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徐階進京

第二日上午,徐階的信就傳到了張居正的手中。

看完信後,張居正才長呼出了一口氣,前幾日與自己責任相悖的背德感才終於散去,趕忙進宮麵聖。

“陛下,這是鬆江徐階先生寫給你的一封信。”

“哦?那此信為何會在太傅手裏?”

“不敢相瞞,徐階怕陛下怪罪,故交給臣,欲要臣幫忙解釋。”

“哦?那就麻煩太傅了。”

打開信封,映入眼簾的一行行清秀的小楷,“老臣徐階參見陛下,聽聞國帑無錢,甚至將士們的俸祿都需要陛下考慮,臣深感罪孽深重,欲赴京為陛下分憂,但路程太遠,隻好先送來一封信。

這是臣送給陛下的第一份大禮,江南九大家分別為:揚州陸家,寧波張家,杭州錢家,吳縣顧家,金陵徐家......”

看到此信,朱翊鈞大喜,“太傅,此言為真?”

“陛下,徐先生不日就將抵京,到時候陛下可親自去問。”

“是這樣啊,這可真是太好了。”

“臣恭賀陛下!”

......

中午,王世貞經過一天的日夜兼程,終於抵達京城,顧不得喝一杯水他急忙進宮麵聖。

“陛下,王先生求見。”馮保尖細的聲音打斷了朱翊鈞與張居正的談話。

“快快請進。”

“草民參見陛下。”王世貞禮數仍然周全。

“王先生快快請起。”朱翊鈞虛扶了一把。

“不知陛下叫草民來,所為何事?”

“王先生,實不相瞞;近些日子,朕聽說江南地區有九大家正在走私啊,王先生可知此事?”

聽到朱翊鈞詢問起此事,王世貞冷汗直流,不過還是強裝鎮定地回答道:“草民不知。”

“哦,可是朕聽說太倉王家也是這九大家之一啊。”

聽到皇帝明確地指出了自己的家族,王世貞趕忙跪地,“不知是何人告知?”

朱翊鈞將徐階送來的信遞給了王世貞。

“難不成徐先生說的還是假的不成?”

聽到“徐先生”,王世貞頓感不妙,但看著朱翊鈞與張居正都緊盯著自己,還是顫抖地將其接過。

打開一看,頓時心中止不住地罵起徐階。

“陛下,臣有罪。”

“哦?徐先生所言屬實否?”

“屬...屬實。”

“那王先生可知道私自運送貨物出海,該當何罪?”

“株連...之罪。”王世貞滿頭大汗。

“那王先生覺得朕該如何?”

“陛下饒命!”王世貞連連磕頭,聲音顫抖。

看到王世貞如此慌亂的模樣,朱翊鈞也覺得時候已到。

“王先生,朕要是想殺你,何必叫你來此?快快請起。”

“馮大伴,賜座。”

王世貞即使聽到皇帝這樣說,兢兢戰戰地問道,“那陛下叫草民來,所為何事?”

“王先生,朕要開海,此事你可知道?”

“草民...知道。”

“朕這幾日查看過往朝會記錄,發現皇父每次欲要開海,滿朝文官都會一起反對,這是為何?”

“稟陛下,其中主要是徐先生在用自己的影響力,再加上九大家的錢財供給,才會如此。”

“王先生,你們九家一年海運利潤有多少?”

“就隆慶六年來說,總共...九百三十五萬兩白銀。”

“那你們的收益都到哪裏去了?怎麽一分錢都沒到朕的口袋裏啊?”

“陛下,大半用來打理各路關係,小半收歸私庫。”

“太傅,現在江南地區最大的官是誰?”

“林潤,林巡撫。”

“林巡撫此人,朕可聽過,聽說當年嚴世蕃、鄢懋卿、羅龍文……一半的嚴黨都栽在他手裏。而且深諳政務,機敏過人;王先生,朕倘若把這封信交給林中丞,你認為你們九大家能逃過林中丞的法眼?”

聽到皇帝一下就說出了江南地區不受腐蝕的幾位官員之一,王世貞心中啞然。

“王先生,今日請你好好地考慮一下,要怎麽才能給朕一個滿意的答複?朕不想治你們的罪,朕隻想要銀子啊,王先生明白?”

“草民明白。”

“那就回去考慮一下,再給朕答複。”

王世貞走後,朱翊鈞看著張居正,“太傅,咱們能鬥過這些鄉紳嗎?”

在看到江南九家的收入與影響力之後,饒是穿越過來的朱翊鈞,也有些害怕。

畢竟在曆史上,大明直到滅亡之時,海運還是被江南各大豪族把持著的。

“陛下,你沒有看到王世貞在處理孔氏之前,都有了投靠你的想法了嗎?”

張居正說完還品了一口茶水,讓人覺得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

“哦?太傅快快請說。”

反觀朱翊鈞,就顯得比較急躁了。

“王家在這九大家裏,本來勢力範圍就比較小,再加上這九大家的瘋狂擴張,其實已經讓林潤嗅到了貓膩。

再加上王家近些年青黃不接,無人出仕位三品以上的大員,自己的份額不斷被其他家吞食。

正巧此時,王家這一代有王士騏,王士驌兩位天才,再加上文壇宗主的地位,足夠保他們一家無憂,再加上陛下凶殘的名聲在外,所以當然就會想著逃離走私這個泥潭。”

“太傅,朕不過是做了一些皇帝本來就該做的事情罷了,怎麽能說凶殘?”

朱翊鈞到底還是被孩子的身體影響了,有些不開心。

“哈哈,陛下,你的確隻是做了一些皇帝本來就該做的事情,但與之前的皇帝想必,你就算是凶殘的了。”

看到泄露出自己小情緒的朱翊鈞,張居正顯得有些高興;畢竟誰都喜歡跟天真的小孩玩,都不喜歡跟老謀深算的老狐狸玩。

“那太傅,徐先生又為何要入京呢?徐先生的影響力還是很足的吧?”

“陛下,你忘了徐家那數萬織工都被你一網打盡了?他們每年也都是要按時供貨的。”

聽了張居正的解釋,朱翊鈞恍然大悟。

“如此說來,江南之困可解?”

“陛下,還是要謹慎的啊,我們當前最重要的還是要把徐,王兩家牢牢地綁在我們自己的戰車之上,這才可慢慢瓦解江南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