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情深意重
劉玉玲心中幾經輾轉,對秦棣的情分無論如何也是割舍不下,但現如今秦棣遠在京城,自己卻身在嶽家莊,相隔遙遠,音信全無,恐怕此生也不會再有相見的機會。
再者自從到了嶽家之後,嶽和夫婦待自己情同已出,嶽飛又人品超凡,世間罕有,對自己更是極好,任一女子如能嫁於嶽飛,都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又想起父母之命,劉玉玲思前想後,在萬般無奈之下,終是嫁了嶽飛。
與嶽飛成婚之後,夫妻和睦,公婆愛戴,兄弟敬重,日子過得雖是平淡,但也平靜幸福,劉玉玲本想就此過了一生,雖然未能嫁於自己真正相愛之人,但能嫁人如此,如今又有了孩子,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誰知就在嶽雲滿月當日,秦棣卻突然出現,劉玉玲本已靜如止水的內心,便又再起波瀾,多年前二人相親相愛的種種情境,又不可抑製地閃現在眼前,此時劉玉玲的心中滿滿的就隻有秦棣。
廳中眾人都在靜靜地聽著劉玉玲的講述,沒有任何人說話,王倫卻看見並肩跪在一起的秦棣與劉玉玲的衣袖之下,二人的手已是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王倫看了一眼嶽飛,嶽飛雙目低垂,似是什麽也沒看到,但王倫卻知道,其實嶽飛已經看到了。
等劉玉玲講完,秦棣也講述了自己離開劉玉玲之後的情形,原來秦棣兄弟二人進京之後,秦棣的兄長不負所望,一考即中,金榜題名,高中了進士。
而秦棣當即便返回蘇州去接劉玉玲,誰知劉玉玲家中卻已是人去屋空,秦棣四處察問,也是無人告知,秦棣無奈之下,隻得返回京城,在稟明了兄長之後,又繼續尋找玉玲,幾年間從未中斷。
其間秦棣也曾考中武舉,聽調憑宣到了甘陝經略府小種經略相公的帳下,隻因秦棣武藝不凡,又素有謀略,小種經略相公甚是看重,更是幾次提拔。
後來秦棣又在隴右作戰時立了戰功,再加秦棣的兄長其時已在朝中出任禦使之職,便設法將秦棣調回了京中禁軍禦營,而此時的秦棣已是五品武官。
等秦棣回京之後,卻得到了一個讓他日夜期盼的信息,就是已經打聽到劉玉玲現今身在河南湯陰的嶽家莊,秦棣欣喜若狂,未及稟報兄長,便隻身來到嶽家莊,想要一見朝思暮想的劉玉玲。
聽完二人的講述,大廳之中一片沉默,眾人都是各有所思,王倫看著秦棣和劉玉玲二人,雖然心中對秦棣奪妻之事大為不滿,但也不由得甚是敬佩,尤其是對劉玉玲,竟能然夠這般不顧一切地追求自己的真愛,如此深情,著實讓人刮目相看。
但同時王倫也對劉玉玲充滿了惋惜,這樣好的一個女子,真是生錯了時代,要是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社會,這樣的女孩兒必是人人欽慕的對象。
而在這婚姻世俗觀念極為保守的北宋年代,秦棣和劉玉玲二人的行為就是大逆不道,必為當時世人所唾罵,王倫心中不由長歎不已。
在一片沉默之中,卻聽嶽飛幹澀的聲音說道:“玉玲,我對你不好嗎?”
“你待我很好。”劉玉玲低下頭去,聲音已經遠沒有剛才的那般堅定,竟是有些發顫的道:“鵬舉哥哥,我知你待我的好,你是這世上數一數二的奇男子,我敬你重你,但我一直將你當做我在這世上最親的親人,而棣哥卻是我心中唯一愛的人,鵬舉哥哥,對不起!”
“好,我知道了。”此時嶽飛的聲音已經變得寧定,平靜地道:“你們走吧!”
秦棣和劉玉玲的身軀同時一震,二人對視了一眼,慢慢站起身來,轉身麵對嶽飛。
秦棣向嶽飛長揖倒地,沉聲說道:“嶽兄,大恩不言謝!”
之前秦棣在得到了劉玉玲的消息後,根本不曾多想,便直奔嶽家莊而來,在路上就已經打定主意,此次去見玉玲,她若不肯同自己走,自己轉身便即離開,從此終生不與她見麵,自己遠走天涯,此生不娶。
如若玉玲肯同自己走,自己就是拚了性命不要,也要將玉玲帶出嶽家莊,雖然素知嶽家莊高手如雲,到時如果走不成,大不了兩人死在一處便是。
但此時卻不想嶽飛竟然同意讓玉玲與自己離開,秦棣心中不由對嶽飛又敬又愧,暗暗發誓,將來一定要尋找機會報答嶽飛的恩情。
劉玉玲向嶽飛施了一禮,想要說什麽,但終究沒有說出來,目光卻已經轉向了抱在萍兒懷中的嶽雲,
萍兒看著劉玉玲的目光,知道她心中所想,便抱著嶽雲來到劉玉玲近前,將嶽雲交到劉玉玲的懷裏。
劉玉玲抱著嶽雲,嶽雲來到母親的懷中,甚是高興,伸出小手撫摸著母親的臉龐。
劉玉玲用麵頰輕輕摩挲著嶽雲的小手,一直不曾流出的淚水,此時已如清泉般落下。
“雲兒留下!”姚秀靜的聲音冰冷至極。
劉玉玲身子一顫,默默地將嶽雲交於萍兒,但嶽雲卻不明白母親為何要將自己交給別人,甚是不願,口中咿咿呀呀地說個不停。
劉玉玲不忍再看,緊緊攥著秦棣的手,並肩向外走去,眾人自動分開道路,目送二人出莊。
小舞依偎在萍兒身旁,低聲對萍兒說道:“萍兒,她真的好勇敢啊!”
