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夏入秋出
仲恒沒有做衝動的事情,確定無法悄無聲息地殺死陳衝之後,他非常果斷,帶著官兵離開壩子鄉,隻留下足夠封鎖壩子鄉的官兵數量。
來得快,去得也快。
陳衝站在老舊的官道上,眺望離去的一列列官兵。仲恒依然騎著高頭大馬,在最前麵領隊,威風依舊。
仲恒拉停戰馬,下意識地回頭,隻見到寥寥幾人排成一排站在官道,目送著他離開。
他握緊拳頭,嘴唇微微翕動,沒有聲音,最終一踢馬肚,戰馬叫了一聲,四隻馬蹄急急踏地,往前奔去。
送走了仲恒,沒多久陳衝就迎接了從壩子鄉外麵跑回來的蔡東萊兩個大夫,他們親自駕著馬車,馬車裏麵有許多沒有使用的口罩和高濃度酒。
當下對於壩子鄉來說,這些是最緊缺的,陳衝吩咐一個官兵前往朔寧縣,將糧食拉過來。防疫的事情繼續提上日程,治療感染者迫在眉睫,陳衝親自下場。綠衣也被送到了一個獨立的隔離房間,全程由陳衝照顧。
豐聯村的所有村民都愈合,陳衝以豐聯村為中心,防疫的地點擴展,蔡東萊兩個大夫見識到了陳衝對瘟疫的治理,驚為天人。
兩個大夫某日閑暇,坐在涼亭討論,得出來的結論是,陳衝的某些措施和醫書關聯,有一些沒有,但卻比醫書更奏效。
蔡東萊明悟,一拍大腿:“陳大人乃順國天命人。”
這話經由綠衣傳到了陳衝的耳中,陳衝微笑地問:“什麽叫做順國天命人?”
綠衣思索了一會:“不是很懂,但應該是和魯孝先和張合那樣的聖人吧。”
魯孝先和張合是順國開國之時出現的聖人,一個在燕京城開壇講座,度化世人,共四十三天,最後羽化登仙。
一個周遊列國,最後回到順國,畫出天下堪輿圖,獻給當時的順國皇帝宋維昱,還在皇城大殿盤龍階梯上,盤坐龍頭之上,測算順國前後五千年,短短半個時辰,從壯年化作白發鶴顏。
兩個人都是大能者,被順國皇帝追封聖人,與皇帝齊肩。
這可是得到了皇權認可的神權主義者。
陳衝擺擺手:“別亂說,我可不能和聖人相比,我就隻是一個小小的縣令。”
綠衣笑嘻嘻:“公子你也不是小小,你是大大。大大的縣令。”
陳衝揉了揉綠衣的腦袋,看向遠處,那裏有好幾個村子正在進行防疫隔離。
沒有了仲恒和太平道的搗亂,防疫的工作非常順利,陳衝讓人留意太平道的消息,希望知道富景和木德的線索。
隻可惜太平道自從被仲恒殺個丟盔棄甲之後,就在壩子鄉消聲遁跡,沒辦法打聽到任何太平道的事情。
陳衝也不強求,等壩子鄉的瘟疫差不多解決了,吳宇也帶著另外的幾個朔寧縣的縣吏跑到豐聯村來。
陳衝將剩下的事情交給這些縣吏,帶著綠衣和林雪菲,在周鐵這些護衛的保護下,離開了壩子鄉。
綠衣的病在陳衝的悉心照顧之下已經離開。
接近了朔寧縣,官道兩邊的多了一些變化,一片片落葉飄落下來,落到馬車頂部,周鐵這些護衛的身上,馬車的車板上還有馬背上。
陳衝伸出手來,接住了泛黃的葉子,突然撥開了簾子,坐在周鐵身邊,抬頭看過去,鬱鬱蔥蔥的樹木塗了一層金黃色的顏料,天空是淡藍色的,深黃色的葉子稀稀拉拉掛在樹枝上,點綴藍天白雲。
整個天空就好像有三個分層,先是金黃和深黃,占據的位置不多,再往上是一團團的白色,最後是蔚藍。
“周鐵,我們進壩子鄉多久了?”陳衝問。
“大人,一個多月了。”周鐵感慨。
來的時候接近大暑,而如今已經是白露過去,還有十幾天就是秋分了,天氣多了一絲涼爽。
“春耕秋收,如果不是旱災,今年朔寧縣該是豐收的年份。”陳衝眼睛有一些失神的望著天上。
“是。”
“明年要努力了。”陳衝收回思緒,笑了笑。
周鐵點點頭,也不知道要怎麽接陳衝的話。
綠衣探出頭來:“公子,你忘記了嗎?你有吩咐災民們用糧商的良田種植胡瓜等蔬菜,估計現在也差不多可以摘采。”
“畢竟那個時候再種植稻穀已經不宜時節。”陳衝笑了笑。
“對呀,但公子為什麽還一副擔憂的樣子?”綠衣不解。
“這不是秋天了,表達一下傷感嘛。”陳衝笑道。
“公子這傷感表達不夠。”
“要不我假裝流個淚?”陳衝手指在自己臉頰畫了畫。
“男兒有淚不輕彈咧,公子可使不得。”綠衣兩隻小手左右搖晃。
“後麵還有。”
“什麽?”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陳衝笑嗬嗬地說。
“公子總是諸多理由。綠衣說不過公子。”綠衣氣呼呼。
“回去吧,朔寧縣總歸要安靜一段時間的,太鬧騰不好。”陳衝抬眼望向天地銜接的地方,一座城池緩緩出現在視線中。
朔寧縣到了。
馬車進入朔寧縣,沒有遭到任何阻礙,一路直達縣衙,馬車停在縣衙門口,兩個守門的衙役眉頭一皺,拿著殺威棒上前來。
“駕車的,這裏是縣衙,不可亂停馬車。”一個衙役喝道。
周鐵冷冷瞥了一眼衙役,陳衝可就坐在他身邊,這衙役竟然沒有認出來?
“聽到沒有!小心我吃我殺威棒一棍!趕緊離開!”衙役見周鐵沒有動靜,抬起了殺威棒。
周鐵一隻手按在邊上的長刀上,陳衝拍了拍周鐵的肩膀。
“一些小事就沒必要動刀動槍的,太大戾氣了。”
陳衝從馬車上下來,笑道:“這是我的腰牌,看看。”
衙役將腰牌拿過來,一開始囂張的表情不再,手一抖差一些將腰牌摔在地上,隻能丟了殺威棒,雙手捧著,遞還陳衝。
“縣令大人!”
其他的衙役一聽,紛紛露出震驚神色,然後都躬身行禮。
陳衝笑著說:“新來的吧?”
“求大人恕罪,小人才剛來不久,真不是有意的。”衙役非常惶恐地說。
陳衝笑道:“不是什麽大事,你是新來的不知道我也正常,不然老一些的衙役,總歸見過我的模樣。或許到現在還記憶很是深刻。”
衙役並不明白陳衝的話,但也明白現在陳衝沒有怪罪他,就該趕緊退開,於是撿起殺威棒,匆匆退到了一邊。
陳衝抬腳往縣衙裏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