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謹飭（下）
“這便是太古神靈所創的世界麽……看來，那股恐怖吸力是把所有人都帶到了這片世界，且隨機分散於各處。”
這裏，是一座一眼無際的平原，書白羽處在平原中心，他緩步而走，打量著此平原，感受著這裏渾濁卻極為濃鬱的天地靈氣，他不禁地慨歎：“龍蒼山，果然從未簡單過。不過，此間天地卻是深蘊著一股血氣，以及一股濃烈的殺戮氣息……這是為何？”
他微微皺眉，目光所及的這片世界是一片色彩斑斕的世界，本不該有殺戮氣息，但這股氣息不僅是存在，反而異常濃烈……就仿佛這裏是一片曾染血無數的戰場。
他忽的想起，那時臨川城上空逸散的恐怖殺氣，若有所思：“許家所說的‘北山秘境’，就是那一片可怕的神靈戰場麽……”
緩緩搖頭，書白羽禦劍而行，不再原地停留，所有的安排與際遇都有可能是機緣，但總不能原地不動。
如一道流光破空，書白羽很快便飛出數十裏地，視線之下，出現了十數道人影。
“太他媽晦氣了，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種地方，也不知道是哪裏……嗯？兄弟們，快看，嘿嘿，咱們有福了。”
一群五大三粗的壯碩男子上前，將一個青裙女孩圍住。
“哎呦呦，怎麽會有如此清秀的小姑娘呢？小妹妹，你是不是害怕，沒事兒，有哥哥們在……”
“那不是……”書白羽目光一凝，看清了那女孩的麵孔，正是青禾，許敬因他而怒起斬殺沈旭的女孩。
他沒有猶豫，禦劍而下……
……
啞、啞啞！
一城，覆壓三百餘裏，遮天蔽日，城門口處，白骨累累，一群墨鴉啄食腐屍。
忽然，鴉裙驚走，一個年輕的身影緩緩走至城門之前，稍稍駐足，抬眸，看向了城門上的兩個血色大字：“冥都……”
他輕聲念出，頓時，城內如有聲聲幽鬼嚎鳴傳出，同時，一股帶著刺鼻血腥的勁風撲麵而至。
年輕人嘴角傾起了一抹輕笑，他抬步往前，緊閉的城門詭異地自動開啟，這是一扇堅硬無匹的石門，它緩緩上升，發出著一陣“轟隆隆”的震響。
年輕人垮進城內，如垮進修羅煉獄，此是一片血色世界，他看到了遍地屍骸，聽到了幽鬼厲鳴，也看到了行走著的似人如鬼的生靈！
“呃啊啊啊！城開了！城開了！！”
忽然，就在此年輕人進入冥都城的那一瞬，他的前方，傳來了一聲恐懼的嘶喊，三十幾道身影極速飛來，欲奪城而出。
砰！！
城門猛然關上，那一刹，十幾道人影也飛身到了年輕人的身前，他眉梢稍沉，微微驚愕，因為，眼前三十幾人，當先的幾副麵孔他並不陌生，但也有幾分難辨。
“許元！！”最先的一人聲音淒厲，驚喊出聲。
此年輕人赫然是許元，他落在一片淒涼荒地，四下無人無獸，故而行走至此。而認出他的人，是焚家之主，焚世承。
不過，許元卻顯得有些意外，不是因為看到了焚世承極其族人，而是因為後者此刻的容貌，精神狀態完全不似先前的一家之主的模樣……他披頭散發，五官扭曲，口水不時流淌，雙目時而赤紅時而幽黑，身上縈繞著一層陰冷黑霧，已經有些瘋癲的模樣。
焚世承氣息紊亂不堪，口齒有些不清：“許元！你……竟然，竟然讓城門關閉！生人……殺！殺了！！”
“殺！殺了……”
焚世承身旁之人亦是如此，他們瞬時間暴起，裝牙舞爪，一擁而上，如厲鬼噬人之勢！
許元眉頭微蹙，右手一握，玄芒閃爍，長劍現於掌間，然後，他橫劍在前，目光一凜，猛的斬出一劍，霎時間，一道劍氣化生數十道劍罡，如一股淩亂的風暴，頓將眼前之敵斬滅於一瞬，生機完全消逝！
一劍，他僅僅隻用了一劍！
星玄境中期的焚世承，以及一群空玄境玄者在他一劍下殞命！
此時，那些剛要撲來的生靈見此一幕，頓時驚恐逃散，刹那間便不見了蹤影。
“你……你的實力……不……不是……”焚世承死前，瞪大的雙瞳是極致的震駭，他想要說些什麽，但最後，他卻是緩緩閉眼，似終於解脫，而口中最後之音也變成了勸誡輕言：“小……心……”
許元臉色微微動容，他知道他想要說什麽，如今，他也知道他最後二字之意：“看來這冥都挺不簡單的……”
