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到底誰是大爺
丁小鵬確實沒有猜錯，這一切都是趙坤教練精心安排的。
趙坤交給邱亮的任務是：七天一個周期，前六天你可以變速跑，你也可以領跑，條件隻有一個，你和丁小鵬必須同時回到學校；第七天，你不用讓他，能把他甩多遠就甩多遠，他跟丟了，不用你負責。
邱亮眼睛立刻亮了，笑著說：“教練，這就是貓戲老鼠唄！”
趙坤不笑：“隨你怎麽想吧，但我要提醒你，不準打架，不準身體傷害！”
邱亮回過味來：“教練，您說為了培養這麽個小殘廢……哦，不，我說錯了，是丁小鵬，犯不上咱一大幫人都給他當陪練吧？”
趙坤眼睛一瞪：“你跟我講條件是吧，那行，你走，我換別人。”
邱亮立刻討好地說：“教練，教練，您誤會了，我是說，我那事您可別忘了。”
“滾！”趙坤一聲吼。
邱亮立刻抖擻精神滾得遠遠的。
為了在這次市殘疾人運動會上賽出好成績，趙坤拿出了詳細的訓練方案；從各學校選拔一批有潛力，身體健全的運動員，與運動隊一起合練也是該計劃的一部分。
他給領導的解釋就是，這既可以提高身體健全運動員的自身成績，又能帶動殘疾人參賽隊員提高實力。
領導的答複也很有特色：“隻要賽出好成績，有反對意見，我給你擋住；賽不出好成績，你自己去解釋，我啥也不知道！”
挑選邱亮也是他和韓麗芳在電話裏反複討論的結果。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方案最終完美。
“他們是一對死對頭，容易碰出火花。”韓麗芳循循善誘。
趙坤笑了：“這正對丁小鵬的胃口，這小子吃硬不吃軟，誰和他硬來，誰就成了他的磨刀石。”
韓麗芳“切”了一聲說：“小迷弟，你隻說對了一半，隻要和他不對路，丁小鵬是軟硬不吃；他可以放過你，但絕對不會原諒你！”
趙坤想了想，覺得還真是那麽回事。
對丁小鵬和邱亮，他一直想平等對待，讓他們相互吸收各自的優點，共同提高；現實麵前，他發現，這幾乎不可能。
丁小鵬可以把強者當做磨刀石，讓自己更加鋒利；但邱亮在強者麵前卻會動搖，一旦實力不濟，基本無法實現超越。
趙坤不得不佩服師姐那句貌似無心的話：“有些人，有些能力，那是與生俱來的，你再教，他也學不會。”
丁小鵬的怒火被點燃後，渾身上下成了一隻爆竹，確切一點說，成了一隻二踢腳。
一般爆竹隻是爆一聲，他是爆兩聲，第一聲已經很響亮，過了很久，又有第二聲。
這第二聲聽上去有些沉悶；不是弱了，而是更強了，隻是距離把他引爆的人相隔遙遠了而已。
第二周的晨跑訓練，邱亮加大了貓戲老鼠的力度；各種變速跑，各種團隊途中圍困纏繞，目的就是讓丁小鵬不舒服，讓他活該倒黴自己找氣生。
丁小鵬卻更加冷靜，當他明白別人是在有意刁難他時，不管是否識別了其中真味，他都用一個固有的原則來麵對：來吧，有啥本事你們盡管使，我丁小鵬就是不信邪，不怕邪！
他鉚足了勁，把目標瞄準了邱亮，一旦有機會兒，他就超過去，哪怕隻是領跑一秒鍾，他也想讓對方明白，別小瞧我，我有能力咬你一口！
他變得沉默，途中幾乎不說話，強製自己不看邱亮蔑視的眼神，不理會他那些誇張，而極具挑釁性的動作；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控製好節奏，耐心尋找每一個加速超越的時機。
每天晨練結束，轉入上午的正常訓練時，他就硬著頭皮去請教趙坤教練，每一個問題，幾乎都是針對晨跑時的困惑。
有的問題刁鑽而幼稚；“教練，我不喜歡跟跑咋辦？我討厭看別人的屁股蛋子！”
趙坤麵無表情地說：“那你就不看，你可以超過去看他的臉！”
“他那張臉我更討厭！”丁小鵬幾乎咆哮起來，仿佛麵對的不是教練，而是邱亮。
