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考成法
待到了張府,海瑞進入張居正居住的八進的大宅子,一下子就瞅見這首輔內宅華室中所立兩侍女竟皆金發白膚,絕色嬌媚。
海瑞直接多看了幾眼,低聲問同坐於旁的譚綸:“這就是傳聞中,戚將軍所贈胡姬?”
“你覺得首輔不當收戚將軍之禮?”
譚綸直接問道。
海瑞訕笑道:“自然不是。雖然南方倭寇已被消滅,但北邊還得靠公與戚將軍呢,別人的禮可以不收,但戚家戰利品,首輔自當為國而收。”
在經曆了數年的冷藏之後,饒是海瑞這樣剛正不阿的漢子也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
......
沒過一會,張居正就從外麵回來了。
“汝賢兄一路舟車勞頓,我本待明日再請公來的,隻是想到國務要緊,也就先讓譚綸請公來宅中一敘。”
“叔大,此次叫我來,所為何事?”
“汝賢兄可知陛下準備在此次的京察之中,陛下想要下大力氣?”
“有所聽說。”
在這兩個月中,饒是海瑞的家鄉遠離京師,也感受到了變化:貪贓枉法之事變少,買賣人口之事更是銷聲匿跡;更何況在現在這京城之內,一路走來,海瑞連一樁仗勢欺人之事都沒有見到。
“陛下如今年幼,故托臣寫一“考成法”,我聽說汝賢兄當初在應天府時推行過考成法,十分有效;故托你來請教。”
“不敢,不敢。”聽到張居正的話,海瑞雖然心裏十分開心,但在表麵上還是無比謙虛。
說到這裏,張居正就讓人把自己桉前的一份新的考成法細則手劄遞給了海瑞:“你且看看,若無異議,我就上本,大約今年就可推行。”
海瑞起身雙手接過了手劄,細細一看,突然變回了他本有的苦瓜臉,直接問道:“這也叫考成?”
聽聞此言,張居正怔住了。
譚綸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心中暗自想到:真不愧是海瑞,什麽都敢說!
看著張居正冷清的臉色,海瑞趕忙修補,“張大人,為官的考核不能隻看效率啊!還要看他為人民做了什麽,譬如糧食有無增加?水利設施有無修建?人民生活如何?我認為考成不應隻是找到循吏,更要找到能臣啊!”
聽著海瑞的話,張居正也覺得有些道理,“好吧,汝賢兄可替我代筆修改一下?”
“這……”
海瑞頗為意外,但還是選擇了接下,“必不辱使命!”
看到海瑞答應了下來,張居正就帶著譚綸一起進了皇宮。
......
宮殿內,朱翊鈞看著此時到來的張居正,顯得頗為意外,“張太傅,此時進宮,所為何時?”
“此番前來,是想恭賀陛下啊又獲得一能臣啊。”
“哦?海瑞來了?”
“稟陛下,是的,正在臣府上幫臣改寫考成法;今日一見,臣確實覺得那海瑞不同凡響。”
“哦?朕還是第一次看到太傅如此推崇一位官員啊。”
“陛下,海瑞與臣不同,他是完完全全地站在普通百姓的角度上考慮問題,而臣是站在國家的角度上考慮問題,所以從‘考成法’出發,海瑞確實要優於臣。”
過了一會,譚綸帶著一大卷書才來到乾清宮中。
“陛下,這是臣與張太傅一起花了數日才總結出來的大明文臣武將圖。”
“哦?打開來看看。”
打開一看,朱翊鈞驚奇地發現這上麵竟然是大明的江山!每一州一府都列在了上麵;還標注著中府,上府,下府等字樣。
再看向各個衛所,戰士數量,將領為誰,戰績如何都清清楚楚地寫在了上麵。
“太傅、譚卿且對朕細細說說幾個要緊的,讓朕也能有個主次。”
“遵旨!”
張居正也就先道:“陛下,文臣中,
遼東巡撫張學顏最為精幹;還有兩廣總督殷正茂善軍事,但性格貪婪;還有這禦史趙錦,也頗為不錯……”
接著,張居正又說道:“至於武臣,譚綸最熟知,請陛下準其奏稟。”
當請愛卿講來。”
譚綸也就拱手稱是,然後言道:“俞大猷,乃是全才,有勇有謀,擅長河戰,海戰;
戚繼光,軍中頗有威信,還善文人詩詞,是為帥才;
精悍馳騁,則是劉顯最勇;
李成梁乃是將才,衝鋒殺敵皆為第一......”
聽了張居正和譚綸的講解,朱翊鈞無比興奮,畢竟這就像是兩位武林高手在給自己醍醐灌頂一般啊!
說話間,朱翊鈞注意到譚綸咳嗽不斷,於是問道,“譚卿,你的喉嚨如何?”
見到朱翊鈞注意到自己的毛病,譚綸也沒有隱瞞,“稟陛下,這是臣的老毛病了。”
“馮保,給朕和二位大人各拿一杯蜂蜜水過來。”
“是。”
沒過一會,三杯熱氣騰騰的蜂蜜水就在馮保的帶領下由太監領了上來。
看到朱翊鈞如此關心自己,譚綸眼色微紅,拿起蜂蜜水就一飲而盡。
“馮保,傳朕旨意,賞先生與譚卿各玉帶一件,一百金!
這畫就擺在朕的書房,朕要每天都看一百遍。”
看到朱翊鈞如此重視自己的作品,張居正和譚綸對視一眼,發現彼此眼中都有笑容。
是啊,誰想輔佐一個昏君啊?哪個文臣不想名流青史啊!
倘若皇帝昏庸無能,各位大臣也隻能盡心盡力地想辦法貪汙已實現家族富足;
但倘若皇帝英明,哪個文臣不願意既掙到錢,又獲得美名啊!
“哦,還有,以後每月給譚愛卿五斤白糖。”
此言一出,張居正和譚綸都明顯的呆了一下,“陛下,此白糖是近些日子裏在市場上無比紅火的白糖嗎?”
“是啊;這都是朕命人製造的。”
看著麵前二位大臣一臉呆滯的表情,朱翊鈞才終於有了扳回一局的感受。
......
出了皇宮,張居正和譚綸一起走在紫禁城的大道之中。
“首輔,咱們這位陛下,到底是何人?”譚綸無法壓抑住心中的疑惑,向張居正問道。
張居正聞言苦笑一聲,“子理兄,說出來不怕你發笑,其實我也不知陛下到底為何會知道的如此之多。”
“難不成這個世界裏真的有那生而知之者?”譚綸喃喃自語。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