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幹不幹，打死也不幹
對方掛了電話，陳方連去看牙的心思都沒有了，估摸著就是漱口水廠家和隔壁小診所聯手弄出來的幺蛾子，幹脆跑回保安室端上自己的飯缸子晃**到了‘胖姐飯店’。
說是飯店其實也就是個炒菜館子，早上賣包子豆漿，中午晚上就做點兒家常菜。
“胖姐，老規矩兩葷一素，多給點兒鹹菜！”陳方紮著手擠在一群老頭老太太裏，扯著嗓子衝著門口快餐車裏頭招呼。
老板娘原名孫尚芬，年輕的時候接了她爹的班，在廠子大食堂裏做飯，最多的時候管過幾百張嘴。後來廠子倒閉了，就在居民區裏開了唯一的一家小飯館。
還就奇了怪了，住在馬鹿塘的老一輩兒還就喜歡吃胖姐的這一口，老頭老太太不想做飯的、做不動的一天三頓都紮在了這小館子。
“方子，接著！姐給你裝了瓶辣醬，晚上保安室裏冷，你下麵條兒的時候加一勺，吃著熱乎！”胖姐踮著腳掄圓了膀子鎖定了陳方的位置，一個印著男科醫院的環保袋兒翻著跟頭朝著自己這邊兒飛了過來。
“謝啦胖姐！有機會我再回來吃你做的飯……”
“你說啥？……哎喲周阿婆，你那假牙都要掉我菜盆兒裏了，去那邊兒坐會兒，我端過來給你。”
陳方樂嗬嗬的回頭又看了一眼，自己還是喜歡這樣的煙火氣。
這才叫從人民中來，到人民中去！
馬鹿塘保安室是拿當年廠子大門口臨時下貨的小倉庫改的，比起其他地方邁不開腿的小黑屋可是好上太多了。隔板刷了灰分出了四個房間，兩個值夜班的宿舍，一個監控室，還有一個雜物房。
保安隊裏除了陳方母胎solo，其他都是有家有室的老男人，而且大部分都是有孫子輩的人了。按原先的排班，每個人一個月隻用住在宿舍裏兩三天，其他時候沒人願意窩在這兒。
此時的保安室塵土飛揚，在王大力的號召下，十來個平常襪子脫了都能立起來的糙漢子正熱火朝天的大掃除。無數的煙頭子、泡麵盒子從窗戶裏扔了出來。
這幫老頭兒心血**，沒見那拖布都膩上了？陳方用捂著飯缸子，跳著腳回到自己霸占的單間，趕緊關上了門。
泥點子甩的白牆上星星點點……要是在家裏，老婆非得拿鞋底子抽你們！
陳方拽了個凳子當飯桌，坐在床邊兒打開了手機聲音，隨便挑了個綜藝就開始狼吞虎咽，胖姐家的飯菜味道好分量足，關鍵是價格也公道，簡直是自己這個二十多歲的棒小夥的莫大福音。
飯飽神虛，外頭也安靜下來。老頭子們一個個拿著檔案袋去找財務領錢，也沒人注意屋裏睡著了的陳方。
耳邊叮的一聲，陳方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機打開一看，隻見備注名是大腦袋的王大力發來消息。
[小兔崽子！大中午的被子都要被你頂開了！滾快點，小花園見！]
陳方吧嗒吧嗒嘴，無奈的瞥了一眼房間裏碩大的攝像頭。這能怪自己麽？頂被子是我的自由，偷窺我頂被子的才是變態呢……
沒辦法，隻有王大力的手機能連上整個馬鹿塘的監控係統，為的就是監視各個保安的日常工作情況，該巡夜的時候你躲回宿舍睡覺，一次五十。
陳方用了三十秒把自己調回聖人模式，隨便洗了把臉一路小跑的來到了有好些健身器材的小花園。
中午一點，居民基本都在家吃飯午睡，小花園裏難得的清淨，王大力的大背頭在太陽底下被曬的軟塌塌的，但絲毫不影響他筆直雄偉的背影。
“隊長，吃了沒？”陳方實在不習慣和這個神似潛逃犯的人獨處，離了三五米就站定下來。
王大力轉過頭，鼻翼兩邊兒泛著顆顆油光，滿臉橫肉的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意，柔聲道：“小陳啊，知道我為什麽要把你單獨叫到這兒麽？”
