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了濟大師

程景平好奇問道:“這是?”

藏海笑道:“佛門《金剛經》,可度鬼魂去往冥界。”

程景平大感驚歎。

藏海又道:“我佛門同道家不同。道家研究如何飛升天界,而我佛家更注重研究冥界,因此對冥界的認識比道家要深刻不少。”

程景平點頭受教,在冥界的認識上,道家確實不如佛家,起碼他在劍宗十幾年,所學的一切歸根結底都是如何飛升天界之法,對冥界,卻是從未介紹。

超度了齊峰的鬼魂,二人卻是感知到門口來了四人,正是來殺人滅口的那四個漢子。

二人對這升仙堂的所為深惡痛絕,自然不會手下留情。不過十來招後,四個原本凶神惡煞般的漢子已經被打斷了手腳,綁在一起。

程景平再一個閃身,將躲在一旁的王平一並捉了,打斷手腳,扔到四人身邊。

這五人自然不是什麽忠貞烈士,不消片刻便將所有知道的升仙堂的事情全抖摟出來了。

藏海發出了一道傳音符,之後便招呼程景平離開了王平的宅子。

程景平好奇問道:“你通知了誰?能滅了升仙堂麽?要不要我幫忙啊?”

藏海笑道:“不用,他們肯定能將這個邪教鏟除了,多謝程施主的好意。”

程景平笑道:“那便好。那我們就此別過?”

藏海問道:“不知程施主接下來要去何處?”

程景平望向遠方道:“我要去趟無我禪寺,我師傅說,那裏或許能解開我的心結。”

藏海微微一笑:“小僧也正要回寺,不如便結伴而行吧。”

程景平一驚,問道:“你是無我禪寺的僧人?”

藏海點頭笑道:“小僧師傅法號了凡,程施主,我們是見過的。”

程景平一拍額頭,終於想起在哪裏見過這小和尚了。誅魔大會上,了凡大師的身後站的便是這小和尚!如此看來,這位應該便是無我禪寺這一代最傑出的弟子之一了,難怪知道那麽多。

程景平忙行禮道:“劍宗程景平,方才沒認出來,見諒見諒!”

藏海笑道:“怪我太沒存在感,誅魔大會上我可是看到程施主大發神威了。”

程景平不好意思地說道:“過獎過獎,那不過是他運氣不好,功法剛好被我克製而已。”他摸摸腦袋,卻是摸到了小白的肚皮,惹得小白齜牙咧嘴。

藏海看著這一人一獸,隻覺好玩,哈哈大笑。程景平也是大笑起來,隻有小白嫌棄他們吵到自己睡覺了,不滿地低吼了幾聲。

藏海笑著問道:“之前便想問來著,程施主頭頂的這隻貓是妖獸麽?”

程景平瞅了瞅趴在自己頭頂的小白,見小白不願搭理藏海,白了它一眼,笑道:“這貨可不是妖,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神獸白虎,架子大得很啊。”

藏海瞧了瞧趴在程景平頭上呼呼大睡的小白,這可愛呆萌的樣子實在沒法和白虎聯係起來。他又瞄了眼程景平,見他滿不在乎的樣子,便笑了笑,不置可否。心中卻是腹誹:這程施主吹牛的水平可不怎麽高啊。

這種小事,藏海也不介意,帶著程景平和小白一同踏上了去往無我禪寺的路途。

程景平對冥界很是好奇,路上便請教了藏海許多問題,藏海自是知無不言。很快,程景平便對冥界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自盤古劈開了混沌後,靈氣便也分離出了各種屬性。其中清氣上升,形成了天界,濁氣則下沉,形成了冥界。

冥界同天界、地界不同,冥界主掌六道輪回,乃是決定世間所有生靈死後轉生為何物的一界。天庭派了東嶽大帝來管理冥界,而東嶽大帝卻是個不管事的,將冥界又交給了北陰酆都大帝來實際管理。酆都大帝之下則設了十殿閻王、判官和數量眾多的黑白無常、牛頭馬麵等鬼卒。

隻是所有這些人實際上都無法控製冥界,他們無法修改活人的壽命、無法決定死者轉生為何物,也無法給罪大惡極之人免刑。他們唯一能做的,便是執行冥界的“道”,甚至他們本身,都是由冥界的“道”所選擇的。

聽完藏海的講解,程景平腦中卻是冒出一個疑問:為何我道門對天界的了解似乎不多,一切都隻到萬年前的封神大戰為止,天庭建立後的天界究竟是什麽樣的?

