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城外的荒蕪
葉寒並不知道兩個姑娘之間的事情，直到臨行前，才知道木小穗是讓俠女跟著他出城。
城外險惡，木小穗擔心他的安全，知曉俠女會些功夫，懇請她一路相伴。
苦瓜臉這般冷漠無情之人，木小穗定是費了不少口舌。
…………
這次出城隻為獲取鹽石礦的位置和搬運一些樣品，多一人便多些麻煩，苦瓜臉的傷勢還未痊愈，帶上隻會增加麻煩。
葉寒並不想帶著這麽一個累贅，無奈小婦人好意，不忍駁了怕她難過，也就沒有多說什麽。
把行李幹糧收拾好，套好馬車，對著泥巴兒吆喝一聲。
“泥巴兒，出發……”
泥巴兒揚起馬鞭，抽在兩匹老馬的屁股上。
“駕”
俠女有傷坐在馬車裏麵，葉寒泥巴兒在馬車外麵趕馬。
陽光灑落在城頭，微風不燥，這樣的天氣剛好出行。
木小穗墊著腳尖，對葉寒招手相送。
“公子，馬爹爹說城外最近不太平，此去要多加小心……”
這一幕似乎寄盼著小婦人所有的希望。
也承載著她接下來是否能夠好好活下去。
賭坊的銀子，冬季的酷寒。
公子回來她便能好好活著，回不來她就沒了希望………
捏著衣裳，眼裏含著淚花，心裏是無盡的悲涼……
勸了公子很多次，就算不去城外，不要鹽石，她多編些草鞋一樣能活下去，以前不都這樣過下來了。
公子似乎下定了決心，怎麽說都要去城外一趟，他說，活就要活出個樣子，與其苟且不如死了。
這些日子，她感覺公子就像變了個人，言行舉止，甚至連想法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什麽死不死的，在她木小穗心裏，隻希望公子好好活著，那怕公子再不好，那也是老爺的兒子，葉家的獨苗，自己的相公。
她始終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直到看不見馬車的蹤跡，她才悵然若失的轉身。
…………
青磚殘牆空留恨，古道廢墟淚滿洲。
孤煙遠影送惆悵，黃沙漫漫掩心頭………
“公子哥，小婦人好像哭了……”
泥巴兒突然說起話來。
葉寒默不作聲，這次出城是早就打算好的，小婦人一直要跟著，他不同意。
馬車要拉鹽石，多坐一人，馬車就拉的石頭少很少，出一趟城外不容易，最主要是城外凶險，小婦人去了隻會增添麻煩。
兩匹老馬拉著一輛破舊的馬車，在城外荒蕪的官道上慢悠悠的往城西而去。
路上黃沙漫天，時不時遇上一兩個逃難而來，麵黃肌瘦的難民。
“公子哥，馬老爹昨夜又不知去了哪？”
泥巴揚了揚馬鞭，看著遠處的山脈突然開口。
這幾日他和馬十七睡在一屋，所以馬十七晚上回沒回來，也隻有泥巴知道。
“老頭似乎很奇怪……”
葉寒若有所思，不光這個馬十七似乎很多人他都猜不透。
苦瓜臉、馬十七、賭坊的趙隆、孫掌事、甚至府衙的方坤，這些人似乎都有另外他看不清的身份。
到底是什麽，他也說出來。
…………
馬十七整天在忙些什麽，都去了哪裏，似乎很神秘。
這些都與他無關。
他知道，馬十七既然救了他們，就不會加害於他們。
況且，馬十七要是想加害他，他早就死了幾百回，那還能站在這裏說話。
.………………
馬車雖然破舊都是紅木打造，還不算特別顛簸。
這一路雖然沙石坑溝倒也相安無事，差不多走了二裏多路，路上難民和掩埋的屍體多了起來。
老的、小的，托家帶口的，有的在趕路有的在歇息，有的似乎累的餓的不行了在跟路過的商人討些吃的……
