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反常必有妖

宮寶森慢慢地摘下扳指,遞給宮若梅,脫下長衫,裏麵是雪白的棉布中衣,他看著丁連山,師兄弟多年,他很清楚的知道,師兄弟四人,資質最高的是二師兄李懷義,其次是丁連山,再往下是師弟張仁奎,而自己敬陪末座,要不是師父是自己的親爹,教徒弟的時候留了一手,那麽這個魁首,絕對輪不到自己,雖然幾年沒見,但是以丁連山的造詣,應該和自己相差無幾,這是一場硬仗,不亞於南方武林之行。

宮寶森探出右掌,豎立如刀,單換掌,丁連山雙臂提氣,雙掌一前一後,雙換掌,他跺了一下腳,擂台上揚起了一片灰塵。

陸爾搖了搖頭,這就是暗勁和化勁的區別,暗勁,真氣運行於經脈,力由內起,滂渤如洪水一般,蓄勢待發。而化勁,則是安靜內斂,但無處不在,靜如岩石,動如脫兔,化勁宗師就如普通人一樣,不顯山不露水,不像明勁和暗勁高手那樣氣勢奪人。

陸爾皺起眉頭,這丁連山號稱關東之鬼,一向是城府極深,如鬼魅一樣,喜歡躲在暗處,今天走到台前,這不是他的性格,況且丁連山很清楚,自己的功夫與宮寶森相比,還差一點,那他今天究竟想幹什麽?目的是北方武林魁首的位置?也不可能,台下這些武林中人,功夫雖然差了點,但是屈伏於扶桑人的腳下,還做不岀來,那究竟是什麽目的呢?

陸爾擺擺手,阿布湊了過來,陸爾低語了幾句,又跟炫炫和寶寶交待了幾句,炫炫和寶寶乖乖的點點頭,拽著顏箏和阿布悄悄離去,

顏箏不想錯過這場好戲,不願意走,顏老太橫了她一眼,她才乖乖的走了。

兩個小丫頭和顏箏一走,陸爾才鬆了一口氣。

顏老太低聲問答:"怎麽?你也覺得不對?"

陸爾點點頭:"事若反常必有妖,小心駛得萬年船吧。"

這時擂台上二人已經交起手來,他們多年的師兄弟,招數彼此都熟悉,無謂浪費時間,二人圍著擂台,踩著八卦步,一圈一圈,短短的兩分鍾內,他們已經走了十八圈,步伐越來越快,圈子卻越來越小,台下的眾人屏住呼吸,大家都明白,大戰一觸即發,必然是慘烈非常。

但是兩個人一出手,卻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丁連山一翻手掌,緩緩地探了出去,眾人轟的一聲亂了起來,玩小孩過家家嗎?這樣的速度,毫無力道可言,連一個剛剛會走路的嬰兒都可以躲避開吧?

但是有幾個人麵色凝重了起來,宮寶森的麵色不變,但眉頭鎖了一下,他也緩緩地伸出手,迎向丁連山的掌。

顏老太驚訝地叫了一聲:"好!"

陸爾點點頭:"不錯,丁連山已經一隻腳踏進了化勁!而且,還是被宮寶森逼的!"

宮寶森二人的掌緣接觸到了一起,丁連山猛地一翻手掌,打向宮寶森的胸口,宮寶森腳尖滴溜溜一轉,身子已經到了丁連山的身後,丁連山不慌不忙,反掌從脅下穿出,宮寶森不退反進,雙掌一合,二人的掌擊在一處,他們倆一觸即分,接著便是一頓快攻,兩個人的身形似遊龍一般,變幻無窮,忽然一人被打得飛了起來,摔下了擂台,落在了地上,眾人慌忙圍上去一看,正是丁連山,隻見他臉色蒼白,花白的胡子被鮮血染紅,丁連山掙紮了兩下,終於放棄了,臥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息著。

眾人回頭一看,宮寶森揉著右胸,雪白的中衣被鮮血染紅,宮若梅撲上前,扶住宮寶森,連聲叫道:"爹,你怎麽樣?"

宮寶森沉聲道:"丁連山,你為人還是那麽鬼祟,打不過就下陰招。"

丁連山伏在地上,劉家的兩個中年人陰沉著臉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宮寶森的目光一凝,感覺有點不對,但又說不出來。

丁連山突然笑了起來,聲音嘶啞,這個時候的他真的像一個鬼。

"哈哈…三,師弟,咱們,兄,兄弟倆的,恩怨,到今天為止,就算是,一筆勾銷了,當年,你耍花招,將翠玲從我身,身邊奪走,你又得到了什麽?哈哈哈哈,告訴你,你的兒子是我讓人打死的,我故意給你留下一個女兒,就是要讓你痛苦,看到你女兒,你就想到你的兒子,哈哈哈哈,斷子絕孫!這就是你的報應!報應!"

