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毒城
都說人在死亡麵前會爆發出最大的潛能，可是當死亡臨近之時，寒星卻發現，自己是如此的軟弱無力。
劍無情，光影劍穿心而過，刺入地麵。
在這一刻，寒星的識感變得異常的清晰，他能感覺到體內的血液透過傷口流出，他的身體正在慢慢變冷，眼皮如同灌鉛一般沉重，慢慢地陷入了黑暗。
“這就是死亡的感受嗎？”寒星在心裏默默念叨著。
死亡，他很熟悉。在影殿五年，有無數人死於他的手中，他早已見慣了死亡。可如今，當自己體驗死亡時，又是不一樣的感覺。
沒有想象中的恐懼與痛苦，寒星反而很坦然，心中甚至有點釋然。他隻覺得自己好累，自他有記憶起，就是一個孤獨的流浪兒，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也不知自己該往何處去。每天能夠吃點幹淨的東西就是他最滿足的時候。
而夢兒也是偶然間遇見。那一次，他已經有三四天沒有吃過東西了，五歲的身體再也撐不住了，那一天的黃昏，夕陽緩緩落下，一同倒下的，還有寒星年幼的身軀。昏迷之際，他看到一個女孩向他走來。
當寒星再一次醒來，已經是夜晚，身邊坐著瘦弱的女孩。女孩身上的衣服打著粗糙的補丁，有幾處隻是簡單地打了個結，用來遮掩破掉的地方，這也導致她的衣服看起來總是不對稱。蒼白的臉上沾滿了泥濘，但是一雙眼睛如泉水般清澈。
“諾，給你！”女孩從懷中掏出一個包子遞給寒星，她忍不住的咽了下自己的口水。
“給我的？”寒星有些驚訝。從女孩的穿著上他也看得出來女孩跟自己一樣是孤兒。在這裏有許許多多的孤兒，因為生計，每個人都很冷漠，更別提主動分享食物。
“當然了，你再不吃你就要死了！”
“那我吃了你怎麽辦？”
女孩擺擺手，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道：“你吃吧，我不餓。”可惜的是，她的肚子毫不留情發出了咕咕響聲，毫不留情地出賣了她。她的臉上升起兩抹紅暈，但依舊倔強地別過頭。
寒星嘴角輕笑，將饅頭一分為二，將大的那一半遞給女孩輕聲說道：“謝謝你，我叫寒星。”
“我叫楠夢！”
清冷的月光落在兩人身上，鍍上一層朦朧的銀裝。
在月光下，兩個孩子小口地咬著早已冰冷的包子，悲傷之中卻又帶著幸福與滿足。
“夢兒！”寒星囈語著，現在他的意識宛若一團漿糊。
“唉！”一聲歎息，不知從何而來，滄桑而又悲壯。
歎息聲讓寒星的意識清醒了幾分，他下意識地問道：“你是誰？”
“唉！”沒有回應，依舊是一聲歎息，但這一次，短暫的沉默後，滄桑的聲音繼續開口說道：“真沒想到，我一輩子都在殺人，但這一刻我卻要救人。”
盡管隻是短短的一句話，但寒星還是得到了一些信息。這個聲音的主人應該已經死了，但是他的靈魂還活著，而且，他應該是想救自己。
蒼老的聲音繼續說道：“你的心髒已經破碎，趁你的肉身還沒有完全脫離你的靈魂掌控，將你體內剩餘的靈力全部灌入那柄劍中，完成注靈。借此突破至士字境，穩固你的靈魂，才有重生的希望。”
聽到能夠重生，寒星一瞬之間也是興奮起來，但很快這種情緒又冷淡下來，“前輩，外賣那頭龍，我打不過他！”
“那頭龍你無需擔心，他跟我一樣，肉身消散，盡管現在占據了一具肉身，但他的實力隻能是那具肉身現有的實力，隻不過他的精神力遠比你強大，在他的精神威壓之下，你才動彈不得。但在我麵前他還不耐看。我的靈魂之力太過龐大，即便是自我封印，你武者境的識海依舊無法容納，但是你突破到士境的話，勉強可以。”
話說到這裏，如果寒星還不明白的話，那他也就不配做影殿影衛中的第一人了。
寒星調動精神力，操縱著體內靈力，現在他的身體就像一個沼澤，靈力就像陷進去一樣，他如同抽絲剝繭般，隻能一絲一絲地輸送。
光影劍的靈心泛起黑白兩色光芒，宛若陰陽雙魚，互相纏繞，互相轉化。旋即，黑白雙魚化為兩道光芒衝天而起。劍墳之中，殘疾震顫，劍聲嗚咽，似乎在呼喚他們的王。
“嗯？”戮龍看著眼前的黑白光芒，神色凝重。戮龍作為龍族，閱曆自然不凡，眼前的這柄劍竟能引得劍墳劍鳴，必不是一柄凡劍。一瞬之間，心中貪念頓起。
“小子，沒死不好好趴著，還想注靈有所突破！這一次我就徹底讓你消散！”
手掌化為銀白龍爪，一掌拍下，這一擊勢大力沉，破風聲呼呼作響，就在龍爪離寒星的身體還有幾公分時，一瞬之間，一股精神威壓浩瀚如海洋，壓製的龍爪無法在移動半分。
黑白光芒也在這一刻驟然回縮，灌入寒星的體內。光影劍正在慢慢的從寒星的身體抽出來。寒星現在隻有一個感覺，痛，痛，劇痛無比，傷口二次撕裂，哪怕是現在靈魂的感知下降，這劇烈的痛感還是讓寒星處在崩潰的邊緣。
