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打算
‘這……哪來的靈霧？’
小盤水榭長廊上，從乙字十一號房間內，走出個留著兩撇小胡子的馬臉修士，這馬臉修士背著手，一雙八字眉微皺。
剛突破煉氣五層，誕生不久的神識，循著蔓延過來的靈霧掃去。
他的目光看向一側乙字十二號房，略作回憶，腦海中浮現那青衫儒生模樣的修士，他記得自己與此人是前後腳入住的。
‘這麽多靈霧逸散而出，此人隻怕同時碾碎了不隻百塊下品靈石！’
‘猶記得此人中年模樣，卻不過煉氣三層的樣子，其靈力波動很微弱，如此財大氣粗，難道是哪個大族的嫡係修士……”
撚著胡子，馬臉修士拂過腰間的儲物袋，手中出現了一個長頸玉瓶。
他手中掐訣，朝著長頸玉瓶打出一道靈光，頓時長頸玉瓶亮起了乳白色的光澤，一股吸力從瓶口出現，牽引著靈霧。
如長鯨吸水一般，眨眼間長廊內的靈霧，就被馬臉修士收攝一空。
乳白色的光澤，在瓶身上隱沒。
‘這些靈霧，怎麽也值個二十塊下品靈石。’
馬臉修士眼底閃過一抹喜色，掂量著手中長頸玉瓶，見旁邊的乙字十二號房還在往外滲著靈霧，快速打量幾眼周遭。
見無人注意。
馬臉修士的眼珠一轉，推開了自己乙字十一號房間的門，取出蒲團。
他盤腿落坐在了門檻往裏半尺的位置，不斷催動著手中的長頸玉瓶，收取逸散在長廊中的靈霧。
……
乙字十二號房內，顧青胸膛起伏。
此時距離他服下百辟丹，已有一個時辰有餘，百辟丹煉化小半，他麵色泛起古怪的紅潤，身上熱氣蒸騰，卻變得幹瘦。
“氣血得到了一定補充，不再衰竭惡化，體內的靈力也壯大到了兩成……”顧青內視己身，再次睜開雙目，沉吟少許。
他伸手在右側抓起兩個丹瓶，取一顆應靈丹、兩顆補氣丹。
又從左側將聚靈丹的丹瓶拾起，取出了一顆一品中階的聚靈丹，先後吞入腹中，繼續閉目調息。
應靈丹與補氣丹，皆是一品下階丹藥。
其中補氣丹可補充修士損耗的氣血，應靈丹則是能提升一絲修士的靈氣親和度。
至於那聚靈丹，則是顧青前一段道途特意準備的，煉氣前期，能用來修煉最佳之丹藥，能大大加快吐納靈氣的速度。
顧青的傷勢並不重。
接連服用幾種丹藥後，他吐納的動靜越發大了。
顧青的鼻翼兩端，漸漸浮現兩條白色的氣龍，很快凝實，不斷卷來房中飄散的靈霧，納入他的體內，壯大著他的靈力。
握著的水靈砂，散發的湛藍光芒更是令他如握明珠。
自顧青下丹田處有光芒亮起，一路朝著周身蔓延，將他的身形覆蓋在其中。
闊別幾日的護體靈光再度凝成。
很快他的護體靈光濃鬱，在他周身化作了湧動的潮汐。
此之謂‘意象’。
即為修士修煉時的外景顯露。
他修煉的功法，名為癸水歸一功。
這功法的意象，就是那潮汐般的靈力，潮起潮落，聚散有時。
修士修煉此功法，若是利用好了，便可隱藏實力，伺機而動。
積蓄的越久，‘漲潮’時的靈力愈發狂暴，彼時修士發動雷霆一擊，事半功倍。
可若是利用的差了。
那可能在鬥法緊要關頭之時，修士恰逢‘潮落’，靈力威能衰減，進而被實力相仿之修，乃至實力低於自己之修反殺。
一夜無事。
天光微亮。
顧青周身的靈光內斂，鼻翼兩條白色的氣龍，也隨之散去。
他長長吐出一口染上血色的濁氣，雙目開闔間，耀得虛室生白。
結束一夜修煉，他體內的靈力，已是恢複到了八成有餘。
慘白麵色恢複如常，靈力雖還有些虛浮，但已然沒有大礙。