這個問題一閃而過,程景平也懶得深究。

有了藏海的同行,二人一虎自然是異常順利的到達了無我禪寺。

無我禪寺建在一座大山深處的峽穀處,分了前殿、廣場和後院三部分。前殿為僧人們禮佛、講經、修習佛法之地,對香客們也是開放的,熱鬧非凡。過了前殿便是一個巨大的能容納千人的廣場,寺內凡有大事需要召集僧眾,便會在此舉行。這裏平時則作為寺內僧眾的修行場所,時常可見高僧在此帶著剛入寺的小沙彌修行。而後院則是僧人們休息的地方,僻靜異常。出了後院有一大片空地,緊挨著一條飛流直下的瀑布。另外,背靠的大山上還有大大小小,數量眾多的洞府,為寺中僧人閉關修行之用。

無我禪寺的建築以灰色和黃色為主,既沒有劍宗的鋒芒畢露,也沒有玄天宗的金碧輝煌,卻是有一股滄桑和寧靜的感覺。

藏海帶著程景平和小白繞過香客雲集的前殿,一路走過廣場,再穿過空無一人的後院,來到了空地處。他指了指遠處的小樹林,對程景平說:“施主要找的了濟師叔,經常在這林子裏曬太陽,施主可自去尋他。小僧還要向師傅回複他交代的事,便不陪施主進去了。”

程景平謝道:“有勞藏海師傅了。”

藏海回禮,轉身去了前殿。

程景平緩緩走入樹林,卻見樹林中央的菩提樹下,一個肥頭大耳,笑容滿麵的和尚,敞開了上衣,正閉著眼,大肚朝天地躺在一塊巨石上曬太陽。

程景平走近那和尚,拱手試探著問道:“請問是了濟大師嗎?”

大和尚轉頭,睜開眼,笑著問道:“施主找貧僧有何事?”

程景平抱拳一拜:“晚輩程景平,家師為南舟真人。近日總有些問題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師傅聽聞後,便讓我來找大師,說大師或可解我之疑惑。”

了濟大師聞言笑道:“你便是程景平?你師傅曾來信說過這件事情。稍等片刻,待我曬完經書再來與你解惑。”

“經書?不知大師的經書何在?”程景平卻是沒看到什麽經書。

了濟大師拍拍肚子,笑道:“都在這兒。”

程景平一愣,卻是感覺這個了濟大師有點意思。

突然,他看到了濟大師身下的巨石上,刻著一個巨大的“佛”字,不禁又問道:“大師,佛門不是最尊崇佛麽?便如我道家尊崇三清祖師一般,你怎麽還坐在“佛”上了?”

了濟大師看了他一眼,笑道:“佛?什麽是佛?”

程景平一愣,自是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了濟大師哈哈大笑:“我便是佛,你也是佛,眾生皆是佛,何須尊崇?”

程景平又是一愣,眾生皆是佛?

了濟大師見程景平陷入沉思,突然坐起,抬手一掌拍在他的頭頂。

程景平一驚,卻是覺得自己神魂被震得昏呼呼的無法思考。

此時了濟大師突然張口運起佛門獅子吼,大喝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程景平隻覺自己的神魂被這一吼,卻是清明了不少,大聲答道:“沒有對錯,隻有我!”

了濟大師再次大喝道:“什麽是正,什麽是魔?”

程景平眼神越發明亮,不假思索答道:“我說正便是正,我說邪便是邪!”

了濟大師第三次大喝道:“可有對錯?可有正魔?”

程景平神魂不再激**,平靜道:“我便是對錯,便是正魔。”

了濟大師聽聞,收回手掌,不再運起獅子吼,大笑道:“大善,莫管對錯,莫問正魔,但問本心便好。施主慧根深種,南舟收了個好徒弟。”

程景平跪下,認認真真地行了跪拜之禮,說到:“多謝大師點醒,令晚輩茅塞頓開!”

