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私闖官宅

看著小太監收了銀子,陳光笑著問道:“公公不宣旨,這聖旨是?”

“皇上聽說甘肅賑災過程中,有人偷換草藥,一時間大怒。本來打算命暗衛前去查辦,可對於草藥,暗衛們都是一知半解。”

“暗衛上報說,發現草根冒充草藥的事情,是竹田縣的人發現的。所以,皇上便想到了陳大人。”

陳光苦笑了起來:“我這剛剛進京,落腳點還未暖熱,便被皇上派去甘肅,皇上還真是器重我啊。”

“可不是。”

小太監壓低了聲音:“咱家可聽說,大人您這次甘肅賑災立功,皇上大為高興,原本打算給大人的封賞比現在要高。”

“隻不過,朝中的那些老臣以大人年齡尚輕,還需要打磨為由,不少人提出了反對意見。皇上心中不情願,可還得顧及那些老臣們的顏麵。”

“再加上這些人為官多年,說的理由還真的讓人無法反駁,弄得皇上雖然心中不情願,也沒有辦法。”

“所以呢,趁著甘肅這起草藥問題,皇上是想讓陳大人再立大功。。。”

“照公公的意思,這是好事?”

“天大的好事啊。大人若是能將草藥一案查個水落石出,再回到京城,那些老臣還有什麽理由反對皇上的封賞?”

“那這甘肅一行,具體如何安排?”

“聖旨上說了,陳大人作為欽差,前往甘肅查辦此事。明個一早,就會有暗衛過來接上大人,一同前往甘肅。”

“如此的話,我就早做準備前往甘肅。等甘肅回來,再好好地招待公公。”

“好說,好說。那咱家就回宮複命了。”

等小太監出了大門,陳光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朱元璋對貪汙的痛恨,對官員的苛刻,那可是曆史上出了名的。

自己這甘肅之行,到底要怎麽做才好呢?

查不出來,最多說明自己無能罷了。

要是將那些貪官汙吏徹底的都給揪出來的話,大明朝所有的案子,今後自己恐怕要一直參與下去了。

這些人老樹盤根錯綜複雜,牽一發而動全身。

自己還未入朝,皇上就將自己安排到了百官的對立麵,這是器重我?

我隻想老老實實地做一個小縣令,就這麽難嗎?

王虎關好大門,憨憨地走了過來:“這小太監真是慫包。”

“慫包?”

“老爺拿走了他身上僅有的二兩銀子,讓他口渴了隻能喝路邊溝渠裏麵的水,他竟然都不敢記仇,肯定是讓我們竹田縣的額百姓們給嚇怕了。”

陳光搖搖頭,沒有說話。

這個小太監,哪裏是慫包。

要麽是一個在宮裏受到排擠,看著皇上器重自己,想要重新站隊的人。

要麽就是被人授意,和自己套近乎,故意說出朝中百官的敵意給自己聽。

要是第二種情況,會是誰授意呢?

難不成是皇上?

不可能啊,作為一名馬上皇帝,朱元璋應該懶得和自己玩這種心眼才對。

管他呢,愛誰誰。

皇宮裏,老朱已經躺在了那寬大的龍**。

瞪著一雙眼睛,怎麽也睡不著。

劉大富貓著腰,手中提著一個恭桶,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將恭桶放在床邊,又朝著龍床的布幔打量了一眼,準備出去。

“聖旨傳到了?”

劉大富急忙回頭:“傳到了。那陳光進城之後,竟然盤下來一家客棧作為住處,奴才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盤了一家客棧作為住處?陳光該不會是還想著做生意吧?”反正睡不著,老朱幹脆坐了起來,一把掀開了床邊的布幔。

“誰知道呢,都進京了,還想著做生意。”

“朝堂上的情況,也婉轉表述了?”

“皇上,傳旨的小太監是奴才的幹兒子,機靈得很。他回報說,不但將朝堂上老臣們的反對意見告訴了陳光,更是表達了皇上對貪汙之風的深惡痛絕。”

“這次甘肅之行,那陳光應該會不遺餘力地去查辦草藥一事的。”

斜身靠著被子,老朱沉默了一會,緩緩開口:“此次甘肅賑災,草藥能被人調包,咱想著在地方官員的眼皮子底下,兩名太醫想要單幹,恐怕是不行的。”

劉大富身子往前一湊,拉過一個床單蓋在了老朱的肚子上。

“皇上的意思,草藥以次充好,是地方官員所為?”

“要是地方官員所為,那兩名太醫是瞎子麽,他們不認識草藥?他們應該是沆瀣一氣,糊弄百姓。”

“咱打了半輩子的仗,就是想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他們倒好,拿著朝廷的糧銀,千方百計地讓百姓過苦日子,此事一旦查清,咱要對所有參與之人誅滅九族,好讓朝中百官看看,為了一己私利,不顧大局的下場。”

看著老朱決絕的表情,劉大富開始斟酌,要不要將幹兒子收了陳光二十兩銀子的事情說出來。

還沒想好,老朱又開口了:“甘肅受災三個縣,上麵更有蘭州知府坐鎮,咱不相信他們都對此事一無所知。若是一查到底,這次恐怕得有不少官員下水了。”

“陳光之前隻是個縣令,連竹田縣都未曾出過,他恐怕還不知道欽差的權利之大。為了盡快將實情弄明白,吩咐明個和他一起前往的暗衛,必要的時候,將場麵做出來。”

“是。”劉大富連忙應道。

“皇上,提起暗衛,有件事老奴要對皇上匯報一下。”

“說。”

“自從那陳光進入京城,暗衛便暗中一直跟隨著他。今個後晌,那叫小月的丫頭在一家玉器店打聽您的時候,遭遇了幾個年輕人的調戲。”

“哦,在京城公然調戲良家婦女,不把他們抓起來還等什麽。”老朱顯然有些不滿。

“暗衛隻是暗中盯著,不好貿然動手。正準備通知巡邏隊的時候,那小月已經動手了。”

“打架了?”

