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非正常地震
之後的日子，除了偶爾被叫去維修機器，剩下的大部分時間，林洛都是在實驗室裏陪秦月敏一起度過的。
他名義上是秦教授的臨時助手，可實際幹得上不過是一些沒有技術含量的跑腿工作，比如去拿點什麽東西或者搬點什麽器材。
這種簡單的工作，基本人人都能勝任。
換句話說，給秦教授當助手，就是一份簡單輕鬆的福利活兒。
“敏姐，最近兩天你好像不太開心？”
林洛敏銳地察覺到了秦月敏的心態變化。
“沒有啊，可以在歐羅巴上工作是很開心的事情，很多科研工作者一輩子都沒有這種機會呢。”秦月敏抿嘴一笑。
“呃，難道是實驗不順利嗎？”
林洛雖然幾乎全程參與秦月敏的實驗工作，不過他大多數時候隻是圍觀，擔心打擾秦月敏，甚至都不敢多問，所以對實驗內容並不清楚。
隔行如隔山，估計秦月敏告訴他，他也聽不懂。當然，他並不需要聽懂，因為他不是秦月敏的學生或者同行，他沒必要去學習生物學。
隨著航天時代的來臨，社會分工越來越精細，每個人隻需要精通自己熟悉的領域，對於整個社會發展來說就是最強的推動力。
不過，這種低落的狀態，很快就從秦月敏身上消失了。
林洛又注意到秦教授身上另外一個變化。
一開始在實驗室工作的時候，秦月敏都會穿著襯衫和長褲，披著一件白大褂，紮著長馬尾，看起來特別有成功職業女性的範兒。
過了大約一個月後，她的著裝開始發生變化，白大褂下邊不再是千篇一律的襯衫長褲，而是各種顏色的裙子；發型也變得豐富多樣，有時候盤起來，有時候披散著，有時候歪到一邊，有時候變成麻花辮；又透著一股時尚的味道。
最讓林洛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有一天，秦月敏竟然噴了香水。
秦月敏漸漸變得不再像一個科學家，而是一個更加貼近現實的年輕女性。
……
一轉眼，大家在歐羅巴上度過了五十六個地球日。
此時此刻是北京時間9月11日12：47：23。
激光鑽孔車的車頭燈忽然自動發光，與此同時，車內的智能係統對外發出一個特殊訊號。
總管理係統接收到了這個訊號，這是一個喜訊：鑽孔任務已經完成了！
和高溫激光同時打下去的還有探測激光，而打在水裏和冰塊上，探測激光的變化不同，感應器根據反饋回來的信息判定，現在已經打穿冰層，抵達水層。於是，激光打孔機自動停工，並且給總係統發出通知。
這意味著碎冰計劃已經完成了百分之九十，剩下的部分，隻需要將深潛機器人放入冰層孔洞，啟動機器人即可。
原本計劃在歐羅巴上呆三個月，因為現在進度超前，不到兩個月就可以回去了。這當然是大家喜聞樂見的事情。
雖然大家已經漸漸習慣在歐羅巴上的生活，可是相信沒人會喜歡住在這種極寒荒涼的陌生星球。
況且，離開地球已經三個多月，大家都很想念親友，也非常渴望回歸地球的生活。
在附近巡視的陳龍祥快步走向激光鑽孔車，同時呼叫工程師，讓他使用激光探測功能，檢查打出的孔洞有沒有變形或者堵塞，如果確認沒問題，就把激光打孔器收起來，然後把車開到一邊，讓那個直徑五十公分的冰孔暴露在外。
他又命令伏羲號那邊的管理員將倉庫裏的深潛機器人搬出來，然後裝上運輸車，送來打孔點。
深潛機器人長得跟瘦身版的魚雷一樣，為圓筒狀，長三米左右，尾部有一個小小的螺旋槳。
它的直徑特意設計為四十公分，剛好可以輕鬆穿過直徑五十公分的孔洞。這種機器人使用核動力電池，續航時間超過三十年。
所有人收到這個喜訊後，頓時變得異常忙碌起來。
大家都想盡快把這種核心任務給完成，然後就可以無事一身輕了。
