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巨型冰柱
之後，通訊信號車自動開到營地旁邊，車上的廂體翻轉為垂直狀態，然後朝上方伸出一根十米長的金屬杆。
金屬杆末端忽然像雨傘一樣打開，形成碗狀天線。
按工作規定，每天晚上21點到22點，大家允許使用通訊設備和地球聯絡。
當然，來回信息會有延遲，延遲時間大約為兩個小時，並不能實現同步通話。
吃過晚飯，林洛看手表，地球時間為21:12。
於是他和往常一樣用手機發了幾條語音消息給妹妹，說在工作場所不能玩手機，以後回消息可能會不太及時。
出發這一個多月來，他經常和林語聯係，告訴她自己在外地出差，可能要半年後才能再和她相見。
林語並不知道哥哥是個太空人，林洛故意隱瞞了這一點。在她的認知裏，哥哥應該是工程隊的隊員。
臨睡前，陳龍祥在大廳召開了一場會議，讓每個人逐個說明自己明天的工作安排，然後當場製成一張工作列表貼在廚房門口。
會議結束後，他拿出一個金色的圓盤電子鍾掛到牆上，說：“這是專門為這次計劃定製的電子鍾，下邊是北京時間，上邊是歐羅巴時間。歐羅巴一天有85個小時。我們按照北京時間作息，以後報時依然采用24小時製。現在是22點13分，明天10點整大廳集合！”
第二天早上，大家到大廳吃過早餐，等到九點五十分，有出外任務的人回房間穿上宇航服戴上頭盔，然後到大廳集合。
總指揮讓每個人重複昨晚說過的工作安排，和工作計劃列表核對過後，說：“……必須嚴格按照列表工作，如果需要調整，一定要提前向我匯報，不得擅自行動！”
會議快結束的時候忽然被一股突如其來的震動打斷。大家受過專業訓練，馬上背靠牆體蹲下。不到一分鍾，這股震動就消失了。
陳龍祥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顯示屏，說：“震級5.2，不算嚴重。這裏地震頻繁，以後大家會慢慢習慣的。”
歐羅巴的地表是個冰殼，卻不是一個整體，而是像地球陸地一樣分裂成許多大大小小的板塊。
因為地殼下邊大量的海水受木星引力影響，會形成潮汐壓力，加上海底火山噴發生成的水蒸氣也會產生壓力。在這兩股巨大壓力的作用下，板塊之間有時會發生推壓和碰撞，引發地震。
大家事先已經學過不少有關歐羅巴的知識，因此也就見怪不怪了。
之後，大家排隊從艙門出去。
出門在外，隻能通過頭盔內的無線電聯係。
頭盔內裝有AI係統，所以需要進行什麽樣的操作，隻需要跟AI講就行了，無法進行手動操作。
五十歲的高醫生和十八歲的莊護士留在營地待命。他們和做飯的昭姐一樣屬於後勤人員，沒病人時也需要負責營地的清潔和整理工作。
團隊是容不下閑人的。
林洛同事許威、隊長胡浪一塊兒行動。
維修小隊有一部專用車輛——維修車。
維修車寬兩米五，長八米八，在車頂上裝有四條靈活的機械臂，而在車後有一個貨廂，貨廂裏裝著各種大型維修工具。
機械臂的末端可以套上維修工具，修理大型器械。
在沒有設備需要維修的情況下，他們也要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協助其他成員完成工作。
王韻涵留在營地負責檢測營地的各個係統是否正常運行。
她心裏當然有所抱怨，可這是隊長的安排，她也不敢當麵說什麽。
林洛出門沒走多遠，前邊的秦月敏回頭叫他過去。
雖然穿上宇航服看上去都差不多，但宇航服外邊貼著名字和標號，還是很容易辨別的。
“我想去遠一點的地方采集實驗樣本，麻煩小林你開車送我過去。”
“哦，沒問題，請你等等！”
林洛跑去伏羲號那邊，從車庫裏開走一輛隻有兩個座位的小型四驅車，回來將秦月敏接走。
秦月敏指著一個方向，說往那邊走。
開出幾公裏外，她讓林洛停下。
這裏地麵隆起，像一個小山丘，山丘的頂部聳立著五根巨型冰柱。其中最高的一根冰柱，估摸有五十米高、八米粗；最矮的那根也有二十米高，而且還是斷裂後剩下的下半截。
歐羅巴陸地上沒有風，也不會下雨雪，這巨型冰柱是怎麽形成的呢？