萍兒的目光也一直跟隨著劉玉玲,心中又何嚐不是敬佩劉玉玲的勇氣。
秦棣與劉玉玲二人已經離去多時,廳中眾人卻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忽聽嶽和高聲說道:“繼續喝酒!”
周侗連忙勸道:“嶽老弟,當心身體!”
嶽和看著周侗,卻是苦澀地一笑,說道:“周兄,陪我喝兩杯!”
周侗微一沉吟,點頭道:“好。”
“對,上酒。”姚秀靜大聲道:“今天不醉不歸,不喝躺下,誰也不許走。”
當晚的酒宴極是沉悶,嶽和喝了幾杯便已不勝酒力,由周侗相送自回房中休息。
姚秀靜卻留下來未走,監督眾人喝酒,誰少喝了一口,腦袋上便會吃上一顆爆栗,眾人隻得大口灌酒,結果無不喝得大醉,嶽翔和嶽翻倆兄弟更是喝得爛醉,由張憲、王貴幾人抬回房去。
看眾人都醉了,姚秀靜才在萍兒和小舞的陪伴下回房說話,更是將嶽雲抱去親自照顧。
但嶽飛卻是不醉,酒一杯杯地灌下去,反倒是越喝越清醒,王倫與盧俊義、史文恭、柴進、林衝、王貴幾人陪著,無法相勸,隻能一杯一杯陪著喝酒。
等到姚秀靜回房後,王倫才站起身來說道:“散了吧。”
眾人紛紛起身各自回房,王倫幾人送嶽飛回去,一路上嶽飛一言未發,等到了嶽飛房中,由丫環服侍嶽飛躺下,盧俊義等人卻都看著王倫。
“都回去吧。”王倫歎了口氣,盧俊義等人才各自回房休息。
王倫由嶽誠引領著回到自己的房中,王倫喝了杯茶,靜坐了一會兒,又起身回到嶽飛住處。
王倫剛來到嶽飛門前,卻見嶽飛推門出來,看見王倫來到門外,嶽飛也未意外,便道:“表哥,我正要去找你。”
王倫點頭道:“我也要找你,我們談談吧。”
兄弟二人並肩來到庭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坐了良久,一時默默無言,終是王倫打破沉默,道:“說吧。”
“表哥。”嶽飛開口道:“我想從軍。”
“鵬舉。”王倫看了看嶽飛,道:“你對當今朝廷的聯金伐遼之策怎麽看?”
“一大敗筆!”嶽飛長歎了一口氣。
王倫道:“怎麽說?”
嶽飛以掌拍案,站起身來,沉聲道:“表哥見識長我百倍,不用我說,想必表哥也看得出來,朝廷此舉實為下策。
朝廷的本意是想驅虎吞狼,但殊不知金國新興,勢漲運強,再加當今大金國主完顏阿骨打雄才大略,野心昭昭,其誌又豈是一個遼國所能滿足,一旦大遼覆滅,大金兵鋒所指必是我大宋,而我大宋兵羸將弱,武備廢弛,如何能與大金的虎狼之兵爭鋒。”
嶽飛說罷又是一聲長歎,道:“真不知是朝中哪個好大喜功的蠢貨,蠱惑皇帝行此禍國之策!”
到底是嶽飛,見識自是不凡,王倫暗自點頭,說道:“那讓我來猜一猜,目前樞密使童貫正在河北征兵,招募天下勇士組成‘敢戰士營’,準備大舉伐遼,鵬舉此次從軍,想來必是要去投敢戰士營了。
而你此次從軍的目的,卻是既然聯金伐遼之事已不可逆,那就要將你胸中所學貢獻與朝廷,更是要全力以赴,打出我大宋的兵威勢氣,不讓大金國小瞧了我們,讓金人不敢輕易覬覦我大宋江山。”
嶽飛眼睛一亮,喜道:“知我者表哥也!”
王倫看著嶽飛因為興奮而有些微微發紅的臉,不免一陣的心疼,這個時候的嶽飛畢竟還是年輕啊,憑著一腔熱血就想挽狂瀾於既倒,救大宋於水火。
殊不知你現在隻是布衣白身,毫無根基,想憑一人之力改變這天下大勢,就是幾同癡人說夢啊,曆史上的征遼之戰你也是曾經親身參與過的,可結果如何,還不是功敗垂成,無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