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靈脈之晶

“顧師兄,三個多月以前孫師兄在的時候,咱們這靈脈內的靈氣就已經開始衰退,寒山城那邊護住整座城池的陣法也變得不穩,孫管事走了以後,不到一個月靈脈內的靈氣更是直接衰退了四成,寒山城外的陣法很快就無法維持了,咱們這兒的赤羽陣威能也衰退了不少……”

聽著這相貌平平,除了命大似乎沒什麽優點的煉氣二層師弟絮絮叨叨,顧青負手而立。

“靈脈內的靈氣為何會衰退?”

他眉頭微皺,冷聲打斷這位師弟廢話。

借助赤羽陣的威能,設計坑殺了九大寨的百餘修士和幾十個蠻士,顧青並未感到輕鬆。

他可以將這些衝擊閑鶴派靈脈的‘邪修’肅清,但九大寨其他的幸存之人,他沒有理由,更不能尋上門,殺個雞犬不留。

畢竟他的修為僅僅是煉氣五層。

借助這一品陣法赤羽陣的威能,和自身的龐大神識,顧青這才展露出了堪比煉氣大圓滿境的手段,出了這陣法,他依舊是煉氣五層,即便神魂力量極強,也無法做到如同築基初期的修士那般,直接以神識調動天地之力,恐怕一個煉氣七層的修士,就能讓他陷入苦戰。

而這座赤羽陣的力量,來源於靈脈。

若是這條一階靈脈損毀,那他這個剛到任的執事弟子,立時會失去最大的依仗。

如今這九大寨的幸存之人裏,應當還有一些修士和蠻士,說不定其中就有堪比煉氣七層乃至更高的戰力,再加上暗中觀望之人裏也能感應到幾股煉氣後期的氣息,若是沒有赤羽陣做依憑,他如何能壓過這些人?更何況還有如同那紫雲宗一行人般目的不明的家夥。

跑路隻是下下策。

閑鶴派的執事弟子,有這個身份在除了那九大寨的修士和蠻士,誰敢殺他?

這場戲,他得唱下去。

靈脈崩毀前,顧青並不打算跑路。

“這……師弟不知,不過……”

這位煉氣二層的師弟,滿臉黑灰的臉上顯露出一絲猶豫,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說,敢有半分虛言,戮絕全族。”顧青語氣淡漠依舊,手中把玩著青黑色的陣法令牌,這陣法令牌當日那孫長老的孫子交給他時,他隻以為是尋常之物,如今看來,此物卻是比那當初飛雷峰上,小五行陣內的金行之劍,更加神妙了幾分,能夠肆意操控整座赤羽陣。

這閑鶴派布置下用來護住靈脈的赤羽陣,陣法內部方圓兩千餘丈,手筆無疑較之當初那柳罡布下的小五行陣,要大上許多。

這也是顧青不想如此簡單跑路的原因之一。

有此赤羽陣做依憑,必不能如此簡單離去!九大寨的修士和蠻士,僅僅是開胃菜,若是還有那不知死活之人,欲要前來前來分一杯羹,他借助赤羽陣的威能,將之統統坑殺,如此豈不美哉?

聞聽顧青所言,那煉氣二層的弟子臉色嚇得煞白。

戮絕全族?!

狠狠吞了口口水,他顫顫巍巍的開口:“師弟確是不知靈脈靈氣衰退的具體原因,但師弟猜測,應當和這幾年裏孫師兄不斷帶人前來,搬運靈石有關!師弟在此已待了九年,孫師兄是六年前到來的,他到來以前靈脈的靈氣始終非常充裕,到來以後卻是……”

顧青漠然聽著。

他雙目虛眯,將那青黑色的陣法令牌,別在了腰間,神識朝著地下鋪散開去。

神識朝地下探索,卻是極為消耗神魂力量。

顧青的神識鋪開了近百丈,就匆匆收回。

他回首掃過赤羽陣那暗紅色的陣法光幕,外界正處於靜謐的夜幕中,皚皚白雪映徹著月光。

略微沉吟,顧青朝地下靈脈邁步走去。

方才赤羽陣籠罩的兩千丈方圓,地表之上顧青已趁著聚斂散落在陣中的殘魂之機,探索了一遭,外界冰天雪地,凍斃不知多少九大寨的凡俗百姓,這赤羽陣籠罩的兩千丈方圓,卻是氣候極為怡人,遠觀去各類的靈植密布,一片蒼翠,還修建著幾座精致的樓閣。

