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眾神計劃
諾亞號爆炸的光芒穿越無垠宇宙，以每秒鍾三十萬公裏的速度向四周擴散。
在地球上想要觀察到發生在塔克星身邊的這場爆炸，至少得在五年以後。
事實上，宇宙中星體間的空隙盡管巨大，卻並非空無一物，漫長距離的散射、星際塵埃的阻隔、黑洞的吸納偏轉，五年後能有一粒光子落到地球都算上帝開恩。
諾亞號爆炸的光芒，地球上大概率是看不到了。
但對塔克星上的調查團而言，剛才發生的這一切，都是電光火石之間，深深印刻在腦海。
僅剩的十八艘飛船相約降落的時候，所有人已經搞清楚了目前的狀況。
正如諾克驚叫的，周再鵬和其他人一樣，也覺得這是一場···謀殺！
是的！
星際謀殺！
飛船集合降落的地點在塔克星暗麵的一處山澗。
山澗平整的地方，是一個占地約十幾畝，六邊形紫色的人造建築！
是的，這裏早有人類存在，還在這裏建了房子！
被紅矮星朝夕鎖定的塔克星，一邊永晝，一邊永夜。
按理說這種極端的條件下，很難誕生生命，就算有，也會少量存在於永夜和永晝交界的地方——過渡帶。
也就是周再鵬認知中的晨昏線。
但塔克星的神奇就在於打破了這一普遍規律，是宇宙中極其特殊的存在！
永晝吸收的巨大熱量，通過大氣流動和降雨，運輸到星球背麵的永夜。
給這千萬年來都暗無天日的黑暗世界，帶來了生命！
完成熱量交換的水分又以河流的方式，從地勢奇高的永夜流向永晝，受熱蒸發後形成雲層，完成一次熱量的循環！
是的，遠處依稀可見與人類認知中完全不同的生物體，低矮的圓形生物，散發著淡紫色的熒光。
“應該都是植物。”周再鵬想了想，為了更嚴謹一點，又補充道：“或者說，應該是類植物生命體。”
“發光的目的或許是為了吸引類昆蟲生物，便於繁殖？”
“嘿，周，現在可不是研究這些的時候。說不定這些都是外星人，那些圓疙瘩都是人家的導彈發射塔！這會都瞄著咱！”耳麥中傳來諾克的聲音，周再鵬的目光從玄窗移開。
“有道理，是不能以我們的標準去衡量光年距離上的外星生物。”周再鵬點點頭，啟動維生裝置，跟隨船長離開常規飛船。
“喂，我是說，咱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諾克強調，他不明白這麽糟糕的情況，為什麽周還有閑情逸致研究外星生物？
“回不去，就要老死在這裏了啊！”
諾克悻悻加重語氣，見周再鵬走遠，連忙追了上去。
僅存的十八艘飛船在地麵臨時組合，嵌套成一個巨大的六麵體建築，就在六邊形建築的旁邊。
這種組合形式，在星際時代的泛人類聯盟很常見，能單獨存在，也能相互組合。
七大星域，不管是哪個組織，都遵循這一法則，就連最為特殊的第二星域木衛二魚人，他們的生物飛船也留著嵌套組合的接口。
好處顯而易見，不管是救援還是外星殖民開采，亦或者宇宙航行，都是非常便利的。
一行人沉默無聲，銀白色的通道中唯有外骨骼機甲與船體碰撞的哢嗒聲。
說不緊張是假的，周再鵬緊握手中的粒子槍，調整著呼吸。
諾亞號爆炸時發出的預設信息顛覆三觀，周再鵬相信，這十八艘幸存的飛船雖然表麵上相安無事，但一定還有他們的人！
飛船集合！
船長們的目的是將隱藏在暗中的他們一網打盡，避免更多損失。
對方又何嚐不是？
所有人緊急前往中央大廳開會。
吧嗒！
走在前麵的船長忽然停住。
“諾克，你回飛船待命。”
船長開口，所有人一愣，隨即露出恍然之色。
“這~”
“聽命形式，如果我失聯，聽他們的”船長指了指身後周再鵬等人。“如果都失聯，準許你無限製行動！”
“是！”
周再鵬轉過身，拍了拍諾克肩膀，什麽話都沒有說。
望著眾人走遠，諾克在自己的個人終端上按下拍攝按鈕，周再鵬寬大的背影固定在了銀白色的中央...
