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師妹

夜色籠罩下的坡地,因夏鬆等四人的先後出現,氣氛顯得愈發緊張。

對夏鬆猛出重拳的烏厲,拳頭卻被忽現出的一人出掌阻擋,看其麵孔,將之認出,正是天武門門主段振天。

隻見這段振天大約四十多歲年紀,方正臉,頦下微有髭須,身形高瘦,所披一件青布長袍,在勁氣的帶引下不住鼓動,為其增添了幾分慨然之氣。

此時段振天正神情凝重的盯著烏厲,掌上不住運力,抵禦著從烏厲拳上傳過來的一股股強橫勁道。

兩人就這樣相交持片刻,便都各自收手退開,烏厲回到段鐵山一旁,段振天緊站到夏鬆跟前。

“鬆兒,你不要緊吧?”段振天出聲慰問,隨之對夏鬆左顧右看,看到他身上的道道傷口時,不禁麵露疼惜,忙從儲物袋內取出數枚療傷丹藥,遞給夏鬆讓他服下。

夏鬆接過藥丸服下,心中溫暖,微笑看著段振天。此刻他終於放下了心,門主既然趕到,那烏厲段鐵山便不能拿他怎樣了,畢竟門主的修為和實力非同小可。

“門主,你怎麽會在這裏?”夏鬆問道。

“還不是放心你不下。”段振天說道,“你下山許久未歸,我放心不下,又預感此次事件不比尋常,便連番派弟子下山打探情況,後來便得知我們糧食全部遭搶,運糧隊全軍覆沒,你也不見蹤影。我便在宗門待不住,帶一隊弟子下山來尋你。好一番找尋,直到晚上,這前後數座山野都快被翻遍了也沒找到你,就在剛剛,我與眾弟子打算先回山,明日再找你時,猛然聽到從這邊傳來動靜,我驚奇之下便讓眾弟子原地待命,自己先行趕來,所幸來得及時……”

聽完段振天的敘述,夏鬆心中感動,又為自己的遲遲未歸,讓對方擔憂而歉疚,便道:“讓門主擔心了,是我之過。”

段振天歎道:“不怪你,怪我,若是我早一步猜出此次劫奪糧食,是他們黑狼幫在搞鬼,也不會讓你下山了。”說著將目光轉投向前方的烏厲,這時他也見到了一旁的段鐵山,便問道:“鐵山,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與黑狼幫的人在一起?”

段鐵山臉色陰晴不定,好一陣才緩和,反問道:“你覺得呢?”

“是我在問你!”段振天肅聲道。

“你沒有權力知道。”段鐵山淡淡回應。

“什麽!”段振天被段鐵山的輕蔑所激,一時勃然變色,怒氣上湧,竟半晌說不出話。

還是多虧夏鬆上前,將段鐵山暗中串聯黑狼幫,欲要圖謀天武門門主之位一事向他講明。

段振天一時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望著段鐵山,一字一句問道:“夏鬆所言可是真的?”

段鐵山冷哼道:“我早說過,你沒權力知道這些,因為我才是天武門真正的門主!”

這話已是不打自招,段振天呆呆注視了段鐵山良久,隨之不住哀歎:“好,好,你既然這麽說,那我從此就不再認你這個兄弟了……你棄明投暗,去善從邪,真讓人痛心疾首,我知道你的秉性,我勸不過你,你好自為之吧……”

烏厲這時發出尖銳冷笑,道:“段門主說的可真不是人話,什麽叫棄明投暗,去善從邪,我黑狼幫好歹也是這片地域上威名赫赫的一大幫派,與我們合作就是從惡?如此未免也太讓人齒冷!”

段振天臉上怒火湧現,瞪視向烏厲,厲聲怒喝:“給我住口!你黑狼幫所做惡事還少?恃強淩弱,欺男霸女不說,更屢屢帶大隊人馬前去襲擾周邊村落,搶奪錢財物資,供自己享樂揮霍,村民但有反抗,便成為你們刀下之鬼!”

“這且不說,這次你又欺負到我們天武門頭上,劫奪我們糧食,更殺害我多名弟子,還險些將我這愛徒所害,你們罪行累累,有朝一日我天武門定要向你們討回這一樁樁血債!”