“嗯。”劉大富誇張地點點頭,“那丫頭踢得年輕人滿褲襠都是血。”

老朱一怔:“那陳光行事雖然不循規蹈矩,行為舉止並不粗魯。這丫頭,這麽凶殘?”

“這還不算什麽,後來趕來的王虎,對,就是陳光身邊那個短小精悍沒腦子的縣尉,不但打了青年的隨從,更是連玉器店掌櫃也沒放過。最後還砸了店,所有玉器全部摔碎。”

老朱眉頭微皺:“這就有點過了吧。人家開門做生意,又沒惹誰。”

劉大富趕忙附和:“老奴也認為過了。不過,暗衛匯報說,那掌櫃在小月被調戲的時候非但沒有阻止,反而在後來還故意擋在小月麵前。”

“拉偏架?”

劉大富腦袋和搗蒜一樣連連點頭:“對對,就是這個意思。”

“那他挨揍是活該。”老朱道。

“可是,畢竟是內城街道。一家店鋪就這樣被砸了,不處理一下,百姓們會對京城的巡邏隊產生誤解的。。。”

“咋處理?我們不是剛剛訂購了竹田縣的胸懷天下枕麽,把店鋪收拾一下,就在那經營。”

“啊。。。”劉大富張大了嘴巴,就這樣占了他人的鋪子,不合適吧。。。

“那,那玉器店的掌櫃,怎麽辦?”劉大富結結巴巴地道。

老朱想都沒想:“驅離京城。這樣沒有愛心,沒有正義感的人,不配住在京城。”

“嗯,好。老奴這就去辦。”

劉大富緩緩退出了寢宮。

前麵剛被陳光砸了店,後麵皇上又占了人家的鋪子,不講理啊。

這天下還有道理可講麽。

翌日。

陳光三人一邊坐在大廳裏麵吃著早點,一邊等著暗衛的到來。

客棧對麵的屋簷下,一名中年男人來回踱步,不時地抬頭看看客棧。

正是客棧的原本主人王老七。

昨個,離開客棧之後,他便來到了自己的靠山馬掌櫃的家裏。

馬掌櫃的兒子受傷,都還沒有找到打人凶手,哪有心情理會他。

簡單地寒暄了幾句,便讓他回去。

王老七不死心,客棧可是自己一輩子的積蓄,仍舊軟磨硬泡地賴著不走。

馬掌櫃無奈,畢竟在送菜這件事上,自己也是撈了不少。

隻能婉轉地告訴他,有多少先拿多少,等自己兒子的事情一解決,再來幫助他處理客棧的事情。

畢竟客棧是個死物,又跑不掉。

沒有了靠山,王老七跟泄了氣一樣,再也沒有了一點昨個的氣勢。

畢竟,“霸占”自己客棧的,可是一個拿著聖旨的侯爵。

算了,五百就五百吧,總比沒有的強。

王老七鼓起勇氣,走進了客棧。

進了門,瞅了瞅王虎,再看看小月。

這兩人怎麽和馬掌櫃說的打人凶手,那麽的相似呢?

而且,他們都是外地來的,這口音也完全符合啊。

若是他們真的是打人凶手,馬掌櫃能放過他?

馬掌櫃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地讓李大人出手,整個京城,李大人動不了的人,有幾個?

想到此處,王老七心中竟然泛起一絲得意,整個人的氣勢也上來了一些。

站在門口,朝著陳光一拱手:“陳大人。”

眾人側目,才發現大廳裏麵竟然多了一人。

陳光看向還在大口吃喝的王虎:“你買早點回來沒關門?去,把門關上。”

王虎急忙放下碗筷,起身關上了大門。

陳光回頭,臉上瞬間浮出了笑容:“王掌櫃,這麽一大早的過來,是還有其他的房產低價轉讓?”

王老七聞言,心中的怒火突然飆升。

不過,還是理智戰勝了衝動。

淡淡地問道:“陳大人,您的手下昨個是不是去了一家玉器店?”

陳光聞言,放下了筷子:“是啊,不光是去了玉器店,還砸了玉器店呢。”

王老七滿心驚喜,語言卻是異常冰冷:“陳大人,你惹了不該惹的人,怕是要大禍臨頭。。。”

“王虎,給他兩個耳光。”

王老七的話還沒有說完,王虎一個箭步就衝了過去,抓著領口舉了起來,左右開弓給了兩個耳光。

王老七的臉頰迅速地腫脹了起來。

陳光一聲冷笑:“狗一樣的東西,私闖本官住宅,還敢出言不遜。”

“拉他過來,在協議上簽字畫押。”

王虎掐著王老七的脖子,走到了桌旁。

小月早已經將寫好的轉讓協議展開鋪平。

幾個打耳光早已經將王老七的氣勢重新打回原點,渾身顫抖地完成了一切。

“滾,別再讓本官看見你。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陳大人,銀子呢。”

“什麽銀子?”

“這客棧轉讓,您不是搞價到了五百兩麽?”王老七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陳光一指大門:“私闖民宅,就可以治罪。現在這裏是官宅,官宅豈是你白闖進來的?”

“五百兩私了,你已經占了極大便宜,你還不知足?”

王老七看了看旁邊已經被卸下來的客棧招牌,兩行清淚從臉上滑落。

然後被王虎像沙包一樣,丟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