‘百辟丹不愧是一品上階的療傷丹藥，配合著補氣丹，在煉氣前期，想來再重的傷勢也能吊一吊。’
顧青取過裝著百辟丹的兩個精致玉瓶，將之收入儲物袋。
房內白色靈霧，一個多時辰前已消散開去。
顧青的四百多塊下品靈石，毫無疑問，已完完全全的打了水漂。
‘靈石既無，破障丹……’
‘需要另想辦法了。’
就算不購置那破障丹，他也必須賣一些東西，換成靈石日用。
從那邪修，和那被喚作‘婉兒’的女修處，得來的東西之中，價值不高的物什不少。
為了避免橫生枝節，他打算回閑鶴派後，在回風穀的修真大坊內再出手這些東西。
顧青沉吟片刻。
行走修真界，最重要的無疑是修為，而欲要有修為，便要有修煉功法。
無有功法，即便天靈根，此生也不過碌碌凡人，百年後化作黃土一捧。
他所知曉的功法，共有七門。
除了前三段道途，他得到的四門爛大街基礎功法，沒什麽太大價值外。
餘下的三門功法，分別為前一段道途他所修煉的‘金陽功’。
和當下所修煉的，得自閑鶴門的‘癸水歸一功’。
以及從昨夜血靈子分魂處，得到的‘陰煞玄功’。
這三門功法，前兩門偏向煉氣，隻有陰煞玄功，偏向煉體。
癸水歸一功就不必說了。
這功法他隻有煉氣前期的部分，而且是來自閑鶴門，不便外傳。
至於陰煞玄功……
價值太高，暫且也不考慮。
金陽功，他倒是有煉氣一層到煉氣十二層的功法。
可以考慮出售換成靈石，估摸著應當能賣個千餘塊下品靈石。
接下來便是丹藥與靈符。
眼下他還餘百辟丹五顆、聚靈丹十九顆、益氣丹九顆、補氣丹八顆，應靈丹四顆，複陽丹十顆、百日辟穀丹八顆、培靈丹十顆。
除了百辟丹和聚靈丹這兩樣，其他的丹藥坊市間價格低微，不做售出考慮。
一顆百辟丹坊間價格在百塊下品靈石左右。
一顆聚靈丹坊間價格在三十塊下品靈石左右，此二種丹藥，皆可考慮售出。
靈符的話。
價格低微的暫且不論。
他尚餘一階中品的靈符四張，二階下品的靈符兩張，和那堪比三階下品靈符的金刀符寶，以及保存在特質玉盒內的封靈符。
隻需售出其中一張或是幾張，便可解當下的燃眉之急。
但除去封靈符外，顧青都不打算售出。
而那張封靈符雖也為二階下品靈符，本應價值不菲。
但其已使用過一次，完好的時候倒是值近千下品靈石，可如今的話，在坊間售出的價格不會高於兩百下品靈石。
餘下則是法器和雜物。
顧青將手中化作灰白的靈砂，丟在一旁。
伸手拂過身旁的儲物袋，取出一枚樸實無華、形似珍珠的黑色寶珠。
這是一件他前段時間在回風穀修真大坊購置的中品法器，名喚素水玄珠。
用以應對接下來閑鶴派的外門大比，已經祭煉了小半兒，也不考慮售出。
前四段道途積累下的木、火、金屬的三把中品法器飛劍，他另有打算，同樣不做售出考慮，那瓶木屬靈液亦如是。
目光移轉，顧青看向一方黑黢黢的大印。
這是他昨日滅殺的那女修處，得到的黑色大印法器。
此印，堪堪達到中品法器層次，倒是可以考慮售出。
坊間價格大概下品靈石兩百至三百塊，勉強相當於那墨家‘小盤軒’內售賣的破障丹之價格。
顧青的目光，最後落在裝著人欲散的小罐，和那黑色的小幡上。
‘人欲散……二十兩能換得百塊下品靈石，這黑色的小幡，當是魂幡。’
他拿起那黑色的小幡，以靈力探入其中。
’這魂幡倒是和以往所見過的不同，裏麵竟一個殘魂都沒有，而且，這魂幡內養魂用的魂霧，為何如此斑斕？’
