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罪有應得
李永熙為了杜絕趙慶的死不認賬,耍無賴硬說手裏的官青紙是姚公所贈,準備請來一位姚公的門生。
姚公在小汴京有教無類多年,門下的弟子眾多,這名門生正是參與手書官青紙帖子的一員。
李永熙走到山門附近的一間涼亭裏,幾名秀才正坐在裏麵喝茶,靜靜看著山門口發生的一切。
袖手旁觀,沒有為任何人說話的想法。
即便是他們知道趙慶手裏的官青紙帖子,並非偽造,就像他所說的那樣是由姚公的門生交給賀雙卿,隨後轉交給了他。
幾名秀才與他們雙方都是非親非故,沒有仗義執言的必要,無論幫誰說話都會得罪另一方。
獨善其身,方為正道。
李永熙深知這幾名秀才不會輕易幫他說話,拿出了一隻剔紅匣子,雙手奉上:“這裏麵是一兩糖結沉香,算是不錯的香料,還請幾位說出真相。”
沉香在眾多香料裏是最上乘的香料,雖然隻是糖結沉香,已經是有價無市的難得好東西。
即使是在百貨雲集的小汴京,想要買上一盒糖結沉香殊為不易。
市舶司每年順著寧綢河抵達小汴京的香料船,隻會留下很小一部分份額,大部分香料繼續向北運往了京城。
留在小汴京的一小部分香料,基本上都會被小汴京的大姓和名門望族買走,一般的秀才想要買上一錢糖結沉香,就連門路都沒有。
李永熙拿出來一兩糖結沉香,幾名秀才有所意動,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走出了涼亭。
李永熙與姚公門生一起走來,耍了一個心眼,扯起了虎皮:“有同窗為本秀才作證,你還有什麽可說。”
周圍的秀才們知道這人是姚公門生,全都點了點頭,認為官青紙的勘驗不會有任何貓膩。
隻會公平公正,沒人能夠做了手腳。
李永熙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趙慶,搖了搖頭:“不到京城不死心,姚公門生已經親自過來了,看你還能有什麽可辯解。”
姚公門生接過來趙慶手裏的官青紙帖子,仔細看了一眼,驚疑了一聲。
懷疑自己看錯了,又是拿著官青紙的一角,對著陽光明媚的太陽仔細看了兩眼。
官青紙的角落裏,確實有梅花印記,已經有了答案。
就在李永熙的期待裏,期待趙慶當眾出醜,被趕出小汴京詩會。
姚公門生說話了:“這封官青紙帖子確實是小汴京詩會的邀請帖,如假包換,並非是偽造。”
“哈哈,額……”
李永熙紅光滿麵的大笑了起來,還沒等他笑完,聲音戛然而止,詫異地望向了姚公門生。
姚公門生抬腳就要離開,一兩糖結沉香打了水漂。
李永熙急忙攔住了姚公門生,難以置信的說道:“你剛才所說是真的?還是說錯了話,把假貨說成了真品官青紙帖子。”
姚公門生遭到了質疑,感覺自己的名聲受到了侮辱,冷哼一聲,本想拂袖而去。
為了避免留下包庇他人的名聲,姚公門生隻能走了回去,又從趙慶手裏拿過來官青紙帖子:“諸位請看,也可以拿出你們手裏的官青紙帖子比對。小汴京詩會的邀請帖子並非是用一般的官青紙所製作,這種特殊的官青紙在右下角有一個梅花印記,是用姚公的田黃石私印加蓋的一道印記,由於墨跡比較淡,一般很難看得出來,隻有透過太陽才能看得出來。”
居然有姚公的私印,還是梅花私印。
秀才們驚喜的拿出了懷裏官青紙帖子,一個個對著太陽看了起來,忍不住發出了驚呼聲。
“果然是有淡淡的紅色梅花印記,本以為官青紙帖子沒有多少價值,現在看來幸虧揭露了隱藏印記。”
“姚公在小汴京是出了名的愛梅,甚至是京城裏都盛傳著姚公的雅好,官青紙帖子加蓋了姚公的梅花私印,可謂是價值倍增。”
“這麽說來的話,趙慶手裏的官青紙帖子是一封真品,並不是李永熙所說的假貨,他分明是在誣賴趙慶的名聲。”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秀才們不論是出於公道,還是因為趙慶幫他們保住了詩會結束後通常扔掉的官青紙帖子。
不約而同幫他說起了好話,看向李永熙的眼神裏多了幾分厭惡。
李永熙身邊的十幾名秀才,見勢不妙,立即遠離了,徹底孤立了他。
李永熙緊咬著牙齒,麵目逐漸鐵青,感受到了一陣的胸悶氣短,幾乎喘不上氣來。
他本想借著小汴京詩會的官青紙帖子羞辱趙慶,讓他在小汴京所有秀才麵前受到侮辱,丟盡了臉麵,隻能氣急敗壞離開小相國寺。
在他下山的過程中,遇到各種嘲笑和冷眼,心裏氣不過,很有可能從此一病不起。
誰能想到,趙慶一個白身居然得到了小汴京詩會的官青紙帖子。
李永熙折騰了那麽長時間,耗費了那麽大的代價,甚至不惜拿出了一兩糖結沉香。
結果,丟臉的那人是他自己,成了小汴京所有秀才眼裏的跳梁小醜。
更讓李永熙痛苦不已的是,有了妒賢嫉能的惡劣名聲,仕途算是徹底斷絕了。
無論他有多高的才華,策論寫得多麽高山仰止,主考官批改完考卷商量名次的時候,都隻會把他的考卷打落一旁。
徹底沉淪的那個人,變成了李永熙自己。
李永熙一時間難以接受,眼前一黑,當場昏厥了過去。
嘴裏念念有詞,悔不改當初。
一直在重複這句話,後悔至極。
姚公門生搖了搖頭,背著手離開了小相國寺的山門:“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說這話還有什麽用,隻能渾渾噩噩度過一生了。”
李永熙昏昏沉沉之間還有一些意識,耳邊傳來姚公門生的聲音,急火攻心,突然瞪圓了眼睛。
“噗!”
李永熙嘴裏的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昏死了過去。
秀才們全都搖了搖頭,沒有一個人上前扶起他,全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李永熙的名聲已經臭了,仕途徹底完了,比起殺了他還讓他痛苦不堪。
誰也不敢上前與他沾上一點關係,唯恐留下一個一丘之貉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