除了被顧青調動赤羽陣的威能煉成黑灰,鋪散在地上的九大寨百餘修士和幾十蠻士有些煞風景,這一階靈脈之上的兩千丈方圓,真有幾分人間仙境之感。

那煉氣二層的外門弟子,亦步亦趨跟著顧青,竹筒倒豆子般敘說‘孫師兄’所為之事。

進入地下靈脈的範圍內,淡淡的暖色微光籠罩了顧青,他看著土石間,仿佛盤結在一起的樹根般,金色的靈氣脈絡,沿著長長的甬道,一路往地下更深處行走,越走眉頭卻越是緊皺。

他的神識小心探出,很快又收回眉心。

“金色的脈絡裏,靈氣的流轉極為緩慢,身處靈脈內部,可這附近的靈氣濃度更是連閑鶴派內,隨意一處並非聚靈之地的山坳都不如,這一階靈脈的靈氣衰退,竟嚴重到如此地步!”

顧青心中暗道。

兩人在甬道內七拐八拐,來到了地下百丈處。

前方是一道泛著青光的石門。

顧青伸手觸在那石門上,微一用力,緩緩將其推開,隨即一處被掏空的空曠地洞,出現在顧青眼前,看見這空曠山洞的刹那,顧青的腳步一頓,長長的出了口氣,心中泛起了冷意。

他的身形停在地洞前。

一旁那煉氣二層的外門弟子,不解的看著前方空曠地洞,目露閃過幾分思索之意。

他已將孫師兄的種種所為,都匯報給了這位新來的煞星,此時心中正有幾分忐忑。

“你退下吧。”

顧青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這煉氣二層的外門弟子如蒙大赦,剛欲轉身離去,卻見一道靈光砸了過來。

他心下咯噔一聲。

我命休矣!

對於這位神人天降般的顧師兄,他的心中生不起半點兒抵抗心思,閉目等死。

啪!

一枚白色的方形傳音玉符,砸在他的臉頰上,他下意識的伸手接住,心下微鬆。

“師弟告退。”

他驚魂未定,緊握傳音玉符,恭恭敬敬的抱拳退下,消失在了顧青的視線裏。

待此人走後,顧青進入了前方的地洞。

這空曠的地洞,是這條一階靈脈的核心處,為附近天地靈氣的匯聚樞紐。

原本此地洞內,應當有能夠開采出千塊中品靈石的靈石礦脈存在,可此刻,別說能夠開采中品靈石的礦脈,此地連靈霧都未曾凝成,周圍靈氣濃度,已比不上修建在二階靈脈上的洞府之靈氣濃度,較之顧青在回風穀閑鶴派區域內尋到的,那處聚靈之地的靈氣濃度,差了隻怕有四到五成。

靈脈與靈石礦脈,相依相存。

作為天地靈氣的匯聚之地,一條靈脈,必會衍生出許多條靈石礦脈。

按照顧青的所知。

一條尋常的一階靈脈,大概能蘊養四條下品靈石礦脈,和一條中品靈石礦脈,每條下品靈石礦脈能儲備十萬塊下品靈石,如此四條下品靈石礦脈,便能儲備四十萬塊下品靈石。

而一階靈脈所蘊養的那條中品靈石礦脈,通常則能儲備千塊左右的中品靈石。

在不影響靈脈正常運轉的前提下,一條一階靈脈每年可以開采出四萬塊左右的下品靈石,一百塊左右的中品靈石,足以供給幾個小型修士家族的修士修煉,而隻要靈脈正常運轉,第二年匯聚過來的天地靈氣,便可以再次蘊養出同等數量的靈石,如此一條靈脈才可以做到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而顧青眼前的這條一階靈脈,中品靈石礦脈已經被開采一空,那四條下品靈石礦脈,恐怕也不會剩下多少下品靈石的儲備。