‘難道……那邪修在用人欲散來蘊養魂幡！”
顧青目露奇色。
他取出一小點兒粉末狀的人欲散，置於黑色的小幡上，靜觀其變。
大概一刻鍾過去。
那黑色小幡上本來的斑斕色彩人欲散，變得灰白，就如同靈氣耗盡的靈砂一般！顧青觀之眼前一亮，眉頭卻皺起。
‘竟真是如此！’
‘是所有的魂幡，都能如此，還是說這麵黑色的小幡極為特殊，是那邪修，在血靈子的或是指點、或是引誘下煉製出來的……’
他的臉色陰晴不定，略顯躊躇。
若是一直用人欲散蘊養這黑色的小幡，日後會發生什麽變化？
顧青心中極為意動。
那人欲散的煉製方法，他確實知曉，可折磨凡人，他等閑不願為之。
‘先將這小幡祭煉一番再說……大不了日後擒一些惡貫滿盈之修，嚐試是否能夠煉成人欲散。’
顧青神情恢複冷漠。
他緩緩朝著那黑色小幡注入靈力。
出乎意料的，隻不過半刻鍾，他就察覺到了這小幡和自己之間，有了神魂聯係。
他右手執幡，輕輕一揮。
頓時黑色的小幡，化作了半丈長，烈烈黑旗無風鼓**，隱有幾分虛幻之意。
帶著暗色的斑斕彩霧，在黑旗內翻騰。
‘連下品法器都不是……難怪祭煉的這麽快。’
顧青收回靈力，手中那半丈長的魂幡，再次回縮，化作了那杆黑色的小旗。
思慮一番過後。
擺在顧青麵前的選擇，便有了三個。
‘售出金陽功。’
‘或是售出幾顆聚靈丹和百辟丹。’
‘亦或者是賣掉那黑色的大印。’
‘隻是功法和法器......嘶，處理起來，著實是有些麻煩，隻有售出幾顆百辟丹和聚靈丹了嗎……”
顧青眯了眯眼。
他將地上的有價值之物，如金刀符寶、大印法器等收入自己那內蘊十方空間的儲物袋。
地上隻餘下那暗金飛劍，和幾瓶如補氣丹一般的一品下階丹藥。
他將這內蘊十方空間的儲物袋塞在懷裏。
此柄暗金之色飛劍，是金行的中品法器飛劍，正是他先前道途積累下的三把中品法器飛劍之一。
放在坊市間，售價大概在三百下品靈石左右，取出使用，實為營造出散修‘顧雲’的一身修為，全在劍上的特點。
至於他原本背著的那把長劍，隻是下品法器而已。
此時，那長劍已和那閑鶴派外門弟子的灰衣，收入懷裏那十方的儲物袋內。
顧青將這暗金飛劍，和幾瓶基礎丹藥以及餘下的如世俗間金銀等雜物，盡數塞在他那兩方的破舊儲物袋內。
他將這內蘊兩方空間的破舊儲物袋係在腰間，以此，作為迷惑其他修士之用。
最後隻餘下一物未收至儲物袋，便是那貼著禁神符的玉瓶。
禁神符上的靈墨半幹，質地凝而不散，晶瑩如露水，這是一種極為尋常的‘白露靈墨’，隻能用來篆畫一階靈符。
雖說如此，但這白露靈墨，其價值也是極為不菲的，幸好，往往符筆隻需蘸上一次，便能篆畫五、六次一階靈符。
顧青將玉瓶拿起。
‘那瞿曈上人的修為，應是已至煉氣後期，且其為二品丹師，這築基修士的精純神魂之力，此人，應當會很感興趣。’
他攥著玉瓶，拇指輕撫其上貼著的禁神符，目光幽深。
此一階下品禁神符，能封住其內之物的波動兩日左右。
而後其內蘊的靈力便會耗盡，化作一張廢棄的符紙。
‘風險在於，可能會被此人盯上，伺機截殺，有身死道消之患。’
顧青負著手，來回踱步。
此時房內，原本四散的黑色霧氣已消弭無形，隻餘下滿地靈石碎屑。
‘翟瞳上人……二品丹師……不知此人儲物袋內是否有那絳真丹！’
站定身形，他眼簾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