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回歸
年畫紅唇微張,卻發不出聲音,她愣愣抬頭看著天空中突然顯形的護衛艦,表情錯愕。
“走吧師姐,別傻站著了。”方野懷裏抱著陸寧生,先一步踏上了垂落的階梯。
“師弟……這是?”年畫覺得自己已經不會因為方野拿出來的東西大驚小怪了,卻還是被護衛艦所震驚。
方野隨口敷衍了幾句,沒有過多解釋的意思。
反正跟年畫科普護衛艦是什麽也多半聽不懂,另一個賽道的技術結晶和魔動機械學沾不上半點關係,沒有人背書也絕不會聯想到這是蒸汽機的第N個輪次的後代。
見方野沒有解答的興趣,年畫很識趣不去追問。
至於楊秀蓮,方野早就把她丟一邊去了,她身上那點微不足道的秘密,已經不重要了。
當護衛艦再次停下的時候,方野和年畫已經抵達了位於東陸最東方的黎明工業區。
穿過了全息投影的掩護屏障,當坐在護衛艦上從高空向下俯瞰,這片科幻感十足的自動化工業基地讓年畫又一次震驚到失語。
工業區到處都是令人矚目的銀白色,由於不需要工人,一切操作都由機器人和智能程序操作的條件下,工廠、車床之間的預留空間將近於無,機器與生產鏈無縫銜接,將流水線生產發揮到了極致。
在這種將生產效率壓榨到極限的工業區裏,每一個眨眼就有大量成品、半成品、材料被製造出來,並在完工的下一刻被分配至新的車**加工。
所有的機器都在動,時刻周轉,並隨著資源開采進度、新的建設需求隨時更改生產力投入指標,於是這紛亂的工業區越發讓人眼花繚亂。
而在工業區的最中央,是正在修整狀態的黎明號,在保證可以迅速起飛的情況下,它正在被逐步進行檢修和升級,磨損的零件被更換,落後的係統正在逐一更新。
其中最重要的大概要數武器係統,前身隻是退役運輸艦的黎明號幾乎沒有什麽戰鬥力,進行火力上的增強勢在必行。
“歡迎來到黎明號地麵工業區,師姐,記得幫我保密。”護衛艦逐漸下落,方野大大方方介紹著自己的班底。
也沒有太多隱瞞自己的必要,如今黎明號的武裝力量已經不再像剛剛來到這裏時那麽孱弱。
現在的黎明號已經製造了一批兩百個“自機哨兵”,也就是自動智能機械人,以簡化動力裝甲配合半覆蓋外骨骼作為軀體,黎明號的子線程為意識管理,裝備全是來自光輝聯邦的精良器械,電磁武器是標配。
這種嵌合結構使得哨兵能脫離動力裝甲進行活動,外麵的動力裝甲能夠隨時進行置換,交付給救援行動或者特殊情況下需要保護的目標,而其本身依舊可以提供火力打擊。
這樣一支部隊在如今的低烈度戰場上可謂是所向披靡,但是真正想要主導西陸的戰爭還有所不逮,光是法師團的遠程打擊就能夠輕描淡寫,抹去這隻部隊。
當然,相應的,擁有各種恐怖射程和殺傷力單兵武器的哨兵部隊也能做到超視距打擊,但一旦把高階超凡者拉下水,問題就不是那麽容易解決的了。
所以,如今的黎明號的主要武裝力量依舊龜縮在極東荒漠,老老實實的猥瑣發育。
有主要,自然也有次要。
比如無人機。
除了大量用來傳送情報,進行滲透工作的智能無人機,還有功能相對單一,作用隻有自爆的穿越機。
要求隻需要滿足體型小,速度快,給它掛上炸彈讓它衝進法羅遠征軍防線裏自爆就行。
耗材少,成本低,製造快。
在這種源源不斷的騷擾下,納瑞亞邊境的摩擦戰爭中,同時兼顧了高天之座和領土防衛戰的戍衛軍得以占據優勢。
當然,指望穿越機真的能有什麽特別大的戰果也不現實。
自從法羅遠征軍的駐紮地連續遭了幾次轟炸之後,隨軍法師幹脆交替進行製空防衛,風係的法師往往會在穿越機出現在自己精神力感應範圍之內的一瞬間發動攻擊,將穿越機提前摧毀。