話音落下，他目視前方，提劍而走……
……
……
“好了，人族小子，我現在便先給你補全殘缺的部分，你凝心感悟。”
話音落下，鼎口處忽然緩緩飄出一點星芒，點在了許敬眉心處，隨後沒入其魂海內。
暫不做他想，許敬盤膝坐下，眼睛瞌合，沉下心來，精神集中，將神識匯入此點星芒內，消化其中內容。
很快，許敬便睜開了眼眸，但他看向青鼎的眼神卻是迷茫與恍惚，而非因獲得禁玄神典全部所有的喜悅和振奮。他皺著眉頭，壓著心火，問出心中置疑：“你……是不是在逗我？給小爺弄了個假的玄訣！”
因為，他魂海內的確刻印上了大量的禁玄神典有關內容，他也確實地記住了這些文字內容，每一個字他更是認識，連在一起成篇成段之後他同樣可以理解其意思，但，無論是他如何地以禁玄神典的方式運轉玄力，他都感受不到哪怕半點變化，甚至，數次嚐試後……簡直是離譜他爺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爺爺的，融匯那所謂的後半部禁玄神典後，他竟然忘卻了體內玄力要如何運轉！
他覺著自己是被這家夥給玩了！賭，他賭輸了！
然而，青鼎內的聲音卻不是因為許敬的疑惑而不解，也並非嘲笑和凶相畢露，反而是神神秘秘地淺笑著，也不回答，隻讓許敬幹著急。
“特麽的……”許敬急不可耐，咬牙切齒，幾乎是要氣得七竅冒煙這要是真讓自己連玄力都無法運轉那還了得，“喂，你個破鼎！能不賣關子了麽，再像個神棍一樣裝著，小爺還就不伺候了！”
“我說你這人族小子，怎麽這麽容易就著急上火了呢？好啦好啦，不逗你還不行麽。”青鼎內的笑聲也終於止住，繼而認真道，“本尊所給你的絕對是貨真價實的禁玄神典，可沒有糊弄你的意思，其實吧，你會在感悟著半部神訣後產生亦真亦假，虛實同存的錯覺，那是因為……嗯？不對！”
忽的，青鼎內的聲音頓時變得老氣橫秋，怒意盈盈：“哼，本尊早就先叮囑過你，讓你凝心感悟，凝心感悟，是你自己太過於急功近利，無法感悟神訣真諦，怎麽反倒能賴起本尊！”
許敬：“呃……”
有這回事麽？
急功近利？
好像……一捏捏吧？
許敬神色稍囧，但僅一刹便恢複正常，他眼珠忽然一轉，轉而擺起一副底氣十足的模樣，正色道：“不，你沒說，你啥都沒說，你隻是單純地將功法傳過來而已。”
“……是嗎？”果然，她開始有些不自信，“我記得……記得是說過了呀……”
許敬暗自竊喜，但也不免地捏了一把汗，他趕忙轉移話題：“算了，我不追究於你，你也別糾結了……你幾次提到‘神訣’？難道，禁玄神典已經不是普通的高級玄訣，而是至高至強，屬於是傳說中神靈級別的存在修煉的‘神訣’？”
“唔……你所稱謂的‘玄訣’我倒不是很清楚是怎麽回事，但本尊可是清楚，禁玄神典此部神訣即便是在我所生存的那個時代，那也是最強的……是禁忌般的存在。”
“你所生存的那個時代？那你……究竟活了多久？”許敬遲疑著問道。
“很久很久，”青鼎內的聲音平淡，“我們現今所處的這片世界，名為‘太古靈界’，在我們那個時代，這隻是一個小世界而已。”
許敬：“！！！！”
太古靈界？
太古秘境和那片上古時期的諸神戰場相匯相融，造就的這片“太古靈界”！？
而太古靈界隻是她口中的小世界？
那也就是說，此鼎內的生靈……自太古時期存活至今？
太古時期至今……一千七百萬年！！如果她真的沒有說謊的話……嘶！活了一千七百萬年的怪物！？
我滴了個乖乖……
許敬站了起來，拱手行禮，臉上扯起了一抹極其和煦溫善的親近笑容：“那個……小子許敬，不知您老……貴姓啊？又叫個什麽名兒呢？”
“誒？小敬子？好熟悉的名字……”青鼎繞著許敬轉了一圈，“不過，本尊名諱沒有告訴你嗎？”
許敬：“……”
“你聽好了，小敬子，本尊之名……謹飭。”青鼎內的聲音很鄭重。
“謹飭？嗯……”許敬捏著下巴，不自覺地小聲嘀咕，“臨事謹飭之意，名字蠻不錯，但總感覺隻是一個美好的寓意和寄望？事都記不清、記不牢，做事能謹慎麽？隻怕是個糊塗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