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極端與極端

“李輝的理想是當兵保家衛國,出事的那年他正在走政審的程序,李晨東的事,導致他政審沒過,失去了當兵的機會。”

“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很大,人本身就容易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出事後李輝直接辦理了退學,這幾年來一直尋釁滋事,是我們局裏的常客。”

程喻圓身為女警,對這些事情也顯得格外感性。

李輝平時犯的事大都是一些民事案件,因此即便經常會被傳喚到局裏,但身在刑偵專案組的彭杵言甚至連個臉熟都沒混下。

這次是因為牽扯到阮飛塵,阮飛塵又在報道蔣景龍的案件,所以才這麽離譜又合理地接觸到了對方。

“現在不會又是常隊在審吧?”

彭杵言輕敲著桌麵,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評判這件事的好壞。

出於人道主義的角度來看,阮飛塵的一篇報道毀掉了李輝的一整個家庭以及他的大好前途,這屬於間接扼殺了對方的生命。

但法律角度,卻隻是對他進行了一些不痛不癢的處罰。

程喻圓搖搖頭:“沒,現在審訊室裏就他一個人,已經通知阮飛塵了,看他要不要起訴。”

聽罷,彭杵言雙眼微眯,隨後緩緩站起身來,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就想見一見這個李輝。

打開審訊室的門,隻見一個染著五顏六色頭發,戴著耳釘紋著花臂的年輕男子正趴在桌子上睡著覺,對方**在外的皮膚上,肉眼可見的都是一些驚心觸目的傷疤,看著沒少打過架。

“別問了,那些人都是哥的小弟,人也是哥們打的,你們警察啊,保護那種人渣最在行了。”

對方懶洋洋地抬起頭,完全不正眼看彭杵言一眼。

很明顯,在做多了這種事後,審訊室已經被他當成了家,警察早就不被李輝放在眼裏了。

“謝謝你。”

彭杵言輕笑一聲,輕輕坐在了他的對麵。

一句話,直接把李輝CPU給幹蒙了,他詫異地看向彭杵言,看表情就知道,他現在一定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什麽玩意兒?你再說一遍?”

看到他的反應,彭杵言麵不改色,但心中卻開始暗暗感激趙其順。

自從加了聯係方式後,昨晚是兩人的第一次聊天,趙其順給他講了一些彭肖的故事,還分享了一些彭肖分享給他的靈感。

其中審訊方麵的技巧,令他受益匪淺,本想著近期估計沒時間用了,但今日的李輝卻正好可以成為他的實驗對象。

“阮飛塵這個無良記者,不斷地捏造謠言,歪曲民眾的認知來博眼球,但總能鑽法律的空子,我想揍他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彭杵言攤了攤手,這既是在跟對方套近乎,也是在說心裏話。

李輝的表情逐漸奇怪起來,片刻後才終於撂下一句:“切,無聊,我看你也比我大不了幾歲,剛入職沒多久吧……你這種實現理想的人,怎麽會理解夢碎的感覺?”

話一出口,彭杵言便知道對方說的是什麽。

他還沒來得及繼續講話,對方便突然狂笑起來:“可惜了,你是一名警察,必須要遵守法律和秩序,而我,等你們把哥們放了,哥們還會找到那個人渣,下次非要先卸掉他一條胳膊不可!”

“彭杵言,阮飛塵來了,證據確鑿,公了還是私了讓他倆聊吧。”

程喻圓突然開門冒頭,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聽到“彭杵言”三個字,李輝的笑容先是凝固在了臉上,隨即將頭埋到暗處。

“嘻嘻……”

他先是發出一些窸窸窣窣的笑聲,隨後將頭高高揚起,哈哈大笑,同時表情猙獰地看著二人:“哈哈哈哈,我就說,我就說怎麽看你這麽熟悉,彭杵言是吧,兩年前我在電視上見過你!”

李輝的話,讓彭杵言微微蹙眉,要說自己唯一一次上過電視,就是自己剛剛入職刑警,繼承父親警號的那天。

“我知道你,爹就是警察嘛,有那樣的英雄爹,想當個警察還不容易?看看我,來你轉過身來,你看看我!”

突然間,李輝就變得歇斯底裏起來:“你瞅瞅我啊!大英雄的兒子,看我的爹是一副什麽德行,他製造礦難害了多少人,進了局子以後,還有人拿石頭砸我們家玻璃,往門上寫罵人的話,我媽都帶我搬好幾次家了,憑什麽你有個英雄爹,我是個罪犯爹,憑什麽啊!”

聽到最後,彭杵言的表情陷入了陰沉。

他默默地轉過身,看著猙獰著狂笑,眼眶卻不斷有眼淚湧出的李輝,語氣平淡道:“就連你,都不相信你父親是被冤枉的嗎?”

一句話,當即讓李輝整個人呆滯在原地,他一屁股坐在審訊椅上,開始掩麵痛哭起來。

走出審訊室的門,迎麵撞上了阮飛塵,從他的眼神中,彭杵言看到了愧疚,但他的決定是什麽,由他自己決定。

“快,蔣景龍的案子有進展了,小趙在蔣景龍原來的住處蹲到了一個外賣員,形跡異常的可疑!”

彭杵言剛坐下,常高實就匆忙地闖入辦公室,要求立刻出警!

再回到局裏後,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午,所謂的進展隻是一場烏龍,原因隻是新搬進蔣景龍房間內的兩位老人不會點外賣,小區物業直接複製了蔣景龍生前的信息過去,連姓名和電話一同粘貼了去,導致外賣員將電話打到了已死的蔣景龍手機上。

剛下警車,彭杵言便迎麵撞上了被釋放的李輝,很明顯,阮飛塵選擇了私了。

“喂。”

擦肩而過的時候,李輝叫住了彭杵言。

等到他轉過身來,卻看到李輝的眼中充斥著戾氣:“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懲治那些惡人,你們警察要遵守秩序,而我則不用。”

彭杵言聽出了他的意思,這句話,無疑是在對自己說,我李輝會犯罪。

意識到這點的彭杵言本想追上去詢問對方到底要做什麽,卻不曾想常高實的一通電話將他的思緒重新拽回到命案上:“四年前的礦坑又出命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