殘骸倒是也被回收了些許,可惜科技術差距太大,注定研究無果。
“歡迎回來,艦長。”護衛艦降落後,停機場外第一時間有一具全副武裝的哨兵被後台激活,在護衛艦不遠處等待。
看到方野抱著陸寧生走下階梯,黎明清冷的聲音似乎也多了一絲起伏。
“嗯,我回來了。”
雖然麵對一個人工智能說這樣的話有點怪怪的,但方野還是發自內心地感到愉快。
無論多麽堅強的人,總是需要一點精神寄托的,家人這個詞匯從來都不隻局限於血親。
“歡迎來到黎明一號工業區,年畫小姐。”隨後,黎明又用標準的古華語向好奇的東張西望的年畫打招呼。
“呃……你好……”年畫盯著眼前的大號鐵罐頭忍不住有點發愣,“這是蒸汽甲胄嗎?看上去有點不太一樣。”
相比於蒸汽甲胄的硬派風格,動力裝甲當然要精密許多,從外表上來說顯得更加……精致。
“你可以這麽理解,雖然兩者的本質上並不是同一樣東西。”方野微微點頭,“如果你有興趣的話,等一下我讓黎明給你量身打造一套。”
年畫有點驚訝,高興之餘,又有些疑惑:“華都工部蒸汽甲胄造一副也得花上半個月,成本很高,這個應該也很珍貴吧,隨便送給我,不要緊嗎?”
“成本是相對而言的,怎麽說呢,當不需要在民生等社會需求上傾斜資源,黎明號的資源就會變的十分充裕。另外,開采效率、製作工藝之類的重要因素同樣會拉開差距。”
方野指了指哨兵身上的那一具簡化版動力裝甲:“這種的其實是閹割品,從性能上來講,它能夠提供的助力大概在四階練氣士的水平,防護能力稍微高一檔,能扛住五階練氣士短時間的摧殘。”
“而這樣的動力裝甲,在流水線上從零開始到組裝完成,大概需要八個小時,隨著工業區的擴大,產能提升,各個零件都有各自的專屬生產線,這個時間還會進一步降低。”
年畫忍不住驚歎起來:“好厲害……我記得你以前說有一個學士朋友,這些都是她的作品嗎?”
方野點了點頭,沉吟片刻,決定開誠布公:“師姐,跟我來吧,我帶你見一見我的家人。”
他決定將自己的身份和年畫說清楚。
實際上,黎明號隻麵對這個星球上的壓力,已經不存在太多的危險,要不了多久第一座用來實施戰略性打擊的天基武器就要完工了,到時候黎明號將會成為這個牌桌上第一個擁有掀桌通吃的牌手。
中子羽流,一件能夠清洗地表文明的戰略級武器,如果科技樹發展方向相近,土著還有機會保護自己,而對於一無所知的文明來說,這就是徹頭徹尾的滅世災難。
不過沒有必要的話,方野一點也不想用這玩意兒。
畢竟準備這把劍隻是為了在談判桌上能夠讓對方好好地聽自己說話,而不是為了隨意地摧毀其他文明。
在戰爭與結盟之間,方野永遠更傾向於後者。
除非那個文明過於野蠻和殘暴,以前拒絕了他的好意。
而很顯然,這個星球上的三大政權之二都是理智的,除了法羅跟個平頭哥一樣滿腦子想著幹架。
“其實,臧師應該早就看出來我的來曆跟古華無關了,他擁有的能力能夠窺探事物的本質,自然也會發現,我跟這個世界其實沒有一絲一毫的瓜葛。”方野跟年畫並肩前行,講述著自己的來曆。
而此時,遙遠的西陸……
……
嚓。
一聲嘶響,火星在黑暗中迸濺出來,將一根白色的蠟燭點燃,飄渺的燭火映照出了一張在明與暗交錯中漠然平視的蒼老麵龐。
隨後,一聲聲火石碰撞的脆響伴隨著一道道躍動的燭火從源頭開始傳遞,一直到與第一隻白燭遙遙相望的主座,慢了一拍,才傳來了一點兒動靜。
可被點燃的不是蠟燭,而是一根手工煙卷。
“呼——都什麽年代的老傳統了還不改嗎?知不知道在黑暗中看蠟燭眼睛會近視啊!還有,每次開會都要點蠟燭,那你們在大殿裏安裝一個吊燈到底是在想什麽?”
