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萬人血書

“二狗子!!!”

陳方沒有絲毫猶豫,扭頭就往回跑。

這還猶豫個屁啊?大半夜的那些玩意兒擠擠壓壓的呆在單車棚裏,都趕得上早高峰的公交車了。

但凡有人敢掏出韭菜盒子咬一口,就必然能聽見“有沒有素質啊?響屁不臭悶屁臭,丫昨晚上吃什麽了……”

三兩步衝回101室門口,小丫頭已經把門關上了,自己也顧不得什麽半夜不半夜的了,掄圓了巴掌使勁兒拍著門。

“二狗子!!姑奶奶!!祖宗!!”

“我錯了!你讓我進去,我立馬把腦袋擰下來送給你!”

黑漆漆的樓道裏,一分一秒都顯得格外漫長,陳方急的滿頭大汗,小肚子一脹一脹的。

咱的公交不到站不給下,也不知道那邊兒是怎麽個規矩……

可是任憑他怎麽叫嚷,小丫頭卻是再也不肯開門了。

外頭的風吹進樓道,陳方跺著腳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在焦急的時候,隔壁屋打開了一條門縫,手電筒的強光順著門縫直射在他煞白的臉上。

“是小陳啊?大晚上的你在外頭叫誰祖宗呐?”

看清門外人後,一個小老頭探出腦袋,眯縫著眼睛朝著陳方問道。

陳方嘴一撇,差點兒就要哭出來了,“趙大爺……您行行好,借我個廁所。”

這就跟你在人堆兒裏想往前擠是一個道理,讓一讓肯定是沒你大喝一聲‘我拉褲兜子了’管用。這會兒要是和趙大爺說了實情,還得提防這老頭門關急了夾著臉。

“不就是撒泡尿麽,誰家祖宗管這事兒的……”

“別瞎嚷嚷了,快進來吧。”

趙大爺老伴兒走得早,獨居十來年,年輕的時候是廠子裏文藝團的骨幹,出了名的好人緣。

陳方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黑黢黢的單元門,趕緊閃身進了趙大爺家。

家裏收拾的井井有條,口琴、二胡、手風琴整整齊齊的放在客廳電視機櫃上。

老爺子披著衣裳坐在沙發上泡了壺熱茶,轉眼就看見陳方紮著腿,滿臉鬱悶的走出廁所,褲腳上濕噠噠的潮了一片。

“你小子才多大啊?怎麽還分叉呢……洗手了沒?”

“瞧您說的,我連褲腿都洗了,能不洗手麽!”

陳方舔著臉接過趙大爺遞來的茶水,心裏頭盤算著怎麽開口才能賴在這兒一晚,反正今晚他是打死也不敢再出去了。

趙大爺抿了一口茶,“我聽說馬鹿塘這片兒今後就歸你管了?”

陳方一愣,趕緊擺手道:“可不敢瞎說,我一個人咋管得了這麽大片地方!明天我就走了。”

“那不對呀!”趙大爺從包裏掏出自己的老年機,戴上花鏡,翻了一張照片遞給陳方,“你瞧,大力貼告示的時候我拍著了。”

陳方接過手機,嘴角不由抽了抽。

照片裏王大力垮著臉,表情哀怨的伸手指著公告欄裏一張白紙黑字的告知書,那動作神態,不知道的還以為殺人凶手在指認現場……

公告上清清楚楚的說明了向榮保安公司和馬鹿塘社區還有一年合約的事兒,自己的名字被人大寫加粗也就罷了。

最可氣的就是告示上不但附上了自己的照片,下頭還有百十來個鮮紅刺眼的指頭印!

特麽萬人血書??

陳方氣急敗壞的把老年機拍在自己大腿上,一剪寒梅~~傲立雪中~~~不知道按著哪兒了,老年機震耳欲聾的喇叭裏情歌都顯得豪邁無比。

“還有沒有人管了!?那王大力真不是個開黑煤窯的?”

趙大爺抬手就給了陳方後腦勺上一巴掌,罵罵咧咧的搶回了自己的手機,“你年紀那麽大,撒尿都分叉……倒貼錢都沒人要你,開黑煤窯的是壞,又不是傻。”

“……”

確認自己的貴重物品沒有損壞,趙大爺這才翹著二郎腿,笑眯眯的看向陳方,“你也別氣了,這不還有我們這些老家夥幫你呢麽?”

“明兒!明兒我就組織大家夥兒開個會,你主持工作,把那些雜七雜八的活兒都給分一分,人多力量大嘛!”

陳方眨巴眨巴眼睛。

要真是這樣,那以後的日子好像也沒那麽糟了……

好說歹說,趙大爺總算是答應了讓自己在他家客廳裏將就一個晚上。

畢竟7棟離著保安室走路頂了天也就五分鍾的距離,保安隊長不敢走夜路這個理由實在是讓老頭難以苟同,何況自己還要執意開著一盞拉繩的老式小台燈才肯睡覺。

聽著趙大爺把自己臥室的房門徹底反鎖後,陳方擰了擰身子沉沉睡去。

……

住在一個老齡化廠區裏的好處就是早上從來用不上鬧鈴。

也不知道小花園裏那幾棵大樟樹上輩子是做了什麽孽,每天早上一睜眼,就得忍著好幾個老太太咬牙切齒的啪啪扇自己嘴巴子。

力道之大,恨意之強,令人望而生畏。

“起了起了,趕緊的,大家夥兒都在你們保安室門口等著呢!”

一塊熱毛巾糊在自己臉上,陳方眼睛鼻子都擠到了一起,憋著氣兩隻爪子無力的扒拉著趙大爺的手。

“您、咋跟我媽似的呢……”

又吃了老頭一巴掌,陳方嘟囔著臉跟著他出了家門。

101的房門依舊關著,自己賊兮兮的跟在趙大爺身後。走到了單元門外的停車棚,一切和平常沒什麽兩樣,守車的老王頭嘴角掛著白沫子樂嗬嗬的和他倆打著招呼。

“喲?這不是小陳隊長嘛?正好你在,我趕緊和你反映個情況啊!”

“今天早上四點左右,有個沒見過的奶娃娃來敲我的門,別的啥也沒說,就叫我以後把這玩意兒掛床頭上。”

陳方打了個冷噤,隻見老王頭掀起自己的汗衫,從褲腰裏抽出了一把小巧的木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