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拳打鄭屠
“坐下。”王倫也不理小舞,隻道:“看你的戲吧。”
“看戲?”小舞奇怪地問道:“金翠蓮要出來唱戲?”
對於小舞的腦洞大開,王倫當然隻能是笑而不答,眾人又坐了一會兒,卻忽見魯達大步走來,徑直進了魯家店,小舞見是魯達,便要叫人,卻被朱武一把拉住,並且示意小舞不要出聲。
朱武之所以要拉住小舞,卻是因為朱武見王倫將眾人帶到此處,雖然不知王倫用意為何,但也知王倫此舉絕對不會是毫無緣由,其中必有深意,所以朱武才將小舞拉住,讓小舞不要出聲,以免壞了王倫的事。
王倫看見朱武的舉動,對朱武的機智也是甚為滿意,但麵上也不表露出來,隻是看著魯家店門,朱武等人也隻能跟王倫一起看著。
過了不一刻,卻見金老漢與金翠蓮背著行李包裹,急急忙忙地出店走了。
王倫等人自魯家店門向裏望去,隻見一個店小二似是想要攔阻金氏父女,卻被魯達一巴掌扇翻在地。
魯達又從店裏拉出一條板凳,橫坐在門口,寬大的背影堵住店門,店主人與幾個小二直挺挺地站在魯達麵前,再無人敢動彈分毫。
小舞看得有趣,便道:“魯大哥這是唱得哪一出?”
“看著。”王倫卻隻說了一句,便不再言語。
隻是魯達這一坐,卻直坐了一個時辰,小舞早已忍耐不住,正要發作,卻見魯達站起身來,大步出店去了。
王倫也不說話,卻是站起身來,遠遠地跟在魯達後麵,史進等人也來了興趣,在王倫身後緊緊相隨。
魯達在前麵大步而行,王倫等人在遠處遙遙相隨,時間不長,卻是來到了狀元橋下,這橋下甚是熱鬧,五行八作應有盡有,魯達則徑直奔著一家肉鋪走去。
魯達去的這家肉鋪開著兩張門麵,三副肉案,懸掛著四五片豬肉,一條相貌甚是凶惡的大漢正在門前的櫃台裏坐著,沉臉看著十來個刀手賣肉。
王倫帶著小舞等人尋了對街一處廊下站好,看著魯達走到肉鋪前,魯達也不進去,站在門口直接喊道:“鄭屠。”
櫃台裏的那條大漢抬眼一看,便立刻換了一副笑臉,慌忙起身出了櫃台,向魯達躬身行禮道:“怎的是魯提轄到了,快請到鋪裏坐。”
魯達哼了一聲道:“誰願到你那鋪裏坐,沒的髒了灑家的衣裳。”
“是,是。”鄭屠連聲稱是,招呼副手拿了條凳子來,親自擦了擦凳麵,又賠著笑臉道:“提轄請坐。”
“奉著經略相公鈞旨。”魯達大咧咧地坐下,掃了鄭屠一眼,又道:“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見半點肥的在上頭,你可要小心伺候好了,出了差子,唯你是問。”
“使得,使得。”鄭屠連聲答應,然後便轉頭吩咐手下人快去選好的切十斤。
“且住。”魯達卻道:“不要那等醃臢廝們動手,你自與我切。”
“說得是,小人親自切了就是。”鄭屠哪敢不從,說著便自去肉案上揀了十斤精肉,細細地切做臊子。
這邊魯達看著鄭屠切肉,那邊王倫卻看見魯家客店的店小二從邊上溜了過來,頭上還包著一塊手帕,顯是剛才被魯達一巴掌打得重了,見了血了。
這店小二正是過來向鄭屠報告金氏父女逃走之事,卻見魯達坐在肉鋪門前,哪裏還敢過來,隻得遠遠地立住在房簷下望著。
這邊鄭屠整整切了小半個時辰的肉,才算切得好了,再用荷葉仔細包上,呈到魯達麵前,陪笑道:“提轄,我教人送過去?”
“送什麽!”魯達斜了鄭屠一眼,說道:“等著,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見一絲精的在上麵,也要切做臊子。”
鄭屠道:“剛才要切精的,怕是府裏要做餛飩,這會兒要肥的臊子何用?”
魯達一瞪眼,怒道:“相公鈞旨分付灑家,誰敢問他。”
鄭屠見魯達言語不善,連忙點頭道:“是,是,合用的東西,小人切便是了。”
鄭屠隨即又選了十斤實膘的肥肉,也細細地切做臊子,也用荷葉來包了,鄭屠連著切了兩次肉,整弄了一上午,已是過了午飯時間。
此時鋪裏鋪外的人都已看出氣氛不對,買肉的主顧也不敢靠前,都遠遠地圍著觀望,那店小二更是不敢過來,隻擠在人群裏探頭。
小舞在廊下看著,覺得十分有趣,便對萍兒道:“魯大哥莫不是在消遣這鄭屠?”
萍兒點頭說道:“怕不隻是消遣這麽簡單。”
鄭屠包好了肉,喘著粗氣對魯達道:“著人與提轄拿了,送到府裏去?”