趙坤教練的聲音比他更洪亮：“那你就讓他看你的屁股蛋子！”
丁小鵬立刻箭一般地躥出去，在操場上狂奔。
在運動隊裏，他已經沒有對手，每次訓練，別人隻能望其項背。
但他並不快樂，這些隊友，並不是他的對手，更不是敵人。
又是一個第七天到來了。
那天的邱亮興高采烈；因為，跑完今天的環城跑，他就算完成了任務，可以和趙坤教練交差了。
終於可以擺脫眼前這個令人討厭的小殘廢了！這樣的念頭，讓他沒法不興奮。
這最後一跑，他要讓小殘廢領教一下誰是真大爺，誰是真孫子。
邱亮不喜歡丁小鵬是日積月累的結果，就像丁小鵬對他與日俱增的敵視。
從小到大，他們就一直彼此看不慣，仿佛一對與生俱來的天敵。
趙坤教練曾經問過他：“你為什麽不能嚐試著和丁小鵬做朋友。”
他毫不猶豫地回答：“不可能，我一看丁小鵬昂著頭那個彪勁，我就來氣！”
趙坤看邱亮的眼神變得複雜，隱含著惋惜。
師姐說得真對，這就是兩個不對路的人。
邱亮要是能有丁小鵬那股狠勁該多好啊，至少，以他的運動天賦，可以把自己的成績再提高一截。
邱亮今天使出了渾身解數，一開始他就衝了出去，完全是絕對實力的領跑。
當他跑出三分之一裏程時，扭頭看了一眼：幾十米開外，其他隊員擠成一堆，遠遠地跟著。
這是既定戰術，那一幫小弟兄今天就是要緊緊包裹著丁小鵬，讓他難以突出重圍。
光影一閃，他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頭，人群裏，他還是一眼看見了丁小鵬的麵孔；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看見丁小鵬在笑。
他恨恨地呸了一聲，回頭繼續加速領跑。
大街上的人每天都能看到這一群環城晨跑的少年，每次都會吸引一些目光過來。
處在絕對第一位置的邱亮非常得意，他知道很多雙眼睛在看著自己，看他用輕盈的步伐，遙遙領先其他人。
他滿懷這種心情跑過了一半裏程，跑過了三分之二裏程，開始了最後的衝刺階段。
他突然聽到了最不願聽到的聲音。
“快看，快看，那個沒胳膊的學生趕上來了！”
邱亮猛地一回頭，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丁小鵬竟然突破了重重圍困，追了上來；而且，離他隻有二十幾米的距離！
猶豫間，又被丁小鵬追上了幾米。
邱亮趕緊轉身加速；緊跑幾步後，他發現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隻能任由雙腿機械地往前跑。
學校就在百米外，已經隱約看到趙坤教練站在門口的身影。
丁小鵬和邱亮都在拚盡全力往前衝，目標不僅僅是校門口，更像直衝趙坤教練而去。
邱亮看到趙坤教練竟然破天荒地微笑著來迎接他；不對，應該是迎接丁小鵬。
在跑進校門口的一瞬間，精疲力竭的邱亮在心裏很不情願地說：教練，你夠偏心，為了個小殘廢孫子，把我邱大爺好一頓折騰；這個情，你要還我！
丁小鵬也看到了趙坤教練的笑容，但他沒在那張笑臉上停留太久，而是再次瞄準那個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屁股蛋子，心裏不無遺憾地說：可惜了，再多跑一百米，我讓那孫子看他丁大爺的屁股蛋子！
趙坤教練並沒意識到自己在笑，但他知道自己心裏確實在笑：丁小鵬，你小子有種，竟然差點追上邱亮；不過，你小子可不能記仇，人家雖然是貓戲老鼠，但不管怎麽說，邱亮這隻貓，逼你這隻小老鼠長成了一隻碩鼠，也算是隻有功之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