對諾亞號來說，常規飛船也就那樣，但實際上每一艘常規飛船都不小。
塔克星的重力與地球相差不大，走路基本沒什麽影響。
三分鍾後，周再鵬幾人才抵達組合出來的中央大廳。
好似所有人都掐著秒表，幾乎同一時間出現在大廳中。
所有人穿著外骨骼機甲，戴著維生頭盔。
“我是諾亞號武裝力量負責人，吳錦！”
“各位，情況想必大家已經清楚，我便不多做陳述。”
一位黃種人船長站了出來，環顧四周朗聲開口。
“諾亞號遭變，活下去、調查任務等的暫且不提！”
“但有兩件事迫在眉睫！”
“第一件：拿到‘眾神種子’！”
“第二件：想辦法將消息和‘眾神種子’傳回聯盟！”
“‘眾神種子’就在旁邊那個六邊形-塔克基石裏，武裝信息人員已經試過了，基石的係統並非聯盟通用的二進製算法，而是三進製的，黑不進去，智能係統無法控製。”
“我們隻能硬闖！”
吳錦短暫停頓，繼續說道：“而且，田琦秀石不在這裏，但我相信他一定沒死。”
“說不定就在基石！”
“能犯下如此曠世奇案，不可能這麽草率，被自己坑死。”
“甚至，我們能安全降落在這，都有可能是他們計劃中的一部分。”
吳錦目光如電，掃過在場眾人！
“而且，各艦船出問題的，都是第四星域的人，再加上眾神計劃本就是第四星域幹的好事，所以，第四星域所有人，請先交出武器，然後跟隨大部隊行動。”
“其他人，一旦發現第四星域成員有異常舉動···”
吳錦咬了咬牙，加重語氣：“立刻擊斃！”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希望大家能夠理解！”
三言兩語交代清楚，七位來自第四星域的調查人員乖乖交出了武器。
艙門打開，僅剩的二十幾個武裝機器人打頭，吳錦帶著眾人直奔旁邊的六邊形紫色建築。
周再鵬完全理解吳錦的舉措，畢竟此事幹係重大！
往不好了說，田琦秀石犯下的事涉及整個人類文明的安危！
‘眾神種子’必須拿到！
而那東西，就在基石中，萬不能以飛船自帶的武器摧毀基石。
隻能闖入，找到它、拿到它！
再想辦法將數據傳回聯盟。
而且，諾亞號毀滅，人心思變，後繼能源不足，這事拖得越久越難以辦到。
隻能快刀斬亂麻。
出門的瞬間，周再鵬的目光不由自主向機器人照明中的圓形紫色生物體望去。
生物學家的職業病，這輩子所見第二類外星生命體，實在好奇。
“大鵬”匯合到身邊的鄭玥輕聲叫到。
周再鵬收回目光，握住對方的手。
“會沒事的。”周再鵬安慰，看到妻子的眼神，他知道對方在想什麽，又補充道：“域兒已經十歲了，還有爸照顧，你就放心吧。”
“等拿到‘眾神種子’，聯係上聯盟那邊，最遲十幾年咱們也就回去了。”
“說不定到時候孫子都上小學了，省得咱倆拉扯！”
鄭玥白了一眼，雖然知道丈夫是在打趣，盡挑好的說，但心中還是安定不少。
距離並不遙遠，眾人一路小跑，很快便到了基石旁邊。
讓所有人意外的是，塔克基石的門，竟然大開著！
不用猜就知道，田琦秀石絕對在裏麵。
那意思仿佛在說：門，敞開著，就看你們有沒有膽量進來？
“哼！故弄玄虛！”
吳錦冷哼，“區區老叟，還效仿先賢唱空城計？”
“所有人，做好戰鬥準備！上！”
一聲令下，機器人當頭衝入！
武裝人員緊隨其後，其他人緊跟進入！
戰鬥瞬間打響，開始的快，結束的也很快！
周再鵬反應過來的時候，所有機器人已經癱瘓，其他人雖然沒有受到傷害，卻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
四周已經不再是剛進入的時候，那金屬光澤的牆壁，而是密密麻麻的武裝人員！
那是戰鬥結束的瞬間，牆壁落下顯露的武裝人群！
不是人類！
躺在周再鵬第一時間就確定了，盡管他們和人長得極為相似！
所有人匍匐在地上，無法動彈！
“人造引力？”趴在周再鵬身邊的鄭玥艱難開口，語氣充滿不可置信。
踏踏。
沉悶的響聲傳來，伴隨著和沉重的腳步聲，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不錯，人造引力。”
“11倍重力，這位女士還能開口說話，身體不錯！”
不是田琦秀石，還能是誰？
吳錦喘著粗氣，目赤欲裂！
“田琦秀石！”
“不錯，正是老朽。”
“我並不想殺人，你們都是聯盟的精英，我希望你們能明白我的苦心，留下來幫我。”
田琦秀石好似完全不受人造重力的影響，一邊在人群中漫步，一邊略帶悵然，開始長篇大論：
我知道你們都收到了諾亞號最後發送的所謂···機密。
不過，你們以為收到的機密，真的是機密嗎？
嗬嗬，那不過是我故意放出去的而已。
事實上，百多年前，我們受到木衛二魚人由來的啟發，製定了“眾神計劃”
通過木衛二魚人之間的戰爭，人類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脆弱，認識到一個文明不管有多麽的發達，獨居在一顆星球甚至一個小星係都是極不安全的。
與其努力發展科技，努力壯大自身文明的武力，不如未雨綢繆，趁早將自身文明擴散出去。
正如幾個世紀以前，一位科幻作家說過的那樣：蟲子，從未被戰勝過。
個體的力量不管多麽強大，總會有比他更加強大的存在。
但是，當一個物種遍布整個世界的時候，即便他再弱小，也無法被完全消滅，除非你毀滅整個世界。
若是世界都被毀滅了，蟲子，還會在乎自己存不存在嗎？
對人類文明而言，宇宙就是整個世界！
所以，眾神計劃是必要的，我要將人類文明，從努力茁壯的個體，變成宇宙中開枝散葉，無處不在蟲子！
為此，我才將人類文明的火種，投向宇宙十二萬九千六百顆星球！
我要讓人類文明的種子，遍布整個宇宙！
什麽黑暗森林法則，什麽文明大過濾器，在無處不在的蟲子麵前，不堪一擊！
當所有的獵物都暴露在陽光下，當所有的獵人無所遁形，當人類文明像雨後的雜草無處不在的時候！
整個宇宙，都是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