烏厲聽完這些話,不怒反笑,道:“說得真好,說得響亮,說得痛快!你段門主既有此等雄心,那我倒要看看,你幾時能做到?”

夏鬆這時邁步走上前,怒視著烏厲與段鐵山,肅然道:“你們不要得意忘形,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們早晚要為自己所犯下的滔天惡行而付出代價!”

烏厲呸的一聲,啐口罵道:“我從不信什麽善惡之分,人活於世,就要學會比別人強,隻有比別人強,你就能隨心所欲的壓製控製他們,你就可以肆無忌憚的為所欲為,隻要你的拳頭夠硬,任他是天王老子,也不會把你怎麽樣?什麽滔天罪行,什麽血債,與我而言都是你們這些弱者為了保護自己而找的一個好聽的說辭罷了。”

轉頭看向段鐵山,問道:“鐵山兄,你說對不對?”

段鐵山淡漠著臉,點了點頭,道:“我也知道,我想得到一樣東西,是不會計較太多,為了得到它,我會不擇手段拋棄一切!”

夏鬆與段振天聞之都不由歎道:“兩個瘋子。”

這時候,隻聽得一連串細密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的趕來,四人望去,隻見一大隊人高舉火把,在為首兩名惡漢的帶領下,飛步向這邊趕到,正是黑狼幫二幫主烏剛,三幫主烏強所帶的一眾黑狼幫弟兄到了。

與此同時,另一方向也傳過來沙沙沙的清脆腳步聲,一大隊人手持火折子,飛閃而來,正是段振天所帶下山的一眾天武門弟子。

不多時,兩隊人馬齊齊趕到,雙方呈現對峙之態。

此時因是黑夜,又因雙方眾人疲累了一天,實在無心也無力作戰,就這樣最終都在各自首領的一聲喝令下,轉身撤離,向駐地返回。

……

在返回天武山的途中,眾弟子都在為能找到他們的夏鬆師兄而欣慰,有好幾名弟子哪怕見到夏鬆很是疲憊,又負傷在身,還是耐不住好奇心,數次詢問夏鬆在山下所經曆的一切。

夏鬆苦笑道:“待我好好睡一覺,明日再跟你們細細講來如何……”

一旁的段振天卻是默不作聲,心中久久不能平靜,隻因適才所遭遇的段鐵山叛離一事,著實讓他痛心,再加上黑狼幫不聽善勸,自己一番疾言厲色的責罵,已然引起了對方的怒火與記恨,隻怕早晚一日,會對他們天武門進行大舉攻襲,這一隱患實在讓他憂愁。

如今段鐵山又投靠黑狼幫,這黑狼幫更增助力,己方情況卻是雪上加霜,又因糧食被劫,多名弟子被殺,此次黑狼幫劫糧一事,損耗實在太大,讓段振天心疼不已。

忽然,段振天又想起一事,忙問走在身旁的一名弟子:“段弘還在山上嗎?”

那名弟子道:“好幾天不見段弘師兄了,他該不會……”這時想起段鐵山跟隨黑狼幫一眾離去的情景,便什麽都明白了,他們那位執法堂主段鐵山師叔已然叛離,他的兒子段弘自然也被他暗中接下山去了。

“門主,鐵山師叔他……”那名弟子欲言又止。

“忘了他,不要再提了。”段振天淡淡說了一句。

眾弟子包括夏鬆在內,聽到此話都不由深歎了口氣。

等到返回宗門,已是深夜,為了不打擾到守山眾人的休息,段振天,夏鬆等人都輕聲輕步地各自回到各自屋舍,簡單洗漱後便上床歇息了。

一夜無話。

……

翌日一早,夏鬆從熟睡中醒來,這一覺他睡得可著實香沉,隻因昨天實在是疲累到了極點,短短一日之間連續進行多場生死惡鬥,更有幾次險些被敵人所殺,又竭力逃離,可說將他的體力精神都給差點耗盡。

好在經過這一夜的熟睡,精神體力都有所緩和,他靜靜地躺臥在溫暖舒適的被窩內,許久都不願起床,往常這時候他早已在外練功,可這回竟是懶得動彈那麽一下。

“夏鬆師兄起了沒?”

