為刺的速度太快。拔出劍的時候,王叢的後背第一時間都沒有噴出血來。

片刻後,王叢身後的劍洞鮮血噴湧迅速的染紅了整個後背,僅從這一劍來看,慕容英的劍道修為比王叢的武功隻高不低!

王叢陷入泥土中的身體,伴隨著鮮血的噴湧,隻是簡單的抽搐了一下後,就一動不動的臥在血泊當中了。

慕容英深情的看了一眼王叢後,就轉身跟著慕容流雲消失在迷蒙的夜色中了。

同時,一聲輕歎清晰的傳入了王叢的耳朵中:“我不叫慕容英,我本是慕容家的大小姐慕容宜。對不起!家主之命不可為,琉璃佛骨不是你這種層次人能夠觸碰的東西,我也沒辦法。王叢你是個好人,希望你以後可以好好活著。”

慕容宜走後不久,半晌後好像已經死了的王叢掙紮著站了起來,迷離的睜開了不大的眼睛默默的看向遠方。

因為慕容宜那劍雖然刺穿了王叢的胸口,但是卻神奇的繞過了他的心髒。

這次神秘的押運任務對外透露的信息隻有中原鏢局總會榜單上最高的酬金,真正知道被押運東西是琉璃佛骨的人寥寥無幾。

但當時的王叢已無力去想那麽多了,他的腦海裏全都是死去兄弟的身影、那把斷為兩段的黑隕刀和對父母不盡的歉意。

王叢雖然已經忘記了自己當年是如何再次站起來的了,但每每回憶到此處,那滿腹的愧疚、一腔的失落和那種刺痛冰冷的感覺總是那麽的熟悉與真實。

曾經的年少成名,雖然讓王叢收獲了榮譽與驕傲,但是同樣消磨了他骨子那股韌勁和心氣。對於黑隕刀的過分倚重,隻會讓年輕的王叢變得脆弱和自大,最讓王叢無法直視內心的是,他再一次的被層次所譏諷。

五年間的逃避生涯中,五年前的一幕幕依舊會不時的浮現在王叢的腦海中。但還好的是五年後的他已經不在畏懼任何挑戰,因為他已經重拾了那份獨屬於他們這種用刀人的倔強與堅強。

如今的王叢終於學會了不在去悔恨過去,而是要去麵對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