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勸學

沒過幾日,張居正的第一卷書就記載完成了,看著麵前厚厚一本的《張叔大品論語》,朱翊鈞不禁嘴角直抽抽,“太傅,這書...怎麽這麽厚啊?”

“陛下此言差矣,論語乃我儒家萬書之本,臣還覺得寫得有點少了呢...”

翻開書卷,確實都是滿滿的字跡,把每一句話的釋義,背景與張居正自己的見解都明明白白的講了出來。

對於豪門大族這可能沒有什麽作用,但對於下層的讀書人來說,這就是他們走向科舉最好的輔導書。

...

但今日,張居正將此書帶入宮中,並非是為了顯擺,而是想就此考考朱翊鈞。

明朝的科舉一般是在八月份持續到來年三,四月份,而現在距離開考也是隻有一個月的時間。

按照明朝皇帝的習慣,一般這個時候就要寫下對於自己這個時代人才的“勸學”,既能體現當朝皇帝的氣度,也能表現對人才的重視。直白說就是鼓勵更多的高人逸士參加到科舉之中。

今天的張居正給自己的考量就是這個。本來朱翊鈞打算直接讓張居正代筆的,但是張居正說道:“即便老臣代筆,也要清楚陛下的真實意圖。但陛下不用擔心,可以先寫一個初稿,後麵交給老臣即可。”

馮保研完墨,便安靜地立在一旁,化身木頭人。

整個殿內毫無雜音,隻有朱翊鈞食指按照心情輕輕敲擊案牘的聲音。

朱翊鈞心裏大呼生不逢時,“晚了啊,晚了!朝代錯了啊,唐已經過去了,最容易薅羊毛的朝代已經過去了啊!!”

況且現在明朝已經過半,朱翊鈞也並不確定自己腦海裏的明朝古詩是否已經現世。

“那清朝?”小皇帝低語。

可惜的是朱翊鈞上一世研究的是明朝曆史,對清朝曆史研究甚少啊!更不要提什麽古詩詞了...

但對於民國時期的古詩,朱翊鈞還是頗有見解的,腦海裏一下就蹦出了熊伯伊的《四季讀書歌·秋》

秋讀書,玉露涼,鑽科研,學文章。

第一句詩寫下,張居正有著些許震驚,沒想到朱翊鈞竟然能工整的對其韻律,但也就僅僅如此了。

晨鍾暮鼓催人急,燕去雁來促我忙。

菊燦疏籬情寂寞,楓紅曲岸事仿徨。

這段一出來,張居正的驚異不在出現在心裏,直接出現在了臉上。

千金一刻莫空度,老大無成空自傷。

等朱翊鈞寫出最後一句的時候,張居正怔了一下,緩緩說道,“臣讀完這篇文章,隻感覺內心激動,神采奕奕,大有現在就去讀書的氣氛。

作為大明讀書人,誰想空度光陰呢?誰不想去報效國家呢?

臣相信,此詩一經出世,必然能引起軒然大波。讓讀書人卸去懶惰之風!”

“太傅,朕還有一首,想要讓您品鑒。”

《沁園春·雪》

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一代天驕,成吉思汗,隻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朱翊鈞這次沒有絲毫停頓,一鼓作氣地寫出了這首千古名篇;

原本張居正臉上的笑意,瞬間被吃驚所取代。

張居正沉默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

“陛下……”

張居正的語氣似乎有些不解,“少年淩雲多壯誌,這點臣理解,但是自古以來,在霸氣方麵能與陛下相比之人,唯有秦皇漢武了吧。”

馮保輕輕地咳了一下,善意提醒道:“陛下可是說他們略輸文采啊。”

“啊,啊。對的,對的。”張居正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心中的千古帝王,早已被朱翊鈞‘擊敗’了。

“絕了,臣有些等不及看到陛下成長起來了。”張居正輕聲說道:“此刻,臣才明白那五個字的含義。”

朱翊鈞好奇道:“哪五個字?”

“天、地、君、親、師。陛下雖年幼,但是氣魄,文采都不輸古代明軍!倘若陛下能夠成長起來,那我大明一定可以再現開元盛況!實為國之幸事!大明之幸事啊!”說完,朱翊鈞發現張居正早已是熱淚盈眶。

“太傅,朕尚且年幼,之後的事還請您多多操心啊。”

“陛下放心,臣願為陛下手裏的利刃!在陛下尚未成長起來之前,這一切阻攔,老臣都定會為您踏破!”

...

次日,寫著朱翊鈞的詩句的大字報就被禁軍貼到了京城城牆之上。

士兵們鳴鑼示警,看到周圍的人都來得差不多了,一個綠袍小官從軍士們的身後走出,用渾厚的聲音念起了這二首動人心魄的勸學詩。

“秋讀書...”本來鬆散,隨意的語氣,隨著不斷地念讀,官員不由得語氣變得抑揚頓挫起來。

當念到最後的時候,不少年輕人早已握緊了雙拳,都不想再浪費時間,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讀書了。

在下麵站著的秀才們都感覺自己靜如一潭死水的內心,居然被這一篇文章勾起陣陣波瀾。

“我已經忘了上次讀到可以引起共鳴,讓我激動的文章是什麽時候了。”一個看起來有四十歲的老大爺說道。

“快快快,還有一張呐。別囉嗦其它的。”一群人可是沒心情聽幾個讀書人凡爾賽。

“這是一首詞…”從上篇文章,官員已經體會到了皇帝的本意,於是一開始就是全情投入。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最後一句話,接連念了三次,每次的聲調與情緒都更加飽滿。

“後勁真大啊。”

“我感覺這個詞裏麵沒有三句一樣的啊,他是不是念錯了啊。”

“不能吧,人家可是官啊!不可能念錯的啊。”

那官員讀完,環顧四周,然後說道,“今天,範爺高興,就免費給你們做個解析。”

那官員滿麵紅光,好似痛飲三百杯一般。“在場的有沒有人知道荀子的《勸學》,韓愈的《師說》?”

原本熱烈的場子,因為一個問題瞬間冷了下來。

“一幫子老黃牛啊,但就算是對牛彈琴,今天範爺也給你講清楚這兩篇文章的精妙之處!”

官員快步走到第一篇告示前,直接說道:“依我之見,現在的兩篇絕不遜色於他們,甚至後勁更大,更符合我們大明現在的國情!”

“首先,《勸學》針對的是懵懂無知的孩童,好似父母般貼心地講述學習的好處。整篇全是一股子溫柔暖意;

《師說》算是針對十二三歲正處於叛逆的頑劣兒童,但如果這兩篇文章雖然絕妙,但是大多數成人看起來都是不痛不癢,原因隻有一個,就是我們過了那個懵懂的年齡了,我們見識過社會的險惡,人性的冷酷,有多少人落榜之後鬱鬱寡歡,借酒消愁。”

“但是,《四季讀書歌》這篇文章的出世,就是針對三十歲以下那群熱血未冷,誌向未消的年輕人!

陛下通過這個文章告訴我們時間苦短,我們必須要努力學習,才不會在年老隻是痛哭流涕啊!”

“最最令人拍案叫絕的就是最後的這首《沁園春·雪》,陛下實在是深思熟慮啊。這篇文章針對的就是像我一樣屢次失利的心灰意冷,或者那些有真正能力,但對官場失望的人才的。

年輕人哪怕出發點是好的,但是實際操作難免心急,容易邁大步,扯到蛋,但是把我們這群老家夥喚回來之後,就可以完美解決這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