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長夜難明
翻看人類文明的曆史，從古至今總有那麽一些人，熱衷於如何帶給同胞更大的惡意，反而對外人盡可能展示自己的友善和仁慈。
從來沒有一種生物，能像人類一樣對自己的同類殘忍對待。
蒙昧時期，人類認知和技術進步的第一站，往往用在殘害同類上，並由此而發展出了一門學問，深得一小部分人喜歡。
關禁閉就是一種古老的刑法，它放大了人類本身對黑暗和孤獨的恐懼。
若是在這個基礎上，再加上點佐料，比如傷痛病魔之類的，效果會變得極為驚人。
躺在地上的大塔克人雖不是人類，但畢竟脫胎於人類的基因進化而來，似乎骨子裏的某種密碼並沒有被改變。
與全神戒備的小塔克人不同，對方似乎不止於平淡，反而有些許欣喜。
“親愛的，別傷害他，這是個好機會！”
周再鵬低聲給鄭玥囑咐一句，直接堆上笑臉迎了上去，也不管對方看不看得見，明不明白。
除了當初追求鄭玥，他還從未笑得這麽發自肺腑過。
讓別人放下戒備其實很簡單，吃美食就可以了。
肚子和腦子就像沙漏的兩邊，一邊滿了另一邊就空了！
等兩個塔克人吃到來自五光年外的食物，味蕾從未體驗過的刺激很快就攻占了大腦，警惕自然就放了下來。
塔克人居然能習慣來自地球的食物？這讓周再鵬不得不感歎自己的運氣。
正常來說，外星人吃任何奇怪的東西，作為生物學家都不應該驚奇，反倒是食譜與人類相同才應該詫異。
周再鵬也是考慮到，已經驗證過這裏的類植物生物人是可以吃的，至少目前沒有什麽後遺症和毒性，猜測地球的食物或許不被排斥。
大小塔克人戒備大幅度降低，周再鵬繼續刷好感。一番艱難的手勢交流，周再鵬幫助折了腿的大塔克人接上骨頭，做好固定。
兩個塔克人神情不再緊張，等周再鵬分析完塔克人的生物學信息，確認應急注射用的細胞分裂和生長素對塔克人同樣有用，給大塔克人打了一針後。
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塔克人眼中最後的一絲不安也消失了。
是的，他可以站起來！
盡管還有些踉蹌，盡管還需要拄著棍子當拐杖，但確實已經恢複很多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雖然語言不通，但雙方通過手勢還是能艱難地簡單交流。
接下來近兩個月的時間，因為大塔克人骨頭還沒完全長好，沒辦法爬上陡峭的山崖，周再鵬他們隻能在山溝裏生存。
眾所周知，學習外語最重要的是語言環境。作為泛人類聯盟頂尖的科學家之一，周再鵬和鄭玥智商自然不低，兩個月不到的時間，有心溝通之下，雙方已能用簡單的語言溝通。
大塔克人的名字翻譯過來叫野草，而小塔克人並沒有名字，是大塔克人撿來的閨女。
征得同意，鄭玥給小姑娘取了個名字：倫奇。在塔克語中，是光的意思。
一直以來，周再鵬夫婦都很納悶，明明塔克人連追蹤導彈這種相當先進的科技手段都有，而且數量驚人，為何見到的這些塔克人卻活得像千年前十九世紀以前的人類一樣，生活上看不到多少科技加成。
不過通過這兩個月磕磕絆絆的交流溝通，周再鵬總算明白了怎麽回事。
這事，說來話長。
塔克星的大氣成分與地球類似，但氧氣含量偏低，同時大氣中一氧化碳的濃度偏高。
人類呼吸，借助血紅蛋白運送氧氣，但偏偏相同條件下，血紅蛋白更容易與一氧化碳結合。
如果不借助維生裝置，人類在塔克星堅持不了多久，唯一的下場就是缺氧而死。
塔克人則不同，他們完全適應塔克星的環境，迥異於人類的構造完美解決了這一問題，雖依然靠氧氣呼吸，但他們特殊的肺泡結構能過濾掉一氧化碳。
同時，周再鵬通過交流獲悉，塔克人成年隻需要十年時間！
當然，這個時間是周再鵬根據野草對時間的描述換算過來的。
按照田琦秀石的說法，“眾神計劃”裏，塔克星的種子已經登陸有百年時間，簡單粗暴計算一下，塔克人在這顆星球上已經繁衍了至少十代人！
至於塔克人的壽命，野草的認知中，並沒有見過壽終正寢的，都是意外死亡。
不過聽說塔克帝國的首領，從塔克帝國成立一直活到了現在，少說也有八十歲了！
作為生物學家，周再鵬不可避免地，優先了解這方麵的信息。
而且野草對周再鵬夫婦的接納，除了美食之外，還有一個周再鵬做夢也沒有想到的原因。
野草父女把周再鵬和鄭玥當成了塔克人神話中的先知，他們的曆史，正是從先知開啟的。
在塔克人的傳說中，先知帶來了塔克人的祖先，全能的先知教會了他們生存的本事，帶領塔克人的祖先戰勝黑暗、戰勝酷熱，將雜草變成了糧食，將野獸變成了家禽，指導塔克人的領袖建立了塔克帝國！
在先知的帶領下，塔克帝國飛速發展，一百多年的時間，帝國已有超兩億的人口。
但是，塔克帝國的構建與人類文明完全不同。
塔克人嚴格執行優勝劣汰法則，能者上，平庸者沒有人權！
達官貴人，優秀人才全部生活在舒適區的城市裏，而像野草父女這種，根本就沒有進城的資格！
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雖然他們都是塔克人，但並不是同一個種族。
“龐大的種群數量，隻會拖文明發展的後腿。”
“文明發展，隻需要精英就夠了。”
據野草說，這是塔克帝國首領的理念，也是塔克人民尊崇的思想。
因此，生活在城市外的塔克人根本不算塔克人，他們隻是被文明淘汰，在文明發展中被拋棄的對象。
城裏人稱他們為野人。
事實上，他們的生活確實和野人一樣，基本享受不到城裏人科技發展帶來的便利。
在過渡帶永夜的邊緣艱難求生，靠撿城市傾瀉的垃圾和采集野物以及少量種植為生。
所以，此前周再鵬和鄭玥看到的場景便不足為奇了。
野草和倫奇正是在打獵的時候不小心掉下懸崖的，黑暗中，到周再鵬夫婦到來，他倆已經待了四天的時間。
……
懸崖下的空間狹長，兩個月來，周再鵬探索了不少地方，見識了塔克星生物的多彩神奇，但依然沒有找到出路。
好在野草的傷勢終於恢複，四人決定爬上懸崖。
過程自然是艱難的，飛爪空餘繩索，整個攀爬過程便回歸到了原始的登山運動，每前進一步，都要在岩石上固定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