了濟大師笑道:“若是你無慧根,貧僧也點不醒你,一切,皆是你自己的造化,無需多禮,起來吧。”

程景平再次跪拜後才起身。此時的他隻覺得劍心通明,不僅不再困惑於對錯正魔之分,更是明了了自己的劍道。

不同於七夜的皇道,楚驚雲的霸道,更不是寒若清的天下最強,程景平的劍道隻是樸實無華的四個字——

問心無愧。

解開了心結,明了了自己的劍道,程景平隻覺得自己的神魂變的更加堅韌,修為也有了小幅提升,對了濟大師更是感激。

剛剛跪拜的時候無奈跳下來的小白,此時又跳到了程景平頭上,蹭了蹭他的頭發,舒服地眯上了眼睛。

了濟大師看了眼小白,突然對程景平笑道:“白虎還是不要這麽到處晃悠的好,以免給你們惹來禍端。”

程景平心中一驚,這一路都沒人能認出小白的本體,沒想到在這兒露了相,隻是不知這禍端從何說起。他忙抱拳請教道:“還請大師明示。”

了濟大師看著程景平頭上齜牙咧嘴,隨時可能暴起傷人的小白,笑著說道:“小家夥別那麽緊張,我對你沒有惡意。”又對著程景平說到:“白虎乃戰爭之神獸,潛力巨大,大成期的白虎,實力比之地界任何人都不弱。而且,最可怕的是若是地界發生了驚天大戰,白虎將變的更強大,是可怕的戰爭利器。而你的白虎,尚未成年,自然是各方都想得到的……至寶。”他特意在“至寶”二字上加了重音。

聽到“至寶”二字,程景平想到之前的五禽山之行,自然知道這對一個宗派有多大的吸引力,當下心神凝重。

了濟大師笑道:“我之所以能一眼看出這小白虎的真身,是因為它周身散發的戾氣和精金之氣實在太強盛。我這有一道禁製,你可學去,將它身上的氣息掩藏,當可助它隱藏真身。”

程景平在此一拜:“大師今日之恩,景平和小白沒齒難忘!”

小白也跳下程景平的腦袋,竄到了了濟大師的懷中,討好地蹭了蹭他的胳膊。了濟大師撫摸著小白的長毛,將記載了禁製的一本小書交給程景平,大笑道:“小友何須客氣,貧僧與你師傅乃多年至交,你回去讓他給貧僧帶幾壇好酒便是。”

程景平臉色怪異,和尚喝酒?不過這個了濟大師不同普通和尚,行事怪異些又如何?而且師傅的朋友是個酒徒,似乎這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當下連忙點頭答應。

了濟大師抱著小白,笑道:“好了,你師傅交代貧僧的事算是辦好了。現在貧僧也有件事想問問小友。”

程景平說到:“大師請講。”

“十多年前,旱魃出世,小友的親人便是因此去世的吧,小友也是因為此事才入了劍宗?”了濟大師問道。

程景平聽到旱魃,心神一緊,鄭重答道:“是。大師莫非知道什麽?”

了濟大師笑道:“此事貧僧聽人說過。既然小友的人生便是在那次旱魃之事中被改變的,那麽你確實應該見見那人。”

程景平疑惑道:“見誰?可是知道這件事來龍去脈的人?”

了濟大師笑道:“小友別急。你師傅在信中和我說了你的事,我便也和那人說了,他便請我讓你們見一麵。如今,他便在這山上,我帶你去見他。”說罷,了濟大師起身,抱著小白在前麵領路,程景平趕忙跟上。

一路上蜿蜒曲折,竟是往著大山更深處行去。一路走了快兩個時辰,終於在一座巨大的岩壁前停下。

隻見岩壁上刻著巨大的兩個字:苦海,岩壁下則是一個黑漆漆的山洞。

了濟大師打開山洞的門,將小白交還程景平,笑道:“此地乃是我寺僧人坐死禪之地,入內者若是不能覺悟,便會永生不踏出此洞半步。找你的人便在裏麵,小友行至最深處便可找到他了。”說完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