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春風沉醉的夜晚
柳林是個好地方，三麵環山，二水纏繞；北麵最高的虎山像一隻西南東北方向趴臥的猛虎，拖著尾巴，向人間展示著最大的虎威和正義良善。
小陽河蹦蹦跳跳地從南邊的層層山穀歡快而來，環繞柳林鄉駐地西邊潺潺流過，向北匯入虎山腳下的北清河，像一個調皮的孩子藏進母親懷中；母子連心的水波，沿途灑下一川楊柳色。
入夜，月色漫上來，浮起滿街巷暖暖的春意。
一九九九年春天的這個夜晚，是柳林人家最美的春夜良宵。
吃過晚飯，韓麗芳和趙坤就走出學校，踏著月色，來到了鄉駐地西邊的小陽河。
他們的心情很好。
在剛剛結束的學校春季運動會上，初一一班拿到了級部總分第二名的好成績；這讓韓麗芳莫大驚喜。
她帶的這個班，學習氣氛濃厚，唯獨少了一些運動天賦較高的學生，能進入前三名，她已經很滿足了。
她心裏很清楚，多虧了丁小鵬的兩個長跑第一，他自己一個人就為班級拿了十分。
趙坤的心情也不錯，也是因為丁小鵬。
他發現這個愣小子是一個很有培養前途的殘疾人運動員好苗子。
他這次來柳林中學當實習體育老師，有兩個目的。
一是下基層鍛煉，順便發現一批體育好苗子；因為，他將來的誌向是去省體工大隊當教練，而不是在鄉村中學當一名普通的體育教師。
另一個目的，純粹是隱私，屬於他的情感小天地。
他是追著自己的戀情足跡而來，他要把心目中的學霸加女神韓麗芳追到手。
其實已經八九不離十；他的戀情小陰謀實施得周密而有實效。
他們是高中同學，又是同年同月，唯獨生日，韓麗芳大他七天，妥妥地勾你不商量的姐弟戀。
兩人站在一起，相貌堂堂的趙坤一米八三，標準的玉樹臨風；麵容姣好的韓麗芳一米七二，不說閉月羞花，也是清麗絕俗。
但論相處時的氣場，兩個人的高度正好反過來。
韓麗芳一米八三，趙坤一米七二。
每次在一起，主動進攻的是韓麗芳；防守反擊的是趙坤。
脫下偽裝就是純月光。
月光下的青年男女完全是原生態，沒有絲毫造作。
“你說你羞不羞？追妻追到柳林鄉間來了！”韓麗芳先開口，秀目含春，小手已經不老實了，直接摸上了趙坤襯衣裏的八塊腹肌，挨個彈鋼琴。
趙坤裝作很難受的樣子，躲閃著，吊著臉色說：“不追能行嗎？再不追，這鮮花就要插到柳行裏了！”
說完，兩個人同時“噗嗤”一聲笑了。
這笑裏藏著個小插曲。
趙坤沒來柳林時，兩個人隔幾天就通一個電話，兩天寫一封信。
韓麗芳每次都毫無例外地通報一下敵情。
昨天李副鄉長托人給他的兒子說媒了。
今天年輕俊朗的工商所王副所長直接來找她表白了。
明天晚上文質彬彬的鄉黨委秘書小金要請她吃全羊，據說對方出身名牌大學，純粹下來鍍金，至今名草無主。
敵情洶洶，八麵來風，把個趙坤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知道，學姐話裏雖然有水分，但水分並不大。
以學姐的天生麗質在深處鄉間的柳林街頭一站，絕對是亭亭玉立，鶴立雞群。
她不招惹春風，春風追上十裏也會招惹她。
眼看前方軍情緊，趙坤一邊在信裏，電話裏，高喊著刀下留人，一邊抓緊辦實習手續。
當他終於走進柳林中學，站在半年沒謀麵的學姐麵前時，才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學姐現在是初一一班的班主任，人前一本正經：“您好，我是小韓，請問您貴姓？”
人後馬上翻臉：“咋了，小學弟，問你貴姓你還真覺得貴了，還免貴，你說，你多貴？多少錢一斤？五毛？”
趙坤一臉叫苦：“是你招惹我的好不好？我們明明熟悉，你卻裝作陌生人。”
“還嘴硬是不是？那好，打七折，三毛五！”韓麗芳一驚一乍地耍著賴。
曾經的大家閨秀，沾上了幾分山村鄉姑的霸蠻。
趙坤傻傻地睜大眼：“啥三毛五毛？你這是要買肉呢？”
韓麗芳眯著眼睛，一本正經地說：“小學弟，你還真猜對了，我就是要嚐嚐這三毛五一斤的肉香不香。”
說著，把趙坤的頭扳過來，對著嘴唇輕輕咬下去。
兩人肌膚相親，劇情立馬翻轉，趙坤雙臂合攏，輕輕一用力，韓麗芳就成了小鳥依人般的懷中小女娥。
一番纏綿後，雙唇輕輕分開，天光重新明朗，劇情再度春去秋來。
“好啊，你個小學弟，半年不見，竟然學會欺負女生了！”
韓麗芳一雙清澈的眸底下，竟然兜來些許涼波，帶著崔鶯鶯的難纏。
趙坤趕緊做那委屈的小張生。
其實，兩個人的小青春戲，彼此是對方的編劇，對方的導演；上演的都是真實劇情，演技更是本色投入。
今晚在這明明暗暗的柳色月光下，兩人之間同樣少不了這卿卿我我的小情節。
但很快彼此就脫下了戲裝，回到白天的工作狀態。
隻不過用的武器還是青春劇的台詞和道具。
還是韓麗芳先說話：“趙坤，趙老師，我可和你說好了，這次的戲，你唱白臉，我唱紅臉。”
趙坤這次是真委屈，他極力爭辯：“憑什麽啊？這次是你編的謊好不好，要不這樣，我們都唱紅臉吧。”
韓麗芳寸步不讓：“不行，你唱紅臉我不高興，你說過，你要處處讓著我。”
“好好好！我來演白臉，我來演白臉。”趙坤隻好投降認輸。
韓麗芳立刻笑了：“這還差不多，這才像個小迷弟的樣子！”
趙坤憂心忡忡地說：“我們是不是把問題想複雜了，直接告訴丁小鵬不好嗎？就說，我們讓他和父親和好。”
韓麗芳已經完全恢複一個班主任的本色。
她說：“不行，我觀察過這個丁小鵬，他是那種自尊心極強的少年，這樣的孩子，你和他硬對著來，他會本能反擊，而且非常猛烈；關鍵會對他形成傷害。”
趙坤點點頭：“嗯，我也看出他們父子積怨很深，我們必須要慎重。”
韓麗芳擔心地問：“明天聾啞學校那邊你都安排好了嗎，不會出事吧？”
趙坤信心十足地說：“這你放心，那邊負責接待登記的是我的一個小學弟，保證沒問題！”
一陣春風吹來，月光顫抖，韓麗芳也情不自禁地撲進趙坤懷裏，動情地說：“趙坤，我是發自內心地喜歡這個丁小鵬，總感覺他不是我的學生，就像我的小弟弟一樣，唉，要是他沒有失去雙手該多好呀！”
趙坤臉色也一臉嚴肅地說：“但願我們把他領上的是一條人生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