空曠的地洞裏,除了來時的石門外,還有通向四周的四條幽深甬道。

顧青神識四散,分別鋪散開去。

很快他的神識收回眉心。

“果然如此,四條下品靈石礦脈如今的靈石儲備,隻各餘下一千餘塊,四條下品靈石礦脈加起來,能堪堪湊出四千五百餘塊下品靈石。”他睜開眼,取出蒲團,在地洞內盤腿而坐。

他神識捕捉著靈氣的流動,目光循著四周土石間的金色脈絡內,靈氣的流轉朝著地洞上方一點看去,那裏正是這條靈脈的最核心處,一點極為細微的金色晶體,嵌在那土石間。

這便是靈脈之晶。

修士神識不可察,唯有以肉眼才能尋到。

顧青催運靈力覆在雙目上,細細打量上方的靈脈之晶,隻見這靈脈之晶不過米粒大小,外觀呈菱形,通體是純粹的金色,其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紋,一層淺淡的光暈有半尺方圓,將這枚布滿裂紋的靈脈之晶罩在其中,這層光暈,據說築基修士都無法在不損壞其內靈脈之晶的情況下打破。

“如此多的裂紋覆於其上,這靈脈之晶竟還未崩毀,不愧是天地造化之物。”

顧青收回目光。

這條靈脈伴生的靈石礦脈,已幾乎被掏空。

也源於此,這條一階靈脈內的靈氣,流轉變得極為緩慢,靈脈之晶也瀕臨崩碎,一旦其崩碎,附近立時會化作絕靈之地。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怕是那孫勝長老。

孫勝長老的孫子,必是得到了他本人的授意,才能一點點將這條一階靈脈掏空。

近四十萬塊下品靈石,千餘塊中品靈石,足以讓一位築基期的修士瘋狂,那孫勝會如此做,倒也並非什麽難以理解之事。

讓門內損失一條一階靈脈,又怎麽樣?

如此巨量的靈石到手,上下一打點,再推出顧青這個替死鬼,這一條一階靈脈的損失,門內有誰會追究?這種事情,顧青以往也聽聞過幾次,但無一例外,都是在即將衰落的修士家族,以及日漸式微的仙門中發生之事,未曾想,如今他卻成了這種事的親曆者。

他的神情略有陰沉。

取出孫勝當日給他的那個魚簍,他看著魚簍中,那一汪湖泊般的水域上,塵埃大小的臃腫的寒紋靈龍,他按下心中的殺意。

修為如此低微,唯有逆來順受。

顧青閉上雙目,取出一塊靈石,靜靜的調息起來,潮汐般的靈光閃爍,很快過去了近三個時辰,睜眼,他的麵色已恢複沉靜。

抬頭,他再次瞧向那靈脈之晶。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隻覺那靈脈之晶上的裂紋,似是變少了一到兩條。

由於其上的金光熾烈,顧青又隻能以肉眼觀之,故而他也無法確定此種感覺是對是錯,他的神識鋪滿整個地洞,靜靜地監察著周遭的靈氣流轉,一種極為特別的感觸,出現在他的心底。

靈氣的流轉,似乎變快了些?

顧青微感驚奇。

這時,他察覺到什麽,目光一閃。

他站起身,將蒲團收入儲物袋,取下腰間正閃爍赤芒的陣法令牌,身形化作一團白氣,出了來時的那青色石門,往地上飛遁。

……

半刻鍾前。

“速速將我阿爹放出來!”

“姓趙的,蕭家的三少爺已被我等請來,還不速速打開陣法,將我九大寨的人放出!”

赤羽陣外,幾波修士依舊在暗中觀察,陣前已有幾個九大寨之人,帶著一個白衣少年在叫囂,這白衣少年長相俊美,在冰天雪地裏身著一身單薄的白衣,手中折扇輕搖,一副矜貴的模樣。

“何師,你若是出手,破去此陣需要多久?”

白衣少年朝侍立在一旁的黑袍老嫗問道。

“咳……隻需兩個時辰。”那黑袍老嫗淡然一笑,滿是褶皺的老臉帶著幾分傲然。

“既然閑鶴派的道友如此不識抬舉,那何師,你便出手吧。”白衣少年聞言微微點頭,俊美的臉上泛起輕笑,朗聲開口道。

深冬初晨的日光灑落在白衣少年臉頰之上,更襯得他白璧無暇,淡然出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