酣戰與首領

“蕭,我看不透,”年輕感染者坐在躺椅上,一旁擺放著一盤沒有結束的將棋,黑棋被紅棋的攻勢所困,無力脫身,最終隻剩下兩子護衛仍然一息尚存,但敗局已定,沒有反敗為勝的可能性。

“你隻是被眼前的困局左右的思想罷了,我們可以跳出這種思想再反過頭來看這種情況。”

蕭易與那個感染者互換身份,自己坐在了黑棋的位置上,守在營帳中的黑將似乎陷入了必死的局麵。

“安德烈亞,試著進攻,用我的棋子。”

安德烈亞照做,紅棋的戰車來到帳前,以迅雷不及之勢吃掉了蕭易的一名護衛,蕭易僅剩下王與一子護衛,但之前的對局中,蕭易也失去了自己唯二的一張戰車,現在的紅棋隻剩下一隊小兵可以利用。

“嗯?”

護衛身後的將軍竟然動了起來,並一口吃掉了安德烈亞的戰車,現在場上的棋子隻剩下雙方將軍與護衛,紅棋還有一子騎士,但棋盤的規矩讓它寸步難行,不過兩招就被將軍斬殺,攻守之勢瞬間逆轉。

“這副棋不是前文明的象棋,將軍可以隨意走動,這和我們的戰鬥相關,這個時代我們的指揮官必須親自上場,因為他們往往是整支隊伍最強大的存在。”

“但是,你看,人類聯盟最後的底牌已經坐在我的對麵了,我實在想不出他們還有什麽勝算可言。”

“你知道嗎,安德烈亞,在將棋中有一條規則,”黑棋的將軍走到帳前,與紅將對峙,下一秒,紅色將軍被蕭易的將軍吃掉,徹底輸了比賽。

將殺?

“是的,這就是我們雙方最後的賭注,任何一方都在竭力避免的一種結局,同歸於盡,或者是一方的慘勝,無論何種結局對我們而言都是一種災難,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會站在你的對岸和你下棋,而不是刀劍相向。”

安德烈亞爽朗一笑,身旁的女性感染者和葉澄也相視一笑,幾人年紀不大,正是年少輕狂的時候。

少年的驕傲永遠不是那些觸手可及的真實,而是遙不可攀的未來。

……………………

“就像是一場夢一般,我們在午後的田園一同暢想和平的未來,那時的天空也如這般,溫暖無比。”

感染生物軍團後方,由四隻異變野馬拉著一輛木車,緩緩行進著,這些馬通體漆黑,血紅的雙眼無光地看著前方,人頭攢動的潮水般的攻勢,無數的感染生物如同被寄生的螞蟻一般拚命的撕咬啃食,吸收著一切的養分,然後其中軟弱的感染者便會倒地不起,身後的感染者會一擁而上將其分食殆盡,擦擦嘴巴繼續上路。

“很殘忍,不是麽?幾年前,我從未想過會和他對峙……嗬嗬,不如說我們能夠坐下來相談才是最難以置信的場景吧。”搖晃的酒杯中,血紅色的美酒有規律地晃動著,高腳杯微微抬起,指向聯盟的方向,像是致意一般,男人微微頓首,身旁女人恭敬地侍立身旁,她輕輕推動眼鏡,一雙美眸瞥見了男人手中的文件,她感到一股無名的怒火中燒。

“殿下,恕我直言,此戰您大可在後方等待戰果,由我來承擔一切即可,您不該參與進來,就算是為了昔日的好友也不該如此。”女人語氣懇切道。

“無妨,我的斯嘉麗,你要清楚,勞德塞家族的血親從來不會臨陣脫逃,也不會打毫無依仗的戰爭,這一戰,勞德塞家族必須勝利,到那時……”他回身,他的斯嘉麗正看向自己,含情脈脈,卻不言語,隻是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斯嘉麗永遠屬於您,我的殿下。”

“天上的飛鳥那般的豔麗,若是困於牢籠,那麽一切的豔麗都將不複,我不忍心如此。”

他劇烈地咳嗽,隨後手中的玻璃杯破裂,鮮紅的血液流了一地,順著指縫一點一點滴落。

“殿下!”

男人擺擺手,無奈地一笑,輕輕舔舐著手指。

“不必為我擔憂,斯嘉麗,我的生命注定會停在此刻,但你不同,你不是勞德塞,更不是女王的眷屬,你不必為了我背負這些,更不必為了這場戰爭而流淚,我們與人類征戰百年,這樣的場景不過是眾多曆史的縮影罷了。”

男人靠著椅子坐下,他有些疲憊,胸前不斷起伏著,微微睜開的眼睛看著遠處閃爍的火光與直衝雲霄的硝煙,它們交錯著奔赴向未知的天穹更深處,尋找著新的生命。

“蕭,請,殺了我。”

他沉沉閉上眼睛,昏睡了過去。

斯嘉麗侍立身旁,低語。

“安德烈亞·勞德塞,願諸英雄賜福於你,我將奉獻自己的一切,願您永安。”繁複的布料包裹下的是窈窕的身姿,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就像是經文中的聖母一般向上帝祈禱。

…………………………

蕭易分隊。

“我們要做的,就是在有限的範圍內盡可能多地攻擊飛行目標,不能讓他們突破我們的防線,畢竟屏障可防不住飛行單位。”

“是!”

