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切都合理起來了
突然之間,我想到了黃東跟我說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話,再看看張萬年現在的樣子,我好像一下子明白過來了。
張萬年辦了這麽多年的白事,想辦一場葬禮不可能隻看黃曆不看天氣,就算事先不知道會有這場連續幾天的大暴雨,但最近一個月省內沒有好天氣,這個信息他還是可以收集到的。
但虎毒不食子,從張萬年的悲痛表現來看,他顯然也不知道這事會把自己的兒子牽扯進去,但如今已經親眼看見了亡人衣,他不去追究亡人衣的來曆,反而想要把事情壓下去,不想我再提,那原因隻有一個——老頭知道是誰幹的,他想保護那個人。
“是張啟光嗎?”我壓著聲音直接問道。
張萬年不動聲色地看著我,過了一會兒忽然笑了一下說:“董翔如果沒癡呆,他應該真的會找你做傳人。”
他這話算不上回答,但也從側麵確認了我的猜測。
張萬年要死了,死後遺產的分配就是大問題。張啟宏和張啟遠,這兩個無疑都是敗家子,但不管再如何敗家,都必然會分走老頭的一部分財產,然而現在這兩個敗家子全都死了。
張啟明是負責家裏事務的,葬禮的事情他不清楚,能參與這場葬禮籌備的隻有老大張啟光,或許也包括製作壽衣。
而老頭親眼看見了自己的壽衣,卻完全不想提衣服從哪來的,說明他壓根不打算追究下去了。
那麽,下一個會是誰呢?
黃東嗎?
張萬年不在乎。
張啟明呢?
我說不好,也不知道,最後隻能沉默地坐在那裏。
張萬年也沒有對我再說其他的,直到午夜過後,張啟明過來告訴老頭已經把張啟遠的屍體成殮入棺了,張萬年這才站起身,揮手招呼張啟明過去扶他一把。
張啟明愣了一下,趕忙小跑著來到老頭跟前,伸手扶住了張萬年的胳膊,眼裏滿是激動,就好像得到了多麽巨大的恩惠一樣。
走出書房,張萬年又看了我一眼,雖然什麽都沒說,但那眼神顯然是在提醒我,什麽都不要再說,什麽都不要再管,今天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
我歎了一口氣,朝他點了點頭,然後在管家的引領下返回了二樓的看台大廳。
躺在屏風隔出的**,我望著天花板久久沒能睡著,腦海中依舊在回想老頭看向我的那個眼神,以及最近幾天裏發生的一切。
難道是張啟光設的一場局嗎?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按照這個思路想一下,種種看似矛盾與不合理的地方便全都說得通了。
張萬年說要自己來辦葬禮,但也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親力親為,一些雜七雜八的小事就交給了兒子張啟光。
張啟光首先確定了葬禮的日子,天氣的問題張萬年絕對不可能想不到,雖然連續陰雨一個月,但還有三天是晴天,而且天氣預報也提到了,暴雨持續三天之後便會停。這樣想來,也許剛好葬禮當天就是個雨後晴天,所以這日期其實是沒毛病的。
問題的關鍵其實是在這場暴雨。
張啟光有可能是找馮瞎子算過天氣,然後特意選在暴雨這幾天把所有他想鏟除的人全都邀請過來,然後讓大雨將這些人統統困住,而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利用亡人衣挨個下手,這大概就是馮瞎子最先被害的原因——張啟光要先滅口,免得馮瞎子意識到問題亂講話。
張家別墅的走廊多,開門需要密碼,這些對於從小生活在這裏的張啟光自然不是大問題。他利用某種方式操控亡人衣,最先幹掉了馮瞎子。
這老瞎子有心髒病還愛喝酒,他的死完全可以認為是意外,唯一奇怪的點就是馮瞎子給自己算卦的結果是大吉。
不過卦這東西也不一定百算百靈,有可能算一百次就偏偏有那麽一次是不準的,結果就是這一次偏差讓他送了老命,被張啟光滅了口。
接下來遭殃的是房強,這個殯葬協會下一任會長的有力競爭者。
房強有哮喘,殺死他的方法非常簡單,隻需要用亡人衣困住他,等他病發的時候阻止他吃藥就行了。
接下來被殺的就是張家的一對敗家子,這兩個人全都吸毒,他們的死完全可以歸咎於吸毒過量,產生幻覺,從而引起自殺。
不管其他人信不信,反正警察肯定會信的,最壞的結果就是張家多了些汙點,張萬年教子無方,但無論如何這事都不會追究到張啟光身上。
至於張啟明,他這些年估計沒少給張啟宏、張啟遠兩兄弟擦屁股,之前他那個反常的狀態很可能跟死掉的那哥倆是一個原因。
如果我是張啟光的話,大概率會留著這個弟弟,畢竟家裏的事情也需要人去打理,而且這麽多年下來,張啟明的自信心早就被張萬年給摧毀幹淨了,他絕對不可能威脅到張啟光。
一個不敗家,不爭位,還有把柄的弟弟,張啟光沒理由把他幹掉。
同樣的理由,黃東也應該是安全的。
雖然和黃東接觸的時間不長,但他給我的感覺就像個“弄臣”。張萬年當會長的時候,他跟在張萬年身邊阿諛奉承,等張萬年退下來,他就會立刻投靠到張啟光身邊,跟著分口湯喝。
至於他為什麽會來找我,可能是出於好意勸我遠離是非,但我更願意相信他隻是在給自己買一份雙保險——如果我最後沒進殯葬協會,那他就可以去張啟光那裏邀功,說他把我嚇退了;而如果我進了協會……
嗬嗬,當然不會有這個可能性,因為黃東已經在明示我了,這一切都是張啟光幹的,甚至連亡人衣的事情他都說出來了,這種情況如果我還頭鐵地想要進殯葬協會,那就證明我沒有和張啟光鬥法的腦子,更不可能威脅到黃東在協會裏的地位。
綜上,張啟遠大概就是最後一個了。
回頭再一想初到這棟別墅大樓的時候,我覺得這裏豪華得簡直就像一座皇宮,現在發現這個比喻還真是貼切——老皇上要死了,大兒子為了爭奪皇位殺死弟弟,絲毫不念骨肉親情。
狠,是真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