這些走不動的，接下來可能就成為倒在路邊的下一具屍體。
麵黃肌瘦的難民就像一具具行屍走肉的軀體，活著，或許隻是他們本能的反應。
“泥巴兒，小心些……”
葉寒把苦瓜臉的寶劍抱在懷裏，仔細盯著這些看向他們的難民。
窮生奸計，這些難民如果活不下去的時候，難免會搶劫。
有一個人開了頭，隻怕所有的人都會圍過來。
他必須要謹慎小心，如果有人衝過來，他會毫不猶豫抽出寶劍一劍砍下去。
殺雞儆猴對這些手無寸鐵之人更加有威懾力。
天似乎又陰了。
早上還是陽光明媚，這會日頭又消失不見，涼風一吹，倒是落下了些雨霧，陰濕濕的雨被風一吹落在臉上涼絲絲的。
麵色困乏的流民最怕落雨，似乎也加快了腳步，前麵就是漠州城門，到了就好了。
然而，這些流民卻不知，漠城近日賊人叛亂，禍害百姓，城門早在兩日前就已經關閉。
進出都需要城引，相當於漠城身份證，沒有，那怕是進不了城。
“泥巴兒，城引可收好……”
“公子哥放心，泥巴兒一直都在懷裏。”
看著這些流民，葉寒歎了口氣。
“公子哥，北長城又沒破，他們逃什麽？”
“估摸著是修城民夫不夠，北長城守兵胡亂抓人，把人都嚇跑了吧？”
“馬老爹說，北長城守將兵少糧缺，朝廷又不肯支援，為了守城，守將張遼紅了眼，胡亂殺人……”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漠州城外有八個郡縣，這些流民隻是一二，北長城真要破了，怕不是真的亂民如蟻了……
看著這些形色匆匆的人，不知道為什麽心裏莫名擔憂起來……
似乎有一種預感，不久之後真的要麵臨破城的危機，戰亂的風波。
泥巴兒見葉寒不說話，自個又言語起來。
“抓去還有個地住……這當了流民住的地都沒………公子哥，那守將張遼不是個甚的好人，不然這些人也不會逃命……”
葉寒麵無表情，泥巴這樣的想法倒也是大多數人的想法。
北長城守將張遼凶猛異常，是朝廷不可多得的悍將。
要不然逃了便是，或者降了至少還能在北蒙混個頭領。
沒有支援的情況下，守城的最後結局隻有一死，時間的長短而已。
朝廷看不到，百姓看不懂，沒有人喜歡這樣的人………
百姓隻知他張遼可惡，連北長城附近的民夫都不放過。
甚至毀了多少家戶。
卻不知城破的後果。
蒙人天性凶殘，要是城破，他們直入大燕腹地，燒殺搶掠倒是不足為奇，隻怕更可怕的會讓人想象不到。
葉寒不由的想起文明世界中，那些日寇侵略者。
南京城破之前，城外百村哀鳴，硝煙彌漫，城內卻是歌舞升平，為了防止日寇混進城內甚至關閉城門，不讓流民進城，最後導致大批難民餓死城外。
葉寒心裏再一次蒼涼悲壯，如果燕國繼續這樣下去，漠城破城隻是遲早的事。
想到小婦人，想到葉二叔那些樸素的莊稼人，不知道心裏為什麽會擔心。
當一群侵略者大刀闊斧的站在一群手無寸鐵的莊稼人麵前，他們該如何反抗。
“公子哥……有人攔路。”
泥巴的叫聲把他從思緒混亂中拉回現實。
“籲”
泥巴拉緊馬繩，馬車一個急劇刹車，差點把泥巴給顛了下去。
“公子，給口吃的吧！”
一個衣衫襤褸的健壯漢子，扶著一個臉色泛白有些虛弱的女人攔在他們的馬車前，若不是刹車及時，怕不是直接從兩人身上碾了過去。
“公子哥，給了其他人都會要。”
泥巴在一旁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