就在這時,一個輕柔悅耳的少女聲音在夏鬆屋舍門外響起。

“師妹別打攪,夏鬆師兄昨兒著實辛苦,讓他多睡會兒吧。”隻聽一名弟子勸道。

“好吧好吧,哎,真叫人替他擔心。”少女無奈歎道,話音中滿是幽怨。

夏鬆自然聽得出這少女是誰,那是段振天的獨生愛女段媃,也是他的小師妹,今年十六歲。兩人關係也非同一般,感情深厚。

往常時日,這小師妹經常會在她跟前,瞧他習武練功,時不時會上前要夏鬆叫她幾招,夏鬆雖會習武卻不善教,結果往往都是過個大半天,都教不會小師妹一招半式,小師妹也經常會取笑他是大笨牛,夏鬆隻是傻笑也不往心裏去。

以往每當夏鬆下山處理什麽緊急事件,段媃也都纏著讓夏鬆帶自己一起去,夏鬆每次也都會為此頭疼不已,最後隻能去稟告門主段振天,在段振天的訓斥下,段媃才悻悻而去。

每次夏鬆回歸,段媃也都會急忙出來,連聲詢問夏鬆是否受傷?

這一次夏鬆下山處理黑狼幫一眾劫糧,許久不曾歸山,音信全無,讓一向都掛心他的段媃小師妹好不焦急。

這天天剛一亮她便起床,去詢問晨練中的師兄弟們夏鬆師兄是否回來?在聽到夏鬆已然安全歸來,正在臥床睡覺時,頓時喜極而泣,飛一般地跑向夏鬆屋舍處,在這裏靜靜等候。

……

躺臥在床的夏鬆立時想到了這些,隨即掀起被子,趕緊起床。

略作梳洗後,夏鬆便打開房門,見到了已坐在屋外一張石桌旁,守候他多時的小師妹。

晨光映照下,隻見一個身穿淡粉色薄紗衣裙的纖秀少女,正恬靜地坐於一塊石凳之上,旁邊鮮豔桃花盛放,無數花瓣滿地。

少女正用一隻粉嫩玉手支撐著雪白下巴,一頭烏黑秀發披肩,姣好的麵容上,兩條微蹙的秀眉下,是一雙澄澈美目,光潔的麵頰上,是那翹鼻朱唇,讓人望之,忍不住由憐生愛。

“小師妹!”夏鬆望著靜坐在石桌旁,等他已久的秀美少女,甜甜一笑,開口叫道。

當聽到這個聲音,少女立即回轉神來,將一雙美目放落在她心係牽掛的夏鬆師兄身上。

“夏鬆師兄!”段媃嬌聲叫著,起身朝夏鬆快步奔來,最後一把將夏鬆緊緊抱住,口中隻道:“太好了,你沒事,太好了!”

夏鬆內心感到陣陣溫馨,他笑著用手溫柔撫摸著段媃的秀發,安慰道:“沒事兒,小師妹,我好好的,不會有事。”

“嗯,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沒事!”段媃笑道。

這時路過許多弟子,在見到這溫馨美好的一幕後,都是低頭裝沒看見,隨即遠遠走開偷笑,都為這對深情中的青年男女這樣幸福相擁在一起,感到欣慰。

其中有一名弟子卻不一樣,在見到夏鬆與段媃緊緊相擁時,不禁麵露一絲苦澀,接著低頭緩步而去,一時麵如死灰,欲哭無淚。

“蘇帆師弟,看到什麽了?”這時有幾名弟子從一旁閃出,湊到這名弟子跟前,連聲笑問。

“啊!沒……沒什麽……”這名叫蘇帆的弟子麵色尷尬,不知該作何回答。

“還沒什麽?夏鬆師兄跟小師妹那麽抱在一起,可著實饞死人了……你這小子,就是臉皮薄,這樣以後可討不到媳婦兒……”幾名弟子一邊做著擁抱式的樣子,一邊笑道。

“或許吧。”蘇帆苦笑了下,接著悶悶地走開了。

望著蘇帆離去的背影,那幾名挑逗他的弟子瞬間感到有些歉疚,都忍不住猜道:“這小子,該不會暗戀小師妹吧……”