丁連山的頭軟軟的垂了下去,劉家的人厭惡的撇撇嘴,看了看寒羽結生。

寒羽結生擺擺手,劉家的人架著丁連山快步走了出去。

宮寶森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倒退了兩步,麵如死灰,宮若梅急忙扶住他,老仆人搬過一把椅子,扶宮寶森坐下。

顏老太嗤笑了一聲,對陸爾低聲說道:"這點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都二十多年了,沒完沒了了。"

陸爾八卦心一下子來了,催著顏老太說說。

"說起這個翠玲啊,其實是你師父李懷義的同父異母的妹妹,當年李懷義父母雙亡,就帶著這個妹妹,拜了宮城為師,學習八卦掌,當時學習的就有丁連山和宮寶森,那個時候丁連山的武功最高,這一來二去的,就和翠玲好了,沒想到宮寶森也喜歡上了翠玲,不過丁連山和翠玲感情很好,這宮寶森插不上手,宮城那老小子看出了兒子的心思,這宮城就宮寶森這一個兒子,那可是百般溺愛,有求必應,他見兒子如此痛苦,這老小子就想了一個毒計。當時奉天城有一個扶桑浪人叫薄無鬼,是柳生一脈的嫡傳弟子,他在奉天街頭殺人強奸,並且用刀劃了一個圈,聲稱這是扶桑人的地盤,誰進誰死!結果被抓進了奉天監獄,張大帥卻很撓頭怎麽處置他,因為扶桑的總領事親自坐鎮大帥府,要求放人,張大帥左右為難,既怕扶桑人,又怕民眾,就這樣,宮城就命令丁連山潛進監獄,搏殺了薄無鬼,扶桑人強迫張大帥交出凶手,張大帥無奈,送丁連山進了關,當了一個廚子,丁連山也得了個外號叫關東之鬼,隱姓埋名來躲避扶桑人的追殺,這事過了三年,終於風聲沒那麽緊了,丁連山因為思念翠玲,就潛回了奉天,去找翠玲,見到翠玲才知道,他的哥哥李懷義作主,將她許配給了宮寶森,丁連山見到她時,翠玲已經懷孕了,丁連山悲憤交加,打傷了李懷義,卻傷在了宮寶森的掌下,他負傷逃走,從此二人結下了深仇大恨,結果沒過三年翠玲生下女兒,因為難產一命嗚呼,李懷義怨恨宮寶森沒有照顧好妹妹,兩個人也反目成仇。"

陸爾長出了一口氣,這劇情可真狗血,據他所知,宮寶森師兄弟三人都沒有兒子,唯有宮寶森還剩一個女兒,不知道這都是做了什麽孽,遭這樣的報應。

一個略帶生硬地聲音打斷了陸爾和顏老太的低語。

"宮桑,我是寒羽結生,來自於扶桑柳生一門,想向您挑戰。"

陸爾抬頭看過去,隻見寒羽結生一步步向擂台走去,擂台是原來的舞台,與地麵有一米六左右的高度,在寒羽結生離擂台還有三米的時候,他身後的武士跑了過來,第一個趴在地上,寒羽結生連看都沒看,一步踏了上去,第二個武士伏下身子,隆起後背,寒羽結生就像是上台階一樣,然後第三個比第二個高一點,第四個,第五個,他從武士們的身上踩過去,登上了擂台,所有的北武林的人都呆住了,這逼裝的太圓潤了,扶桑人真會玩。

寒羽結生站在擂台中央,看著宮寶森。

"宮桑,請接受我的挑戰!"說著鞠了個躬,雙手扶膝,頭一直低著,大有一副你不答應,我不起來的無賴模樣。

宮若梅踏上一步,冷冷的說道:"我來接受你的挑戰!"

寒羽結生緩緩直起腰,他一米六不到的個頭,比宮若梅還要矮一點。

"女人,走開!"寒羽結生的語氣充滿了不屑。

他的態度讓一向冷漠的宮若梅都有了暴走的感覺,這恐怕她爹被丁連山暗傷她都沒這麽憤怒。

"女人怎麽了?女人同樣可以打得你滿地找牙!"

寒羽結生看了她一眼,然後看著宮寶森。

"女人,我希望你在我的**,還能如此強硬!等我打敗了宮桑,會帶你走的!"

宮若梅的怒火已經快從頭頂冒岀來了,她厲叱一聲,雙換手就要打向寒羽結生。

"若梅…"宮寶森捂著胸口,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放下手,一個刀柄在他右胸露了出來,看刀柄的長度,刀子不大,但刀鋒已經全插進去了,這樣的傷絕對致命,但宮寶森現在不能拔,拔岀來必死!

"讓我來領教一下小鬼子的刀法!你退下!"

"爹…"

"退下。"

寒羽結生的眼神凶狠至極,他大吼一聲:"八嘎!"看來他聽懂了小鬼子這一詞是什麽意思。

這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

"宮師傅,要不,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