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兩年前

“聽說了嗎?前兩年著火那周家!”

“咋啦咋啦,那事兒不都過去兩年了嘛!”

一群婦人穿戴著冬天的棉襖坐在樹墩子下麵開啟了吃瓜模式,旁邊還有幾個一言不發的老頭。並不是因為他們不愛說話,隻是因為他們插不進去嘴。

這裏是城中村的入口,也是各位大媽長聚一起的根據地,仿佛消耗一天最好的時光都是在這裏完成的。

“是他家那兒子,叫什麽來著?”

“勝蛋兒,勝蛋兒!”說話的大媽滿臉興奮,似乎已經做好了吃大瓜的準備,“快繼續說!”

“對對對,就是勝蛋兒,聽說自從那場火災之後,他跟個沒事兒人一樣,該吃吃該喝喝,甚至還談了好幾個女朋友,現在都有娃了!”

婦人說完還忍不住發出咂舌的聲音表示對主人公的不滿,這恰到好處的情緒拿捏也感染了周圍不少人。

“怪不得我看他從小就是個白眼狼,天天叛逆得很,看來家人都死光了對他一點都不影響。”

“就是,我還聽說當時那火燒得莫名其妙,說不定就是這小孩兒點的火,真是可憐了一大家子人,還有那麽多的親戚,都死在那場火災裏,倒是讓這白眼狼活在世上吃香喝辣。”

隨著眾人的話說得越來越重,人群中逐漸開始出現了反對的聲音,“我怎麽聽說的和你們的不一樣?”

婦人們來了興趣豎起耳朵向說話的人看去,並不是對主人公的現況有所期待,而更多的是想要聽到比剛剛那些還荒謬的傳言。

“我聽說他坐監了,把當年那個保姆給殺了,好像就是因為著火的原因和保姆有關。”

這傳言確實比剛剛的還要勁爆,婦人都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絲毫不相信他們口中頑劣的主人公會是複仇殺人的莽人。

“你聽誰說的?不可能吧!”

婦人們麵麵相覷議論紛紛,似乎在尋找這些傳言中最真實的可能,可他們絲毫沒注意到站在不遠處的二人。

一個四歲的小姑娘牽著周勝的小拇指,眨巴著天真的眼睛仰頭看向周勝,“周爸爸,他們說的是誰呀!”

周勝麵露苦笑,他也想知道這些傳言裏的主人公是誰,起碼他沒做過婦人口中所說的那些事。

周勝抱起小姑娘緩緩向婦人們走去,“走,花花,周爸爸帶你問問去!”

婦人們依然沉浸在一言一語的傳言當中,就連旁邊坐的老頭都注意到了周勝的身影,下意識地出聲咳嗽提醒身旁口無遮攔的婦人們。

“各位大媽嬸嬸們,不會是在討論我吧!”

周勝的話音剛落,婦人們循聲抬眸看向遮住陽光的身影,一時之間被迎麵的光刺得睜不開眼睛,恍惚地看不清來人的麵容。

“你是?勝蛋兒?”

直到人群中有人認出周勝之後,婦人們才露出略顯尷尬的麵容,但仍然有部分大媽麵不改色地打量著眼前的男子。

“是啊,我就是你們口中所說的白眼狼,娶了妻子生了娃,還為家人報仇殺人坐了牢。”周勝說話間仍然麵帶笑意,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悅,“這些事情我本人都不知道,所以過來聽聽,我娶了誰家的姑娘,生了幾個娃,殺人又坐了幾年牢,照你們這麽說那我現在豈不是越獄出來了?”

婦人們這個時候才麵露難堪,就如同到處吹牛皮被當麵戳穿一樣難堪。

“勝蛋兒,你別放在心上,我們也就是閑聊罷了!”

婦人們看著麵前的小夥子雖然感到難堪,但好歹她們也是長輩,絲毫不擔心周勝會怎麽樣,再說他們也都隻是過過嘴癮罷了,又沒犯法!

“閑聊?”周勝此刻麵容上帶的笑意看起來倒顯得並不友好,“吳嬸,聽說你兒子考了三年都沒考上大學,現在在哪高就呢?不會在家啃老呢吧!你有這功夫閑聊,還不如去管管你家沒出息的兒子。”

周勝的視線落在其中的一個婦人身上,看似不經意的語言卻字字紮心,尤其是在周勝十分溫和的表情下**出來。

婦人剛想要開口反駁的時候周勝繼續說道,絲毫不給婦人們插嘴的機會,“張大姨,聽說你閨女今年都三十多了還沒嫁出去,你應該好好想想到底是誰的問題,我看那些相親的小夥子在看到丈母娘是這麽潑辣的模樣,應該早就嚇得連夜逃了!”

周勝說出來的話都是各家平日裏的難言之隱,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隻不過都不願意往外說罷了。

“葛大媽?”

周勝的視線再次瞄準下一個婦人,被盯的婦人立刻識趣地站起身轉身離開,“家裏好像還燒著水呢,你們慢慢聊。”

隨著葛大媽的離開,周圍的婦人們也都逐漸散去,一些不甘的長輩臨走前還衝著周勝丟了一句:“你這小孩兒嘴巴怎麽真的毒!”

周勝嘿嘿一笑沒有反駁,看著婦人們散去的身影打著招呼,“慢走啊嬸嬸們,下次有什麽不懂的直接來問我就行。”

小花花坐在周勝的手臂上眨巴著眼睛,“周爸爸,她們怎麽看起來都不高興啊!”

周勝揉了揉小花花的腦袋滿眼寵溺,“那是因為他們都有不開心的事啊!”

“那周爸爸是不是沒有不開心的事?”

周勝臉上的笑意僵了一下,轉瞬即逝後恢複笑顏,“對啊,隻要花花在周爸爸身邊,就沒有不開心的事!”

周勝牽著小花花來到一處燒焦的兩層小洋樓前,時隔兩年他才敢再次站在這裏。

換句話說,若不是周勝收到了拆房的通知,或許近兩年還是不會站在這裏。

周勝推開破敗不堪的大門,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燒焦後的灰炭,就連牆壁上都是熏黑的煙羽,到處都呈現著慘烈的場麵。

周勝站在焦黑的房子裏,這裏的一點一滴無不在刺痛著他的內心,就連房間裏的空氣都讓他感到有些喘不過氣。

落灰的家具和燒得黢黑的牆壁,到處都刻滿了兩年前痛苦的回憶,同樣的這裏也是周勝逃避了兩年從未敢踏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