主座上隻能在他人燭光中隱隱約約看見一點輪廓的男人輕輕吐出一口煙氣,隨後用沙啞的聲音輕佻地諷刺著已經在燭光中露麵的其他與會者。
最終,他打了個響指,大殿裏瞬間亮如白晝,精美的琉璃吊燈散發著柔和的光,將金碧輝煌的大殿的黑暗洗去。
與之相比,其他與會者的麵前那根白色的蠟燭和那渺小的火苗顯得格外滑稽。
而那一張張蒼老的麵孔大多冷若冰霜,或陰沉或惱怒,其其看向叼著香煙,雙手搭在扶手上,翹著二郎腿的男人。
這是個很英俊、很匪氣的男人,金色的長發末端微卷,絡腮胡留了一茬看起來性感又騷氣,與其他與會者不一樣,在他身上看不到所謂的掌權者的莊嚴和肅穆,反而從骨子裏透出一種別樣的灑脫。
“這是祖輩一代一代傳下來的規矩,祿錫諾。你的錦衣玉食你的生而富貴,乃至你的命,都是康羅•伯明思所給予,而這議會的古製,也代表了那段陛下在古國的廢墟上轉戰不休的絕境。”
與祿錫諾遙遙相對的老人自始至終並沒有太過明顯的表情變化,隻是平靜地開口:“無論如何叛逆,我們之間的爭鬥都不應該涉及那一份偉大的榮光。”
祿錫諾似笑非笑,伸手拿下煙卷,談去頂端的煙灰,看了看大殿的穹頂,看了看四周各種各樣的油畫,笑得很開心:“嘿嘿,榮光?這算什麽狗屁榮光,別自欺欺人了,那一場戰爭的真相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們更清楚。還是說要我來老調重彈,解開你們那可憐的遮羞布?”
“喔喔喔,瞪著我幹什麽?難道我說的不對嗎?”祿錫諾冷笑起來,“還是說你們真的能覥著臉把那段曆史當做榮譽?得了吧,騙騙小孩子就夠了,騙自己那就真的是臉也不要了。”
他甚至微微後仰,讓椅子兩隻腳騰空,將雙腿交疊搭在會議桌上:“有事說事,沒事的話我不打算和你們這些老東西產生過多接觸,太過晦氣。也不要在我麵前提起什麽家族的榮譽,聽著惡心。”
大殿裏的氣氛沉靜的像是一潭死水,但祿錫諾並不在意,目光掃過一張又一張陰沉的臉,最終定格在那張依舊沒什麽表情的漠然麵孔上。
長老會第一長老,西卡弗•伯明思。
老人耷拉著眼皮,輕聲說道:“還是收斂一點,祿錫諾,永遠不要隨意評論那些偉大的存在,做人要懂本分。”
“人?哈哈哈,人!”祿錫諾樂不可支,幾乎是捧腹大笑,叼在嘴邊的煙都掉了下來,“你居然還記得自己是個人?太不可思議了,倒不如說,你是怎麽敢用人這個身份對我說出這番話的?”
祿錫諾輕輕擦拭著眼角,緩緩收斂笑容,語氣格外冰冷:“最後重複一次,再敢在我麵前美化那些東西,我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眼神凶暴,幾乎讓人不敢直視,那是比嗜血的孤狼更暴戾的目光,西卡弗嘴角微不可差的**了一下,最終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我想說的是關於納瑞亞的事。你的兒子做的有點過分了,我們還沒有足夠的力量去對抗法羅,對此,你需要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西卡弗略有些渾濁的眼睛看著祿錫諾,“這是我的底線。”
祿錫諾卻毫不在意,而十分驕傲:“他做的不錯,不愧是老子的種。至於解釋?”
他忍不住嗤笑一聲:“我為什麽要給你們解釋?難道不應該是你們給我一個解釋嗎?還是說,你們以為我不知道那一次光明戰爭是你們在暗中搞鬼?”
他重新點了一根煙卷,從會議桌的首座上起身,慢條斯理順著長桌踱步,一邊走一邊拍著身邊長老的肩膀。
祿錫諾最終在西卡弗背後停下了腳步,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神情好奇,但從那張嘴裏吐出來的內容卻殺氣騰騰:“不給我一個解釋嗎?大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