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心
“我如果不聽命行事，我會死，你也會死，你的如意熊，也會死！這就是道理！”
紅泥怔怔無語，忽覺抓著自己脖子的手一鬆，她已然跌落在雪地中。
“砰”
身後一聲悶響，紅泥嚇了一跳，轉身看時，那人雙目無神，轟然倒在雪地中，再無聲息。
緊接著又有兩聲悶響傳來，紅泥不用轉身，就知道另外兩人也悄無聲息的死了。
白澤一言不發，走過來將她抱起放進車廂，回身將三人身上的寶貝搜刮一空，這才跳上獸車，繼續前行。
這次，他連雪地中的屍體都不再埋葬。
“你…還好嗎？”紅泥怯生生問道，“你放心，我懂了！”
白澤目視遙遠的露骨雪山山頂，靜靜說道：“八歲，雖然還很小，但天真爛漫已經不適用於你了，你生活在最底層，每日為了一日三餐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心中卻能秉持著這份善意，這是好事。可你要記住，你的善意，不是你的道理！”
紅泥點點頭，默默記在心裏，過了許久，這才輕聲道：“我其實也知道村裏人害死了我父親，也知道村裏人霸占了我家房子，也知道他們對我不好，可我不知道除了那裏，我還能去哪裏，我更不知道離開那裏之後，我能活多久…”
紅泥此刻的模樣，哪裏還有八歲孩子的天真爛漫，眼神陰狠：“我五歲的時候就想著報仇，那個村莊的人，都該死！我用石頭打他們，我偷來瀉藥給他們吃，可最後都是一頓毒打收場…”
她自嘲一笑：“所以那時候我就學會了把自己藏著，把自己偽裝成每天為了刨食吃的土狗，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繼續在那裏活命，親眼看著那些可惡的人，因為我知道，遲早有一天我會報仇，我會殺光他們！”
白澤長籲一口氣，目光雖然望著遠方，但眼底卻有欣慰之色。
區區小娃娃的心思，豈能瞞過白澤？
白澤從見麵之初，就知道她心中壓抑的情緒，和藏著東西。
一個僅僅八歲，卻經曆了人生太多苦難的孩子，她的心智，早就無比成熟了。
更可怕的是，她擁有者堪稱天之驕子的修煉資質。
一個天之驕子，但凡讓她沾上一點點修煉的機緣，那時候，那一村子的人，都得死！
她想讓白澤引她踏入修煉的大門。
在梵府大門外，她親眼目睹白澤隨手重創那頭藍皮虎的那一瞬間，她心中就已經決定了。
她一路上裝作心地善良仁慈，裝作懦弱膽小，一次次的試探白澤的善惡底線，無非就是讓白澤這個絕非壞人的‘好人’認可她。
隻是自打踏上露骨雪山之後，白澤徹底招惹了黃風穀，她心中又擔心白澤還沒來得及教她修仙，就已經死於黃風穀之手，所以她屢次打著善良的幌子，試圖說服白澤，不要再起爭執。
當然，她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心中所思所想，在白澤麵前就如一麵鏡子一樣清晰。
白澤不忍心一個孩子就這麽毀了，她父親的死，怪村裏人嗎？
怪！
但罪責至死嗎？不至於。
沒人親手推他父親墜落懸崖，他們隻是把他當做免費的苦力，其行為固然可惡，但絕不至死！
這是白澤的道理。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紅泥踏上修煉這條路，僅僅築基期的修為，便足以屠殺一整個村子的人。
可那以後呢？
背負數百條人命的修仙者，心性會走向一種極端，還是變成一個好人？
白澤不敢肯定。
他不是仁慈的聖人，但他絕不會坐視不管。
“說出來，是不是痛快多了？”白澤輕聲道，“人生來都有痛苦，有的人可以將痛苦化作人生的磨礪，從而期待更美好的未來，而有些人則沉溺於痛苦，掙紮一生，你想要怎樣的人生？”
紅泥搖搖頭：“我不知道，我現在隻知道，這個世界上，拳頭大就是道理，但這個道理未必是對的，就像村裏人欺我父親，欺負我，他們覺得對待傻子不需要仁慈就是道理，他們認為這個道理是對的，但實際上是錯的。”
“如果有一天，我擁有了能夠殺死他們的能力的時候，也用拳頭給他們講道理，好像也是不對的，畢竟，他們沒有親手殺我父親。”
她忽然咬牙切齒，攥緊拳頭道：“但我一定會暴打他們一頓！”
白澤哈哈大笑，狠狠灌了一口酒，唱一聲“走也”，那如意熊忽然感覺到一股精純無比的靈力注入體內，當即邁開四蹄，在雪山上狂奔起來。
黃風穀派出整整十一名化河境修士阻擋來人，其中更有化河境七層的高手，或許心中就從未想過會有人殺掉這麽多化河境修士暢行而來。
而且此刻正在緊要關頭，所以根本無人有空分出神識查探四周。
以至於如意熊歡快的吼叫聲傳入耳朵的時候，獸車已經距離他們不到一裏地。
白澤坐在車轅上，放眼望去，幾十人分成三圈盤膝靜坐在雪地中，一絲一縷靈氣從三圈人身上飛出，結成奇妙的陣法，在半空中匯聚，又反哺於地麵。
在圈子正中央，一朵漆黑如墨的蓮花，正含苞待放，隨著靈力的不斷注入，蓮花花瓣正在緩緩的，一點點舒展開來。
蓮花附近，若不細看，都不會發現有一條細小如小指的晶瑩小蠶翻著肚皮一動不動。
白澤歎了口氣，輕聲解釋道：“原來黃風穀發現了這株墨玉蓮花，怪不得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墨玉蓮花是什麽？”君淩影好奇問道，她尚未修煉，目力很普通，一裏地雖然不遠，但也看不到那株正在緩緩綻放的墨玉蓮花。
白澤道：“墨玉蓮花一般生長在皚皚雪原之上，是一種秉天地而生的靈藥，墨玉蓮花綻放開來之後，短短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會凋零，蓮花瓣漆黑如墨，直接服用可淬煉身體，達到洗筋伐髓的效果，簡單地說，就是可以讓修煉者跨過打熬身體的過程，直接能感應到天地元氣，進而吸收修煉。”
“其實墨玉蓮花真正的寶貝，是蓮子，墨玉蓮子能壯大練氣士的識海，增強神識！這對於瀚海境以上的修士，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至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