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路見不平
王倫笑道:“在下是山東人,在家鄉之時便聽聞過魯提轄的大名,這次路過寶地,不想卻能親見提轄尊麵,真是有幸之至,既是有緣相見,便鬥膽想請提轄共坐,暢飲一番,不情之請,不知提轄可否賞麵?”
“俺卻不知道自己的名頭什麽時候傳到了山東。”魯達摸了摸腦袋,竟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又見王倫確是誠意相請,當下便不推辭,哈哈大笑道:“承蒙王大阿哥看重,那灑家就恭敬不如從命,卻之不恭了。”
王倫見魯達慷慨豪邁,絲毫沒有拖泥帶水便即答應下來,而今日自己能與平生最為敬佩之人相聚對飲,心中也是高興不已,便也笑著又給魯達引見了史進、朱武等人。
魯達也早在江湖上聽過朱武和史進的名號,更是高興,笑道:“今天這是刮的什麽風,竟將這許多好漢吹到這裏,相見既是有緣,來來來,今天就由灑家做東,咱們定要喝他個不醉不歸!”
王倫連忙笑道:“怎敢讓魯兄破費,酒菜已經備下,還請魯兄到雅間暢談。”
魯達也不客氣,便隨王倫進到雅間落座,王倫要請魯達在主位就座,魯達執意不肯,定要王倫上位,王倫實在推辭不得,隻得坐了。
魯達便在左首相陪,以下依次是史進和朱武,小舞與萍兒則在王倫右首座第,八個伴當都到雅間外坐了,另開一席。
魯達掃了一眼桌上的酒菜,見多是些素菜,不見幾個葷腥,酒也甚少,便道:“這些酒菜,怎入得了口。”
魯達隨即便大聲呼喚小二,小二聞聲忙進屋來,行禮問道:“魯提轄,要填些酒嗎?”
魯達道:“先打四壇好酒來。”
小二又問:“菜品還需加些嗎?”
魯達道:“還問什麽,但有,隻管上來,一發算錢還你,你這廝,隻顧聒噪。”
小二連聲稱是下去,隨即燙酒上來,但是下口肉食,隻顧上來,擺了滿滿一桌子。
小舞看得眼睛都直了,心想這麽多酒菜,怎麽吃得下。
眾人開懷暢飲,談談江湖軼事,論論拳腳槍棒,王倫與魯達越聊越是投機,心中更是彼此敬佩,等到十數杯過後,魯達大呼痛快,大聲道:“都說聞名不如見麵,見麵勝似聞名,怎地早沒與大阿哥相識,如若早一日見了,你我兄弟不知要喝他多少好酒。
好在今日終是與大阿哥相見,一見之下,大阿哥的風采實是讓人心折,灑家雖然是個粗人,但也看得出大阿哥是有大胸襟、大氣度的人,將來必有躍池化麟之日,他日大阿哥若有相用之時,灑家必當戮力相協。”
王倫連忙謙遜一句,又道:“魯兄急公好義,豪氣幹雲,兄弟最為敬服,山高水遠,江湖日久,你我兄弟有緣,他日必有共忀盛舉之時。”
王倫與魯達相見恨晚,心意相通,朱武、史進也都是性情中人,小舞更是不讓須眉的女中豪傑,萍兒雖然不善飲酒,但也無絲毫扭捏造作,眾人意氣相投,這酒自然就喝得極是痛快,不一刻功夫,四壇好酒便已見底,魯達便又大呼上酒,眾人繼續豪飲。
眾人談天說地,王倫想起剛才要問史進的話,便繼續詢問史進為何今日才走到渭州。
史進看了看在座之人,卻遲疑了一下,朱武一看史進麵色,就知必有內情,便立即起身來到門外,四下看了看,見無閑雜人等,又向屋外的幾個伴當使了個眼色,眾伴當會意,立即分散守在雅間四周,朱武才回身進屋,在門邊處坐下。
“大郎。”王倫便對史進道:“今日沒有外人,有什麽話盡管說來。”
“是,師兄。”史進咬了咬牙道:“那我就實話實說。”
隨即史進便講述了為何今日才趕到渭南的緣由,原來史進自從離了少華山之後,便徑投關西五路,直奔延安府尋找師父王進,一路之上,免不了饑餐渴飲,夜住曉行。
這一日,史進已到了華州地界,西嶽華山已是遙遙在望,史進眼看華山群峰,不由想起前人詩句:“峰名仙掌,觀隱雲台。上連玉女洗頭盆,下接天河分派水。乾坤皆秀,尖峰仿佛接雲根;山嶽惟尊,怪石巍峨侵鬥柄。
青如潑黛,碧若浮藍。張僧繇妙筆畫難成,李龍眠天機描不就。深沉洞府,月光飛萬道金霞;崒嵂岩崖,日影動千條紫焰。
