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縣衙竟然是空的
從頭到尾,一直被自己稱為老朱的人竟然就是明太祖朱元璋。
虧得自己千方百計地對竹田縣遮遮掩掩,這下子全完蛋了。
坐在座位上,陳光仔細地回想著老朱第一次到竹田縣之後的點點滴滴,想著自己和老朱的幾筆生意上的交易。
咦,好像有點不對。
就算是自己治理竹田縣的很多地方時違規的,老朱作為皇帝,離開之後非但沒有派人來拿自己,反而第二次依舊以商賈的身份重臨竹田縣,他對竹田縣的管理,心中是認可態度?
陳光一拍腦門,自己真的是嚇糊塗了。
皇上若是對自己不滿,哪裏還會封賞自己爵位,讓自己進朝為官?
看來,老朱比曆史上記載的要開明許多。
至少沒有像大部分的老頑固那樣,一味地墨守成規。
老朱的心裏,隻要百姓過得好,至於手段,有點花樣,或者可以諒解。
想到此處,陳光緊張的情緒緩和了許多。
縱觀老朱後期的那些案子,每一件都是為了大明穩固不得已而為之,隻要自己處理得當,不對朝廷統治造成威脅,保住小命應該能做到吧。
“天色已晚,王虎,通知所有人撤出小鎮,原地休息。”陳光站起身子,搖搖晃晃地朝外麵走去。
一百多號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小鎮,在大概十裏遠的一處平地上臨時搭建起了帳篷。
半夜時分,蔣獻清醒了過來。
手捂著腦袋走出帳篷,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小解了一下,又看看四周漆黑而又空**的環境,心中有點後悔自己飲酒過度。
在此處安營紮寨,顯然是陳大人的意思。
能夠在酒足飯飽之後遠離鬧市區,分明是不想擾民。
這陳大人,果然名副其實,是一個好官。
蔣獻對陳光的敬佩,又加重了幾分。
翌日,又是晌午時分,眾人進入了受災三縣之一的隴西縣境內。
映入眼簾的是一處寬一裏,十餘裏之長的空曠地帶。
空地的中間區域,是大量草木燃燒後的灰燼。
“這就是小方弄出來的隔離區麽?”坐在馬車上,陳光瞅著外麵問道。
“是。當時我們主要負責開拓出來這片空地,而蔣百戶帶著人一邊燒起篝火幫我們照明,一邊去前麵的村子裏弄來清水讓我們解渴。”
“老爺您是不知道,這處空地,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弄出來的。”王虎騎在馬背,前後左右地打量著。
蔣獻瞅了一眼遠處的村莊,緩緩靠近馬車:“大人,當時也就是在這個村子裏麵,發現草藥的問題。”
“哦,停一下。”
馬車緩緩停住,陳光邁步走了下來。
“讓兄弟們原地休息,我們去村子裏麵看看。”
村子裏麵依舊空**,田間地頭並沒有百姓勞作的身影。
陳光皺起了眉頭。
此處隻是受到了瘧疾的波及,怎會也如此蕭條。
穿過了村口那片土場,又越過了一段低矮破敗的圍牆,三人來到了當初熬製草藥的那戶人家門口。
低矮的門洞上,門扇隻剩下了一塊輕掩著,另外一塊不知所蹤。
陳光走上前去,在門扇上敲了三下:“有人麽?”