魯達正眼也不看他,隻慢慢地道:“再要十斤寸金軟骨,也要細細剁做臊子,不要見一絲肉星在上麵。”
此時鄭屠心中早已是氣撞頂門,但仍是陪著笑臉道:“提轄卻不是特地來消遣小人?”
魯達要的就是他這句話,聽罷當即跳起身來,劈手奪過那兩包臊子,睜眼瞪著鄭屠大聲喝道:“灑家就是特地要來消遣你。”
魯達說著揮手便將那兩包臊子迎麵向鄭屠打將過去,卻似下了一陣肉雨。
鄭屠猝不及防,立時被揚得滿頭滿臉的碎肉,不由得心中怒極,暗想自己若不是因為當年殺良劫財,犯了命案,官府近年來追查得緊,不得以才用錢托人投在小種相公門下,開了這間肉鋪,以躲避風頭,要依自己當年在江湖上的脾氣作風,豈會受你一個小小的提轄欺壓,早就一刀砍翻了。
鄭屠想到此處,隻覺兩條忿氣從腳底直衝到腦門,心頭那一股無名業火,焰騰騰地再也按捺不住,回身在肉案上搶了一把剔骨尖刀,托地跳將起來,向著魯達分心便刺。
魯達一個旋步,早來到街上,一眾鄰舍並十來個夥計,哪個敢上前來勸,街上的人也都立住了腳,站在遠處呆看。
小舞一見要打架,就要上去幫忙,卻被王倫一把拉住,小舞有架不能打,急得直跺腳。
而鄭屠見魯達到了街上,也提刀緊隨,來到魯達近前,刀光爍爍,快如電閃,一瞬之間便已向魯達連刺了七刀。
“來得好!”魯達大喝一聲,步法迅捷,已是躲過了鄭屠的七刀連刺,卻道:“早看出你這廝不是個普通屠戶,果然有兩下子,看你這刀法,應是出自山西雁行門吧。
這刀法雖是傳自名門正派,但你這廝明明有一身好武藝,卻托身在這坊市肉鋪,藏頭露尾,絕不是什麽好鳥,我看你不是作奸犯科的逃犯,就是偷雞摸狗的江洋大盜,我現在就要捉你去見官。”
原來魯達早已看出鄭屠絕非是普通的屠戶,隻因這鄭屠用刀的手法太過高明,剛才鄭屠切肉之時,刀鋒過肉,竟不聞案響,但見刀翻,卻身凝不動,能有此等功力,必定是個用刀的高手,所以魯達早就在心底留了神。
而鄭屠見魯達已經勘破自己行跡,心中更恨,隻想立即將魯達刺死在刀下,然後溜之大吉,另投他處,當下也不答話,牙關緊咬,隻是刀勢更急,刀刀不離魯達要害。
此時魯達與鄭屠交手已有十數個回合,卻任由這鄭屠出刀,並未還手,隻是看他刀法,而魯達雖然身形高大無比,但身法卻是極為靈活,鄭屠的刀法雖快,卻也沾不得魯達半片衣角。
王倫與史進、朱武等人站在廊下看著魯達與鄭屠交手,雖然也都驚訝於鄭屠一個小小的屠夫竟能有這等的身手,卻也更佩服魯達的武功,幾人都覺魯達的武功絕對在當今武林一流高手之上。
又與鄭屠交手幾招過後,魯達已是看出鄭屠刀法中的破綻,隻待鄭屠一刀刺來,魯達出手如電,早已就勢按住鄭屠握刀的右手,同時趕將進去,望鄭屠小腹上便是一腳。
魯達這一腳又快又狠,直將鄭屠踢出有一丈來遠,直摔在當街,鄭屠身子團縮,幾番掙紮起身不得。
魯達再趕上一步,抬腳踏在鄭屠胸上,提起那醋缽兒大小的拳頭,看著鄭屠道:“灑家始投在老種經略相公帳下之時,也做到過關西五路廉訪使,憑的是灑家一身的本事,卻也不曾叫做什麽鎮關西。
你個殺豬賣肉的操刀屠戶,背地裏還不知幹了什麽肮髒事,藏頭不藏尾巴,狗一般的東西,也配叫做鎮關西,說,你是如何強騙了金翠蓮!”
魯達越說越氣,抬手卜的隻一拳,正打在鄭屠的鼻子上,直打得鄭屠麵上鮮血迸流,鼻子也歪在了一邊,卻便似開了個油醬鋪,鹹的、酸的、辣的,一發噴將出來。
鄭屠掙紮不起來,那把尖刀也丟在一邊,但猶自不服,口中隻叫道:“打得好!”
“直娘賊!還敢應口。”魯達更怒,提起拳頭來就向著鄭屠的眼眶眉梢上一拳,直打得鄭屠眼睖縫裂,烏珠迸出,也似開了個彩帛鋪,紅的、黑的、絳的,都滾了出來。
四周圍看熱鬧的人都懼怕魯達,哪個敢上前來勸,隻管伸脖瞪眼的傻看。
此時鄭屠已是吃打不過,情知再打下去,自己必定性命不保,當下便討饒道:“求提轄饒我性命!”
魯達的氣還未消盡,見鄭屠求饒,便喝道:“咄!你這個沷皮破落戶,你若和灑家硬到底,灑家倒饒了你,你現在向灑家討饒,灑家卻不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