傍人遙指,雲池深處藕如船,故老傳聞,玉井水中花十丈。巨靈神忿怒,劈開山頂逞神通;陳處士清高,結就茅庵來盹睡。千古傳名推華嶽,萬年香火祀金天。”
史進見這華山壯麗雄渾,心中也是感歎不已,隨即便又加緊趕路,再行了半日,已是到了華山腳下。
史進走得腳乏,便想到路邊林中休息,不想剛進了樹林,就聞得林間深處一片聒噪,隻聽一位老者在哭泣求饒,另有二人在高聲喝罵。
史進一聽便以為是有強人在謀財害命,又豈能不管,當下便挺起手中樸刀,就要上前救人。
等史進趕到近前,卻看見是一名身穿罪衣的老者跪在地上,向兩個防送公差模樣的人叩頭討饒,而那兩名公人手持水火大棍,作勢要打,顯然是要將這老者打殺在棍下。
史進一見便知是這老者是個被刺配的犯人,而這兩個官差卻要在押解的半途之中謀害這犯人的性命,看這情形,必是這兩個官差受了上峰的命令,為了些不可見人的勾當,要殺人滅口。
史進不由心中大怒,史進平日最恨的就是這些仗勢欺人,殘害百姓的惡吏,當下大喝一聲,便向那兩個官差殺去。
那兩個官差正要行不法之事,不想在這密林之中竟然也會有人過來打橫,便連忙拋下老者,挺起手中水火大棍就要與史進放對。
但這兩個官差又豈是史進的對手,不一合之間,便被史進放倒在地,動彈不得。
而那被刺配的老者早已嚇得縮成一團,動彈不得,史進上前將這老者扶起,輕聲安慰道:“老丈不必驚慌,與我說說,這兩個狗官差為何要加害於你?”
那老者定了定神,好半晌才哆哆嗦嗦地講明了緣由,卻原來這老者姓玉,單名一個義字,本是大名府人氏,還是大名府小有名氣的畫工,隻因許下了為西嶽華山金天聖帝廟內裝畫影壁的活計,便前去還願做活。
而玉義家中隻有一女,名喚玉嬌枝,年方一十六歲,玉義放心不下將玉嬌枝一人留在家中,便帶了玉嬌枝同行,一起在廟裏做工。
玉義父女二人在聖帝廟內做活三個月,裝畫影壁的活計終是完工,隻因玉義的畫藝精湛,廟內住持甚是滿意,便多多地給了工錢。
父女二人歡天喜地,準備再逗留兩日,便回大名府去了,不想這一日卻有這華州太守來到廟裏進香,這太守姓馬名佩,是京中蔡京蔡太師的門人,仗著蔡太師的勢力,最是貪贓枉法,魚肉百姓,實為一方之害,隻因這太守最善逢迎,州中百姓便都稱其為馬屁太守。
這馬太守一進廟裏,就撞見玉嬌枝在廟中遊玩,馬太守一見玉嬌枝貌美如花,嬌豔欲滴,心中頓生邪念,便要納這玉嬌枝為妾。
玉義自是不會同意,玉義雖是外鄉人,但在華州三月,卻也聽聞過這馬太守的汙名,又怎會將女兒推入火坑,當下便斷然拒絕。
馬太守見玉義不從,當即大怒,便讓手下惡奴強搶了玉嬌枝,更是給玉義隨便安了個罪名,將玉義刺配到遠惡軍州。
而玉嬌枝被搶入到太守府中之後,本是誓死不從,誰想這馬太守無比下作,竟然威脅玉嬌枝,若是玉嬌枝膽敢不從,便要取了其父玉義的性命,玉嬌枝害怕父親遭殃,無奈之下隻得忍辱屈從。
但這馬太守完全不講信義,在將玉義發配充軍之後,更是還要在半路之上殺人滅口,如若不是有史進正巧撞上相救,如今玉義早就已是杖下亡魂了。
史進聽完玉義的講述,心中自是怒極,轉向兩個官差問道:“玉老伯說的可是實情?”
這馬太守強搶玉嬌枝之事,華州全城盡人皆知,這兩個官差又豈會不知,當下哪敢辯駁,隻是磕頭求饒。
史進心念一轉,已是打定主意,當即鋼刀一揮,便結果了兩個惡吏的性命。
“隨我回華州城。”史進拉起玉義,說道:“我去救你女兒。”
玉義雖然不知道史進是何許人也,但見史進隨手就殺了兩個凶神惡煞的官差,就如切瓜砍菜一般沒有絲毫猶豫,心中便早已認定史進必是個行俠仗義的英雄好漢,見史進要幫自己去救女兒,自是感激不盡,當下便帶著史進趕回華州城。
史進與玉義到了華州城外,找了一處孤僻院落租了,讓玉義住下,史進則孤身一人進了華州城。
史進進城之後,找到太守府所在,圍著太守府轉了一圈,卻見這太守府戒備森嚴,防守甚密,不是下手的好所在,便又抽身來到坊市之中打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