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性格難改

王海不是外人,老爹信得過他,韓佑也信得過,三言兩語將今日發生的事情簡單說明了一下,隻不過未提賢王賢臣之事。

倒不是韓佑故意隱瞞,隻是覺得周衍畢竟是個孩子,今天一出明天一出的,鬼知道睡了一覺後又會不會有了什麽新的興趣愛好,再說了,二人又不是特別熟,就是一起嫖…一起飄**了一日的江湖罷了。

“嚇死小的了。”

王海大大地鬆了口氣,他還真以為韓佑膽邊生毛給幽王殿下綁了。

真要是這樣的話,王海絕對二話不說,薅著韓佑的脖領子就往城外跑,尋一匹快馬將這韓佑送走後,再回來通知韓百韌跑路,大家一起浪跡天涯被追殺。

這也是為什麽韓百韌從邊關回到京中隻帶著幾名親隨的緣故,軍伍軍卒,戰場同殺敵,交情亦過命,越是一起經曆過生死的人,越知道有些東西,有些情誼,比性命更加重要。

士林文人之操守,天地立心,生民立命,往聖繼絕學。

軍中武人之操守,無非情義二字,奔赴沙場百死不悔,是為國,家國情懷之情義,肝膽相照生死與共,是為袍澤,軍中袍澤之情義。

這份情義,無論是否在邊關,在軍中,也無論是否卸了甲下了刀,至死不變。

韓佑與王海二人,一路說說笑笑回了韓府。

還是等在韓府門外,蹲在那裏,總是擔驚受怕著,怕好大兒又在外麵被打了。

韓佑苦笑不已,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在老爹的眼裏,無論自己多大歲數,永遠都是小孩子。

韓百韌也是剛下差不久,父子二人回到了後花園,老爹讓人溫了一壺濁酒。

府中一護院今日出城看望鄉間袍澤,回來時拎了一隻肥雞,膳房拾掇的差不多了,就等著大少爺韓佑回來與老爺好好喝兩盅。

肥雞端了上來,酒也熱好了。

就那膳房的廚子,做飯就兩個特點,簡單,難吃。

肥雞用水煮熟,塗抹醬料,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端上來的時候還少個雞屁股。

“來,佑兒,爹先敬你一杯。”

韓百韌大大咧咧的,抄起酒杯一飲而盡。

“都說了多少次了,哪有爹敬兒子的。”

韓佑哭笑不得,喝了一口,隨即放下酒杯:“爹,和你說點事。”

“說。”韓百韌分別撕下了雞翅膀與雞腿,都夾到了韓佑的木盤之中。

“爹不喜雞翼雞腿的肥膩,你吃。”

天下父母皆是如此,好的,都要給孩子,非但要給,還要找些理由,自己不喜歡,自己不愛,當爹的,哪有不愛吃雞腿雞翅膀的,隻是他們更愛自己的孩子罷了。

韓佑在香來閣吃了不少茶點,倒是不餓,放下酒盅望著啃著雞頭的老爹,一時不知該從哪說起。

其實真正的問題,並不是說今日老爹得罪了什麽工部主事或者哪個傻比少卿,問題的根本在於老爹,在於老爹的性子。

即便將今天的事平了,明日呢,後日呢,老爹依舊會得罪人,得罪的還都是朝堂大員。

何為朝堂,朝堂殺人不見血光,甚至有的時候,死時,都不知自己是被“殺”的,更不知道又是被誰殺的。

想了想,韓佑沒有直接進入主題,旁敲側擊道:“您是京兆府府尹,就說這各行各業的百姓,您是怎麽看的。”

“如何看的?”老爹放下酒杯:“三百六十行,行行都罵娘。”

韓佑:“…”

“京中不易,百姓不易,爹這京兆府尹最是知曉,爹明白你的意思了,不想叫爹辭這官,對嗎,沒了這官身,便成百姓,要熬苦日子。”

“也不能這麽說,孩兒的意思是,您這個品級也算是朝堂大員了,正三品,就是職位有點特殊。”

韓佑猶豫了一下,試探性的說道:“京中的官員,平日下了差就互相走動,增進增進感情,您是正三品,要是沒事多和六部九寺的官員打打交道的話,日後也能省了不少麻煩。”

韓百韌嗬嗬一樂:“爹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懶,沒功夫和人以外的東西打交道。”

看的出來,韓百韌對六部九寺的官員統統沒有好印象。

韓佑差點沒被老爹這一句話給噎死:“孩兒是實實想不通,您怎麽就這麽看不上京中其他官員?”