蕭易首先做出示範,2000人有樣學樣。

雙手前後交錯舉過頭頂,手掌掌心瞄準天空中的飛禽,而後火元素凝聚其中,化作一個火球,急速飛出,火球掙脫掌心的束縛,強大的慣性讓它以更加迅捷的速度衝向飛行的感染生物群。

“轟!”

飛禽中爆開一道火焰,黑壓壓的一片中開出了一個小小的透過陽光的圓形空缺,落下許多燃著火焰的軀體,重重地落在地上,呻吟著抬頭看著天空,琥珀的眼睛漸漸地失去了光澤,與它們高傲的頭顱一並垂下,變作了往日的殘陽,轉瞬即逝。

“就是這樣,第一小隊,開始攻擊!”

地麵發出許多火球,呼亂地打在飛禽部隊的不同位置,零零散散透過了些陽光,而後很快被接踵而來的新的飛禽堵塞,繼續瘋狂地向前飛翔,它們降低身體,飛掠過陣地上方,紛紛露出尖銳的喙與強勁的爪,瞄準了蕭易的陣地,發起了攻擊。

葉澄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半空,地下士兵們紛紛高呼:“嫂子快躲開!”

她沒有如小說中所寫的一般滿臉羞紅,葉澄發動異能,一手舉到身後,火焰被攔在了半空,另一隻手則對準了高空的羽獸。

“嗬!”

葉澄一聲怒吼,眾人驚訝地發現,向著葉澄飛去的火球被她變戲法般地收進掌心,而後葉澄抬手,袖間飛出無數的火球,狂亂地掃射著襲來的猛禽,那些異變禽類羽毛被火焰燒灼,發出難聞的氣息,它們伸長了脖子,“夭夭”叫喊著紛紛墜地,引以為傲的尖銳的喙直直地插進鬆散的泥土中,禿露的軀體瑟縮著,而火焰卻沒有繞過他們,葉澄輕輕揮手,如散花般,火苗落在它們**的肌膚上,像是一塊幹涸的海綿吸進了水,它們的皮膚開始瘋狂地吸收著火焰。

“蕭易,就是現在!”

蕭易打了個響指。

“噗!”

琥珀眼睛瞪得牛大,仿佛要爆炸裂開一般,它們拚命地瘋狂煽動翅膀,嘴裏不停嗚咽著,隨後伴隨著一聲巨響,從腹部開始鼓脹,黑色的煙霧從皮膚的各個角落散出,終於,它們不再掙紮,眼睛中那抹詭異的輝光退卻,變成了毫無波瀾的死湖,靜靜躺在那裏。

“Nice job!”

“You too.”

第三分隊,在那名2階異能者的指揮下,攻堅型感染生物被盡數殲滅,地麵的黑色潮流減淡了些,可以依稀看清森白的地麵,那是被啃食殆盡的人類與弱小感染生物的屍骨,還是如果此時把手放在上麵,你可以感受到溫度,還是暖暖的……

“繼續,不能停下來!”

他閉上眼睛,聲音愈發堅定,目睹了這一切的士兵們,終於放下了以往麵對感染生物的矜持與慎重。

“明白!”

他們眼中流著淚水,手中的異能沒有停止,不斷有異能者因此喪命,不斷有新的戰士補充進來,感染者們撕開了一道大的裂縫,魚貫而入。

“接下來交給我,你們去支援各分隊!”

蕭易放下手中的法杖,葉澄趕快來到他的身旁,迅速接過法杖,無縫銜接,轉而開始指揮地上的戰士們。

“現在開始,給我回想,在腦海中構造場景,必須快!”

眼前浮現出一個場景,一個非常熟悉的場景,是前線的某支隊伍,此刻正陷入了苦戰,伸手拉住一人的胳膊,那個人就這樣出現在了自己身旁,恰好拉著他的手,驚異萬分。

“這就是空間躍遷,你可以借助空間把對方帶入其中,也可以讓自己穿過其中去到其他的地方,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救助和移送增援,大家,請戰鬥吧!”

“遵命!”

…………………………

“不,這不是真的。”

蕭易手中的火焰飄忽不定,看得出來,麵對眼前的場景,他有些猶豫。

“為什麽是你,安德烈亞……”

年少的殘影與現實交織成一幅抽象的畫作,蕭易從中潦潦草草地看出了一張麵孔,他原本十分熟悉的麵孔,那天午後的棋局就是他們最後的訣別,沒想到現在他卻再一次站到了他的對立麵,不是棋局,而是真正的戰場,蕭易懷抱著最後的將軍,與他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