沒有回答。
陳光探進頭去,裏麵除了靠牆的土炕,並沒有人。
“大人,當時就是在這屋裏,一名婦人熬著草藥,炕上躺著生病的孩子。”蔣獻急忙匯報。
“嗯。”陳光抬腳準備進去。
“你們找誰?”身後傳來一道低微的聲音。
三人回頭。
圍牆外的小路上,一名滿臉菜色的婦人背著一捆柴火,手中牽著一名三四歲的小男孩,呆呆站立。
孩子骨瘦如柴,眼窩深陷,身子往婦人身後躲了躲。
“你們身上有沒有幹糧?”陳光小聲問道。
“有,有。”王虎急忙從懷裏摸出一塊窩頭。
接過窩頭,陳光來到孩子跟前蹲下身子:“給,拿著吃。”
孩子猶豫了一下,似乎有點害怕,但又受不了窩頭的**。
緊緊抱著婦人的腿,眼巴巴地看看窩頭,又看看婦人:“娘。”
“吃吧,吃一頓是一頓。”婦人拍拍孩子的腦袋,似乎在給他勇氣。
孩子接過窩頭,看了一眼陳光,餓狼一樣地啃了上去。
似乎好久已經沒有吃過這麽好的美食了,來不及咀嚼就往肚子裏麵咽。
幾下便憋得小臉通紅。
“別著急,慢點吃,還有呢。”陳光安慰道。
孩子似乎已經沒有了聽覺,依舊頭也不抬地大口啃食。
蔣獻也掏出了懷裏的窩頭,陳光接過,塞進了孩子的手裏,才緩緩地站起身子,看向婦人。
“我們是朝廷的人,來看看你們。村子裏的其他人呢?”
婦人似乎是害怕,目光躲避了一下:“都死光了,村子裏就剩下了我們娘倆。”
“死光了?是因為瘧疾麽?”
“交不起賦稅,男人們都被抓往了縣衙,村子裏麵留下的都是老人孩子,和我們這些婦女。”
“前一陣子,不知道為何瘧疾就傳到了村子裏,一些體弱多病的老人就去世了。”
“後來,官府說瘧疾傳染,發放了草藥。可那些草藥喝了之後,還是有很多人也跟著死了。”
“後來,出現了一些不知道哪裏的人,在東邊那又是開拓空地,又是焚燒艾草的,來村子裏麵取水,給了我娘倆一些湯藥,總算是讓我們保住了性命。”
“可憐了那些街坊鄰居,一個都沒熬過來。”
婦人嚶嚶地哭了起來。
陳光說不出話來。
最邊緣的一個村子,都死的隻剩下兩人,其他地方呢,能夠幸存多少百姓?
“回去吧,給孩子喝點水,別讓噎著了。村裏的男人,很快就會回來。”陳光扭頭,朝著村外走去。
看著三人的背影,婦人的空洞的眼神中現出一絲迷茫:“真的能回來嗎?”
回到馬車跟前,陳光已經從路邊抓了兩大把的枯草和草根。
王虎有點不解:“老爺,剛才我們還未曾在那婦人家取那些假冒草藥呢。”
“看了那娘兩,老爺我已經沒臉再進村子。今天讓大家辛苦一下,連夜趕往隴西縣衙。”陳光吩咐了一句,上了馬車。
看著陳光手中拿著枯草,草根,小月急忙往邊上讓了一點。
“老爺,您這是?”
“這就是他們給百姓的草藥。”
“這,這不是您從路邊隨手抓來的麽?”小月一臉驚訝。
陳光一聲冷哼:“他們,他們恐怕自己都不清楚,發放給百姓的草藥裏麵,都摻雜了何種東西。”
“不治病,若是能拖延一下,老爺也不會跟他們不講理。”
“可他們的草藥,根本沒有任何效果。剛才那個村子,死得就剩下了兩個人。若不是王虎小方他們及時趕到,本官今天就是想問詢情況,也無人可問。”
“對付這種視百姓生命如草芥的禽獸官員,哪用跟他們講理,隨便一把枯草就是他們的罪證。”
隴西縣是一個東西狹長的地形,再加上道路崎嶇難以行進,又是晚上抹黑趕路,日上三竿的時候,陳光才到了隴西縣城。
一路上看見的情形,陳光已經火冒三丈。
隴西目前的情況,比自己剛剛穿越過來的竹田縣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竹田縣市眾生平等,死的不僅僅是百姓,眾多的官員也被餓死。
但隴西縣不一樣了,城門口那兩名官差,不僅吃得肥頭大耳,更是昏昏入睡,連自己這一百多號人進入城內,都絲毫不知。
守城的官差尚且如此,其他的官員會是個什麽情況?
