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先賣救命糧

所以就算王賀偶爾有濟世救民的想法,也隻能咽下肚子裏。在縣衙裏,王賀一直都是悶悶不樂,按照吩咐做事,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到散值的時間就回家。

這一次賣糧的決定陳衝並沒有想過能成功,隻不過是試探一下縣衙的人,看看他們的反應。

傍晚,陳衝回到院子裏,綠衣早已經準備好了晚飯,還有一碗中藥。

如同往常一樣,陳衝先將晚飯吃了,中藥則是在綠衣看不到的時候,倒到了牆邊的花圃中。

回到房間,將酒精倒在傷口上,這一次陳衝想象中的劇痛並沒有,隻是有一點螞蟻噬咬般的痛覺,絲絲縷縷,並不難受。

摸了摸傷口的位置,傷口的硬痂厚厚一層,也沒有膿水滲出來,傷口恢複得很好。

即便看不到,也能夠大概地知道,要不了多久,傷口就能完全的愈合。

消毒應該不需要了,靜靜等待愈合應該會更好一些,有時候消毒會影響愈合的速度。

躺在**,陳衝思緒飄飛,從亂葬崗回來到現在,他的命總算保住了,也可以開始布局。

如果他並沒有身處漩渦,也許默默地做縣令,憑借著先進幾千年的管理技術,他相信這個位置他可以坐到退休。

娶幾個媳婦,生一堆娃,快快樂樂的享受生活,到六七十歲終老。這樣的生活就是最好的。

可如今的處境並不允許他有這種幻想,明麵上想置他於死地的人有,暗地裏必然也會有,他鬆懈一分,都可能導致自己命喪黃泉。

陳衝歎了一口氣,又想到災民的問題。

解決災民的事情並不著急,也著急不來,這種事情交給柳寧毅或許會更好,畢竟對方更了解朔寧縣。可按照柳寧毅的性格,會坑死他,他的命絕不能交到別人手上。

那老狐狸不會願意背著風險,也不做沒有好處的事情。

所以一切都要等明天,看看柳寧毅會怎麽決定。

天色微亮,古樸的院牆花圃或是青石路都被薄薄的霧氣蓋著,晨光暫時無法將這一層白霧撥開。

陳衝從房間出來,往上班的公廨走去。來到這裏後,天暗下來沒多久就要入睡,雖然可以點蠟燭,可昏暗的光更引人入睡。

除了睡覺,似乎也找不到其他事情做。

當然了,聽說縣城有夜市。但傷勢剛好,外麵還有一個副尉在虎視眈眈,總不能夠在月黑風高的時候出去吧。那不就是給了敵人機會?

就算要出去逛逛,體驗一下古代風土人情社會百態,也要確保自身安全。總歸有機會的。

房間裏的卷子堆到半米高,整整齊齊,每一張都關乎著朔寧縣的事務。

陳衝大致看過,這些卷子有土地爭議的,有一些是需要判定的案子,還有關於某一個鄉提出的財政申請。

也就是要錢。

坐在案前,陳衝認真的批改,隻不過作為一個什麽都不懂的人,總歸是要詢問下屬,所以看了好幾張之後,拉著一個路過的文職進來,讓文職給他解釋清楚。

文職不敢亂說,隻是小心翼翼地彎腰低頭,小聲說話。

陳衝感覺自己回到了上班的歲月,朝九晚九。與之相比,如今的工作比較輕鬆一些,朝七晚五,也不需要出去拋頭露麵,做苦力活。

等到快要午飯時候,主簿王賀才來到房間裏麵,見到有文職在,於是揮了揮手讓文職先離開。

他一臉憔悴地將那一張文書放在桌上,拱手說:“大人,既然你一意孤行,要將糧倉的米賣了,那我也隻能夠照做了,但你要清楚,糧倉裏麵是賑災糧,動了,可是會掉腦袋的。”

陳衝笑道:“我明白,你盡管去做就好。”

王賀是沒有決定權的,他昨晚絕對跑到了柳寧毅麵前說了這件事情。柳寧毅願意按照紙上的意思來做,也很簡單,無非就是這種事情容易引起民怨,但所有的過錯都可以指向縣令。

到時候柳寧毅將所有矛盾都引導到陳衝這邊,皇帝要懲罰,也隻會懲罰陳衝。

就一句話,陳衝背鍋。

陳衝非常明白這一點,但依然讓王賀執行命令。

如果不能夠做出一點有魄力的事情來,王賀又憑什麽願意跟隨呢?

總不能振臂一呼,說幾句熱血沸騰的話就期盼王賀誓死相隨吧?

王賀問道:“不知道大人想要將糧價定在什麽價位?”

陳衝思索一會,問:“朔寧縣的那些糧商都怎麽定?”

王賀對此憤怒:“八十文一斤。朔寧縣的糧商都是商量好的,每一間米鋪的價格大同小異,最多不會相差二文錢。”

“所以大人要賣多少錢?”

“四十文。”

糧價直接對折,這一手讓王賀表情多了一些驚疑,“大人,你定的這個價格,不妥吧?”

“怎麽不妥?”

“四十文一斤,災民可沒有能力購買,我們依然無法拯救災民,四十文一斤,最終隻會落到糧商的手裏,這些賑災糧,最後都隻會充盈糧商的倉庫。”

陳衝笑眯眯地說:“我就是要讓糧商將我的糧收走。”

“那災民們吃什麽?”

“再買就是了。”

王賀不敢置信:“大人你以四十文賣米,又要去買八十文的米?”

陳衝揮手:“行了,你就按照我說的去做,等賑災糧賣了錢後,我再告訴你下一步。”

王賀臉色漲紅,話憋在肚子裏,喉結聳動,眼睛少許血絲,定定地站在原地,衣袖下雙手在微微顫抖。

但幾分鍾後,卻沉重地拱手退出書房。

中午,陽光已經從房間桌上悄悄地退到了窗外,不過房間裏麵的光線更加充足。

門外一眾縣吏都往食堂走去,呼朋喚友,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有說有笑地嘈雜著,從陳衝的門口經過時候,都會悄悄往裏看一眼。

縣衙裏的大多數人對陳衝依然有許多好奇,任職非常短的時間,就開始在院子裏修養,到如今才又回到崗位。

陳衝那天早上一身鮮血狼狽模樣早已經傳開了,每個人都閉口不談此事,明白其中的水深得很。

太多管閑事,或者太多話了,對他們隻有害處。

陳衝伸了伸懶腰,將卷子一推,轉頭看去,就見到綠衣紮著丸子頭,挽著飯盒進來了。

“大人,吃飯啦。”

這是辦公的地方,但也可以用於吃飯。

綠衣將飯菜擺開,三菜一湯,非常豐富。

“吃了嗎?”陳衝邊吃邊問站在一邊的綠衣。

“大人,綠衣等一下回去再吃。”

仆人的飯菜和管理層的是不一樣的,縣衙的廚房有專門的準備下人的飯菜,都是粗菜淡飯,僅用於充饑。

陳衝指了指飯菜:“那一起吧,回去再吃太麻煩,而且這個點了,你回去估計也沒剩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