林洛提出疑問，秦月敏回答：“以前這裏有噴泉，噴出的水蒸氣冷卻後變成冰粉落下來，一層一層包裹和疊高，日久天長，就形成了這些巨大的冰柱。”
秦月敏從工具包裏掏出一把小鐵鎬，走到最矮那根冰柱前，抬手就要敲下去。
林洛大叫著衝上前拉住她：“秦教授，危險！這些冰柱在沒有外力的情況下可以保持穩定，有外力就不好說了。萬一倒塌，我們根本來不及逃！”
秦月敏想了想，說：“嗯，你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但是，冰柱上的樣本是非采不可的，地上的殘骸不能拿來替代。兩種樣本都要采集。”
林洛不禁感慨，科學家辦事就是嚴謹。
“你等等，我有辦法！車子下邊有一對輔助機械手，我可以使用遙控功能，讓機械手來采集。這樣最安全！”
其實林洛也不是很有把握，機械手的力度要是控製不好，說不定更容易讓冰柱斷裂。
到時候四驅車被砸得七零八落，那任憑誰也修不好。
可是話都出口了，已經沒辦法收回，隻能硬著頭皮試試看。
秦月敏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於是同意了這個提議。
林洛從車內拿出遙控器，啟動車輛遙控模式，按動遙控器讓四驅車保險杠下邊伸出一對帶鋼爪的機械臂，然後讓車開到冰柱前邊。
他沒有急著馬上動手，而是先拿橫臥在地上的冰柱殘骸練練手，等成功取下幾塊冰後，他找到了手感，這才對著豎直的冰柱下手。
幾分鍾後，兩種不同來源的冰塊被送到秦月敏麵前。她拿出密封盒，將樣本妥善收好。
這時，又發生地震，震級為5.8，威力不小。兩人身形猛地搖擺起來，互相攙扶才沒跌倒。
忽然間，林洛看到冰柱周圍不斷有碎塊往下掉，仔細一瞧，冰柱中部出現了斑駁的裂痕，頓感大事不妙，他忙不迭拉起秦月敏的手，拚命往遠離冰柱的方向跑去。
他使出全力，拉著秦月敏一跳竟然能越過十幾米，連續幾跳後已經逃到了一裏外的安全距離。
隻是落地的時候動作太大，身體難以保持平衡，兩人抱著在地上滾了十幾圈才停下。
“秦教授，你沒受傷吧？”林洛將秦月敏扶起來。
“沒、沒事。”秦月敏的聲音有些不太自然。
兩人回頭張望，那五根冰柱都沒有倒塌，隻是從頂部落下一些碎塊。等地震過後又恢複了平靜。
純屬虛驚一場。
想想就知道冰柱沒那麽脆弱，因為在人類沒有抵達歐羅巴之前，這裏照樣經常發生地震，不可能一地震冰柱就倒了，除非是級別特別高的地震——不過那樣的地震非常罕見。
“秦教授，不好意思，剛剛那個情況，我以為……”
“我不怪你，你做得很對。小心謹慎是應該的。”
秦月敏呼呼喘息，頭盔內的屏幕提示體溫異常上升，控製係統自動提升了散熱的效率。
柔軟的手套外邊是幾毫米厚的隔溫氣凝膠層，林洛能感覺秦教授的手在發抖，暗想她該不會想起她父母了吧？
記得她說過，她父母就是在戶外工作時遭遇意外離世的。
觸景生情也是很正常的。
秦月敏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鬆開林洛的手，恢複正常的語調：“我們現在可以回去了，拿到樣本，接下來我想去實驗室工作。”
林洛馬上聯絡其他人員，得知實驗車已經開到營地旁邊，並且和營地建立管道連接，然後他開車帶秦教授回營地。
“秦教授，為什麽你這次工作不帶上助手？一般教授不是都會帶幾個學生助手嗎？”
“我當然想帶，可是名額有限，一個都帶不了。這次的工作內容相對簡單，沒有助手也能勝任。何況，這裏還有像你這樣稱職的工作人員，可以充當臨時助手。今天正式工作，我感覺比預想的要輕鬆，感謝你對我工作的支持。”
被人當麵誇獎，林洛有些不好意思，習慣性地想要摸摸發燙的額頭，可是隔著頭盔摸不到，這個動作就顯得有些傻裏傻氣了。
進入實驗室後，秦月敏許久沒出來，也沒留話讓林洛等她，所以林洛就把車開回了伏羲號的車庫。
他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要是秦教授讓我進實驗室當她助手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