戮龍依舊保持著一爪拍下的姿勢，不是他不想動，而是根本動不了，在這一股靈魂威壓麵前，他是如此的孱弱。
“你究竟是誰？”戮龍沉聲問道，他的額頭之上冒出一層密汗。
“想必你就是當年那條被逐出龍族的那條龍了吧，性喜殺戮，哪怕是同族也不曾放過，最終親手殺掉了你的父母，並將他們的龍身吞食來增進自己的修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也隻有你這條戮龍能做出了吧。”
“你是如何知道這些，這些事雖在龍族算不算秘辛，但也不是你一個人類應該知道的！”戮龍的聲音中帶了一絲憤怒，更多的是恐懼。龍族基本上與外界隔絕，特別是與人族，雖然偶爾還是會有人誤入龍界，但都是帶著畏懼迅速離開。
“哈哈哈哈。”蒼老的聲音笑了起來，開口道：“你忘了，當年你們還是龍族請我來滅了你的！”
“你是！”戮龍倒吸一口涼氣，滿臉不可置信道：“你是毒城！”
毒城，一人毒一城！
龍族一般注重肉身的修為，對於精神力反而沒有那麽在意，而戮龍除了有強橫的肉身，還有著極為強大的精神力，也正是這一點，龍族長老都無法將其降伏。
而毒城引以為傲的就是自身的精神力，當年憑借精神力，他屠殺了一城人，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這件事確確實實發生了。也正是因為強大的精神力，毒城被請去龍族對付戮龍。
當戮龍遇見毒城的時候，他引以為傲的精神力徹底失去了作用，在毒城麵前，他毫無反抗之力，最後不得不自爆肉身，這才僥幸逃脫，不過逃脫之後，他就被人類逮住，他的肉身被鑄成劍身，而靈魂則成了劍靈。
戮龍無奈苦笑道：“毒城前輩，我如今已成劍靈，你不至於要把我的靈魂泯滅吧？”
“那倒不必。”毒城淡淡道：“當年龍族交給我的事情我已經辦妥了，倒也不必對你趕盡殺絕。不過你如今是劍靈，你的龍心對你已經無用，倒不如把他給我。”
“龍心？”戮龍帶著疑惑重複了一遍，問道，“前輩不知你要我的龍心做什麽？”
“我弟子的心髒被你毀掉，如今需要你的龍心代替。”
“這......”戮龍麵露難色，心中卻將毒城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他是你弟子你早幹嘛去了，現在才出來。你早點出來哪還這麽多事情。龍心給你了，我怎麽辦。
“怎麽你不願意？”毒城提高了音調。
“不不不，都城前輩，我的龍心已經被煉化成了這柄劍的靈心。且先不說我失去靈心就會消散，關於龍心能不能代替你弟子的心髒，這件事還有待商榷。”
“不用考慮了，你不就是擔心你失去了靈心你會徹底消散於世間嘛？你放心，我可以答應你，失去靈心，你不僅不會死，甚至還有可能重塑肉身，你願不願意？”
“此話當真？”戮龍驚喜之中還是帶著懷疑。能夠恢複肉身，他當然願意，但是這件事可是沒有任何先例。
“當然，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哪怕你不願意，我也可以強行取出龍心，那時你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毒城的話語中隱隱帶了一層威脅。
“任憑前輩處置。”戮龍也鬆了口，至少這樣還有一線希望。
一層紫色毒霧升起，遮蔽住了山頂影衛的視線。
毒霧之中，戮龍化為劍靈回到劍身，文耀倒地昏迷。
一隻紫手握住戮龍劍，用精神力逼出屬於文耀的靈力之後，將龍心剝離出來。銀白色的心髒強有力的跳動著，聲音宛若悶雷。龍族擁有著十分強大的生命力，因此他們的心髒也遠勝於人類。
心髒入體，劍傷迅速愈合，毒城檢查了一遍寒星的身體，戮龍的心髒沒有帶來任何副作用，他的身體已經開始自行恢複，隻是還需要等待一段時間。
毒城滿意的點點頭，就在這時，遠方一團黑霧正緩緩而來，毒城心中一緊，團黑霧中的精神力，哪怕是他都感覺到危險。
“這是什麽東西，怎麽感覺精神威壓還在我之上？”
在未搞清楚來人身份時，隻是靈魂狀態的毒城也不敢托大，趕忙收斂自己的氣息，將光影和戮龍收進寒星體內後，紫霧消散，他自己也蟄伏起來。
待得黑霧靠近，露出一道人影，看著倒在地上的倆人，自言自語道：“兩敗俱傷嘛？還真是廢物啊，給你戮龍都奈何不了他，要你有何用啊！”聲音很小，不仔細聽甚至聽不出內容，但是充滿了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