馬車在縣衙門口停下,陳光走了下來。
抬頭朝著衙門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
縣衙大門緊閉,好像是閉門歇業了一般。
蔣獻跳下馬背,就要上去砸門,陳光攔住了他。
“帶人圍住縣衙,本官親自去敲門。”
一聲令下,訓練有素的暗衛將整個縣衙團團圍住,陳光走到了縣衙大門跟前。
“咚咚咚。”連敲三聲。
裏麵沒有任何動靜。
陳光有點納悶。
就算縣衙被圍起來沒有發現,這麽大的敲門聲,裏麵的人也聽不見。
又一連敲了三下,還是沒有動靜。
陳光生氣了,將手換成了腳,對著大門踹了上去。
沒有回音。
陳光繼續踹,還是沒有人回應。
陳光挽起袖子,連續踹了十幾腳,大門倒是被踹地晃動了幾下,裏麵依舊沒有任何的回聲。
這,這該不會是一座被廢棄的舊縣衙吧?
不可能,陳光可是一路問過來的,街上的百姓沒有必要騙自己。
陳光已經累得氣喘籲籲,回頭看了一眼同樣尷尬的王虎:“你來。”
王虎點點頭,炮彈一樣朝著大門衝了過去。
並未用腳踹,而是整個人對著大門撞了過去。
“哢嚓。”大門的門閂被撞斷。
緊跟著咣當兩聲,大門被撞開,碰在了兩邊的圍牆上抖動了幾下。
陳光擦去額頭的熱汗,又正了正官服,雙手背負身後,邁步跨進了門檻。
院子裏倒也幹淨,隻是沒有人。
繞過影壁,縣衙大堂的倒是敞開著,可還是一樣的沒人。
陳光又繞過大堂,將縣衙裏麵的幾間房子統統開了一遍,還是沒人。
陳光樂了,隴西縣衙的人,都死光了?
若是這樣,自己還真的有點誤解人家了。
陳光朝著蔣獻招呼道:“讓兄弟們都進來,既然縣衙沒人,這幾天就住在這裏。”
所有人都湧進了縣衙,拴好了馬匹,開始鋪床,找水,生火做飯。
儼然將隴西縣衙當成了臨時駐地。
陳光坐在了大堂的椅子上,思考著遭遇一座空縣衙,下一步可該怎麽辦。
蔣獻和王虎分別站在兩旁,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蔣百戶,朝廷可曾接到隴西縣衙官員死亡的呈報?”陳光問道。
蔣獻搖搖頭:“這種呈報,屬下一般是不知曉的,不過,整個縣衙之人全部死光,肯定會在朝堂上傳得沸沸揚揚。屬下並未聽說此事。”
“那奇怪了,人呢,縣衙的人呢?”
王虎撓著腦袋,憨憨地道:“大人,縣衙的人應該沒死,不過是他們不住在這裏。”
“胡說八道。縣衙乃是一個縣最權威的地方,也是縣令為民辦事的地方。你啥時候見老爺我不住在竹田縣衙了?”
“或許,他們很少為百姓辦事,而且,都在外麵有著自己的宅子。”
“嗯?”陳光一怔。
前世的時候,單位都有禮拜天,難不成這縣衙今個是休息日?
“還有,老爺您忘了,進城的時候,城門口不是還有兩名官差睡覺呢麽?或許,縣衙的那些官員,也在家裏睡覺。”王虎道。
陳光一拍腦門,誰再說王虎沒腦子,我就和誰急。
瞧瞧今個,老爺我都忘記了城門口官差的存在,他卻沒有忘記。
“王虎。”
“在。”
“去城門口將那兩名睡覺的官差押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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