“非是爹看不上他們,是這群狗日的看不上爹,爹是武人,那些詩詞歌賦下三濫的東西,一竅不通,尿不到一壺去。”

“也是。”

韓佑頗為無奈,老爹說的沒錯,其他官員多是文臣,開口閉口之乎者也,老爹是手起刀落直呼腦門,的確沒辦法走動。

前朝皇帝將偌大的國家禍害的夠嗆,新君登基,百業待興,自然是要重用能臣幹吏,倒不是說武將沒用了,而是武將都在駐守各地折衝府與邊關,治國多需文臣,文臣受了重用,瞧不上將領們也是正常。

“對,您以前在軍中有個參將,叫黃…”

“黃有為。”

老爹臉上閃過一絲不屑:“這狗日的如今成了兵部左侍郎,尾巴翹到天上了。”

“不是吧,王海和我說,前些日子黃大人還讓人呈拜帖來著,你可以多和他走動走動啊。”

“不走動,爹不恥他為人。”

韓佑滿麵困惑:“王海說黃大人挺不錯的啊。”

這事府中下人平常總聊,韓佑也無意中聽過一些,老爹當年的軍中袍澤,多為將領,隻是大多在各地折衝府與幾處邊關,隻有一個黃有為回到了京中,並且還混的不錯成了兵部左侍郎。

黃有為也經常來府中要見韓百韌,卻每次都吃了個閉門羹。

以往韓佑倒是沒往心裏去,現在老爹在官場上步履艱難,要是能和兵部左侍郎多走動走動,日後也能少了很多麻煩。

“不錯個屁不錯。”提起這事老爹就怒,氣呼呼的說道:“佑兒以為他這左侍郎是如何當上的,還不是靠他那婆娘,當年在邊關,眼看要入春出關征戰,黃有為這狗日竟然回京中成親了,呸,背信棄義之徒,雖是自此平步青雲,可我們這些老兄弟與他再無瓜葛,莫說做了左侍郎,便是成了宰輔,老子依舊不鳥他。”

頓了頓,老爹又歎息了一口,飲盡杯中酒,隨即苦笑一聲。

“不過當年老黃這路數,倒也沒錯,回京成了親,入了兵部,再看如今,扶搖直上,非但任了兵部左侍郎,名下良田無數,家財萬貫,還有著一個疼愛他的妻子,以及一個大他四歲的孝順兒子。”

“是啊,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選的,選對了一次,飛黃騰達,就算他靠他婆娘……”

說到這,韓佑突然楞了一下,問道:“等會,您剛才說他兒子多大?”

“比他大四歲,他婆娘大他十九。”

“二婚啊?”

“三婚。”

韓佑滿麵敬佩之色:“這位黃大人,這麽秀嗎?”

“這便是為父不恥他為人的緣故,哼,我輩軍伍,為了前程竟鑽婆娘褲襠。”

韓百韌喝了口酒,滿麵羨慕之色的哼了一聲:“我呸!”

韓佑:“…”

看的出來,韓百韌對黃有為十分不屑,罵罵咧咧道:“黃有為最善鑽營,當年回到京中,全靠婆家走動,這才領了個宮中禁衛偏將之職,演武時,不排兵布陣胡打一通,怕別人奪了他的風光,最終獨自一人擊敗了幾名蠻夷,令旁人以為他神勇無雙,之後便是平步青雲,我呸,我呸呸呸,下作!”

韓佑恍然大悟,這人果然不是什麽好鳥,演武比鬥,靠的是袍澤合力擊敗對手,這人卻故意亂打一通讓其他人都被擊敗,到了最後他自己一人力挽狂瀾。

“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活法吧。”

韓佑笑道:“怪不得您瞧不起他。”

韓百韌撇了撇嘴:“他有個屁的文武藝,就那他幾分拳腳本事,也就那樣。”

韓佑難免好奇道:“能一個人打倒那麽多番蠻,肯定很厲害吧,您和他誰更勝一籌?”

“半斤八兩,以前在軍中倒是比劃過兩下。”

“結果呢?”

“他比劃,爹兩下。”

韓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