陳方嘴角抽了抽，想起剛剛他在自己腰上掐的那一把，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他這副模樣多像威逼寡婦的村支書啊！
瞟了一眼斜後方的小樹林，陳方往另一邊兒又靠了靠，“隊長雄才武略，我哪兒能猜著您的心思，有什麽您直說就完了。”
王大力從自己的小包裏掏出了一份疊的歪七扭八的白紙，快速塞到了陳方手裏。
“張總在公司危難之際，還是沒忘了你這個高材生，張總說了，再苦不能苦孩子！”
“你瞧瞧沒啥問題就給我按個手印子。”
陳方疑惑的打開手裏的東西，快速掃了幾眼。
【茲重聘陳方同誌為馬鹿塘社區保安負責人及代理隊長。為期一年，工資在原基礎上上調10%，住宿免費，用餐由張啟創個人出資購買胖姐飯店飯卡，一年之內無上限（僅限陳方一人使用）。】
“隊長，你給我交個底唄？”陳方眨巴眨巴眼睛，嘴角垮了下來。
公司前腳剛倒閉裁員，後腳自己就升官兒了？
老太太塞的瓜子自己能吃的心安理得，胖姐飯店一年的夥食費那可是一筆巨款了……畢竟自己最大的花銷都放在吃上了。
王大力尷尬一笑，扶了扶他的大背頭。
“我就說要和你小陳以誠相待嘛！”
“你瞧，是這樣的。”王大力又從包裏拿出一份文件遞給自己，“咱們向榮保安公司沒了，但是信譽不能丟！這是公司和馬鹿塘社區簽的安保合同，還有一年才到期，所以……”
“所以你們就拿我當驢使啊？？”陳方一拍大腿不樂意了，蹦躂著罵咧道。
“大哥！我一個人幹十個人的活！你就是把我熬死也值不了那麽多夜班啊！”
不光是夜班兒，白天的巡查放車，抓貓攆狗，遇上個空巢老人犯病、娃娃放學沒帶鑰匙……老黃牛也不能365天都泡在地裏吧！
“不幹不幹！打死我也不幹啊！”
瞧著這小子撂了蹶子，王大力清了清嗓子，捏著褲兜裏那份財務小宋給自己寫的稿子就要準備給陳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宮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
陳方狠狠白了一眼大腦袋，一摸口袋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是個陌生的座機號碼。
“這破保安老子不幹了！愛找誰找……”陳方語氣不善，也懶得說那一串什麽向榮安保為您服務的屁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結結巴巴的說道：“喂？叔叔、我奶奶暈倒了，你、你能來幫幫我嗎？”
這誰家孩子？
陳方咬了咬牙把嘴裏的話咽了下去，轉身懶得看王大力，“小朋友你別急啊，知道你家門牌號不？叔叔馬上就……讓人過來。”
又聽了兩句，陳方掛了電話，氣哼哼的轉身，“你去！7棟101，蘇家老太太暈……”
王大力呢？？小花園裏哪兒還有王大力的影子，這王八蛋肯定是一聽有事兒就溜了！麵前的花台上隻留下了那張沒簽字的任命書。
風和日麗六月天，小花園裏鳥語花香，此時陳方的嘴裏同樣是芬芳一片，驚走了不少野貓。
既然應承了就不能不管，陳方連跑帶顛兒的趕到了奶娃娃家門口，突如其來的一股混雜著腐臭和香灰味兒順著門縫裏飄了出來。
沒法兒，很多老人家裏都有那麽股子黴味，積年的老物件太多，平日裏打掃的再幹淨也沒用。
門兒很快被打開，一個還沒門把手高的小丫頭撲閃著兩個大眼睛仰頭瞧著自己。
“叔叔進來就行了，你們在外邊兒呆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