……

夏鬆與段媃緊緊相擁了好一會,才放了開。

段媃美目中帶有一絲責怪地看著夏鬆,說道:“夏鬆師兄,你可得答應我件事兒。”

“什麽事兒,你說。”夏鬆笑道。

“以後別再去做什麽緊急任務了,要是爹爹逼你,我就……我就跟他鬧。”段媃皺眉道。

夏鬆聽了,未做回答,隻是微笑。

“你傻笑什麽?快答應!”段媃嬌嗔。

夏鬆無奈,隻好假裝同意地點了點頭。

“好,可說好了,不許反悔。”段媃趕忙道。

夏鬆不置可否,隻道:“放心吧,我福大命大,再多麽危險的任務交給我,也不會有事。”

“好啊,你耍我!”段媃杏眼圓睜,舉起粉嫩小拳頭對著夏鬆身上一頓輕捶,“讓你耍我,讓你耍我!”

夏鬆隻是不住嬉笑,麵對這個心直口快,卻又善良溫柔的小師妹,不管她作何動作,他都感到無法生氣。

“好了,不提這事兒了,前一陣你不是想學那套流雲拳嗎?我再教你?”夏鬆趕忙更換話題。

這招果然好用,段媃心思立馬就轉到上麵,隻聽她道:“我想讓你教我,可是你每次教得我暈頭轉向,糊裏糊塗,很多話自己都說不明白,你還要我跟你學什麽?我還是讓爹爹教我去。”

“你還是給我講講你這次下山的事吧。”段媃又道。

夏鬆想了想,便點頭答應,當下便將自己昨日下山所遇黑狼幫一眾劫糧的經過,開始慢慢講來,為了讓段媃不被這件風波中的許多血腥殺戮影響,夏鬆盡量講得簡略迷糊一些,當然,段鐵山叛離刺他致命一劍,使他落崖,得遇神秘高人聖陽,並拜其為師的這些事情,則被他忽略而過。

雖然將事情的經過都做了模糊處理,可夏鬆這一連串的驚心動魄的遭遇,卻還是讓段媃聽得心馳神往,怔怔地看著眼前她這位無比膜拜的夏鬆師兄。

就在夏鬆對段媃講述完自己下山經過的事情沒多時,就見一名弟子朝這邊匆匆跑來,告知夏鬆,門主找他有要事相談。

夏鬆便起身要去,段媃卻伸手攔住,道:“是不是又有緊急任務了?”

夏鬆苦笑道:“小師妹難道以為緊急任務會這麽多?”

段媃撅撅小嘴,道:“好吧,可得說話算數。”

夏鬆笑了笑,隻含糊道:“放心。”接著便動身往門主段振天的書房趕去。

沒多時,夏鬆來到段振天書房,關嚴了門,他預料到段振天這次一定會與他相商極為重要的事。

“鬆兒來了,坐。”坐在書桌旁的段振天,指了指一邊一個座椅,讓夏鬆坐下。

夏鬆坐定,段振天看著他了一會,舒了口氣,這才說道:“鬆兒,我們天武門不久之後恐怕會遭遇一場大劫。”

夏鬆心有同感,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段振天的言外之意,隨即說道:“您是在擔心黑狼幫。”

段振天點頭道:“段鐵山叛離,投靠黑狼幫,黑狼幫這一下就有了六大戰力,而我天武門算上你,拿得出手的也隻是三人。我與那黑狼幫大幫主烏厲實力平分秋色,若是黑狼幫真的攻上山來,我隻能做到全力牽製住他,其他的就管不了了。而鬆兒,你們至多隻能牽製兩到三人,如此一來,我們勝算不大,哎,天武門危在旦夕啊……”

“我天武門所處山地挺拔開闊,環境清幽,這讓已經在窮山惡水待膩了的黑狼幫一眾早就垂涎三尺了,而我天武門和你夏鬆的名頭在近些年也傳得足夠響,這讓黑狼幫早已是磨刀霍霍,等待出手了。”

聽著段振天的話,夏鬆也一直在思索應對辦法,這時忽然想到一點什麽,便向段振天詢問:“門主,何不向官方力量請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