突然間，地麵發生震動。
在歐羅巴上生活和工作的這段時間，大家對頻發的地震早就習以為常，有一天最多甚至出現過5次地震，不過最高震級隻有6.2，並沒有造成任何破壞。
然而，大家很快發現，這次地震明顯不同以往，它持續時間超過一分鍾，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大家站在冰麵上，雙腿發麻，身體搖晃，根本無法站穩，隻能蹲下或者坐下，兩手撐著地麵。
地震探測儀發來實時數據，一分鍾之前的震級是4.2，一分鍾後就變成7.3了，好像還在不斷升級。
地質專家羅教授在公共頻道發出一條語音消息：“所有人注意！這不是普通地震，重複，這不是普通地震，請大家按照地震避難規範，馬上采取緊急防護措施！”
營地內的後勤人員收到消息，迅速穿上宇航服跑到外邊來。
十幾秒後，在眾目睽睽之下，那輛二十五米長的激光鑽孔車，忽然飛離地麵，連續打了三個後空翻，然後重重落下。圓筒狀的激光打孔器出現了明顯形變，整個都折彎了。
原來，剛才有一股強勁的氣流裹挾著大量水蒸氣，從冰孔瞬間竄出。這股高壓氣體蘊含著狂暴的力量，一舉將鑽孔車掀翻。緊接著，在打孔的位置，出現了一個小型蒸汽噴泉，氣柱高度超過五十米。
陳龍祥癱坐在地，隔著咖啡色的頭盔麵罩，沒人看到他已經麵如死灰。
災難仍在繼續。
隨著地震強度持續提升，以人工冰孔為中心，地麵逐漸出現了輻射狀裂痕，這些裂痕不斷變長變大變深，彷如奇怪的爬蟲在迅速生長。
裂痕朝著四麵八方延伸而去，延伸到了營地下邊，延伸到了女媧號，伏羲號……延伸到人的腳下。
身下忽然出現黑幽幽的裂縫，如同惡魔張開血盆大口，企圖吞食一切生命。
正常人的本能反應是爬起來，馬上跑開，離裂縫越遠越好。可是一著急就會犯了王韻涵犯過的錯誤，太過用力，出現了跳躍動作……結果也會飛到半空
如果落地的位置剛好是另外一條裂縫，那就隻剩死路一條了。
有兩人恰巧就遇到了這種險境：一個是陳龍祥，另一個是林洛。
陳龍祥落下後，下半身滑入裂縫，雙手扒拉著邊緣，他掙紮著想爬上來。周圍幾個成員看到，趕緊跑過去救援。
可是，地麵又一次傳來劇烈震動，讓他們全都趴下，而陳龍祥也因此手部脫離地麵，整個人滑入深淵。
一聲絕望的慘叫在公共頻道響起，驟然消逝。
另一邊，看著林洛的人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落地點有一條五、六米寬的裂縫，即使有人想過去將他給救回來，也不敢輕舉妄動，不然最後人沒救回來，很可能把自己也搭進去。
“林洛！”
王韻涵向著林洛全速助跑。
“不要過來，危險！”林洛喊道。
近距離感應，兩人頭盔內部的通訊頻道會自動連接，可以互相聽得到對方的聲音。
隻見王韻涵的身體橫飛過裂縫上方，她雙手在林洛的背包上用力推了一把。林洛靠著這股推力，成功飛躍到裂縫另一側的地麵上，而王韻涵的身形瞬間停滯，然後筆直下墜。
林洛一個急轉身跪在地上，右手對著王韻涵伸出，從手腕的機械裝置發射出一根帶彈簧鎖扣的鋼絲繩——這是在高空作業時會用到的安全繩。
“王韻涵，抓住！”
王韻涵的身體在空中高速翻轉，她根本看不清鎖扣，甚至看不清繩子，隻是感覺好像有個什麽東西從麵前飛了過去。幸運的是，鋼絲繩纏住了她的右腳，她被拉住了，隻不過身體重重撞向裂縫內側的冰壁。
林洛將王韻涵拉上地麵，呼叫沒有反應，猜測她已經暈過去了。
看到裂縫似乎還有擴大的跡象，他抱起韻涵，快步走向沒有裂縫的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