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文明之舵
沒錯，這雙眼睛十分奇怪，是一雙不似人類的眼睛。
而是類似於蛇類爬行生物的淡黃色瞳子，中間一道黑色細縫微微張開。
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這雙爬行類生物的瞳子當中，居然透著一股智慧生命才有的光芒，那是一種打量中略帶幾分審視的目光。
在這雙奇怪眼睛的注視下，陳默他們感覺自己就好像是玻璃罐兒裏的小白鼠。
這種奇怪的感覺大約持續了十幾秒鍾的時間，這雙眼睛的主人終於順著光球當中緩緩走出。
隨著這雙眼睛的主人出現在眾人麵前，所有人再次被眼前這道奇特的人影嚇了一跳。
這身影人臉蛇身，身後還有一頭火紅的長發劈在身後，好似兩隻巨大的翅膀一般。
如此充滿辨識度的外觀形象，幾乎讓陳默口中不假思索的吐出兩個字：“共工！！！”
眼前光影中的神秘身影，簡直跟傳說中的水神共工簡直一模一樣。
周圍的程雲霄，方柔等人，也在短暫的震驚過後，漸漸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這一刻，所有人內心的震撼達到了巔峰。
水神共工，傳說中的存在，如今居然活生生站在他們麵前？
這種視覺感官上的強烈震撼可比湖南老舊蝶式樓內的玉兔強多了。
畢竟，玉兔雖然跟共工一樣，都是神話傳說中的存在，但小女孩兒玉兔每次現身都是以人類的形象出現。
然而，眼前的水神共工卻是保留神話傳說中的外觀形象。
縱觀整個地球生物演化史，就從未出現過如此奇特的智慧生物。
更別說，現在這個奇怪的智慧生物還以一種審視的目光在打量著大家。
“我原以為人首蛇身的說法隻是古人在撰寫神話時的幻想，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是你嗎？”
正當陳默內心暗自感慨之際，眾人耳邊忽而響起一個奇怪的聲音。
顯然，這個神秘聲音的來源，正是光球中人首蛇身的水神共工。
隻不過，對方說話的瞬間，目光卻始終停留在陳默的身上。
“你在等我？你認識我？”陳默也察覺到了這點。
麵對陳默一口氣問出的兩個問題，光球當中人首蛇身的共工仿佛陷入深沉的回憶當中。
“是你不認識我了！”共工深吸了口氣，從沉沉的回憶當中脫離出來：“不過……也對，六道輪回是清理自身擺脫過去的唯一選擇，你不記得我，說明六道輪回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共工好像是回答了陳默提出的問題，又好像什麽都沒有回答。
“你是為了十二台矩陣機器的事情而來？”
“你都知道？”陳默雙眼微微一眯。
“我隻是一段影像資料，不可能什麽都知道，但你出現在這裏，就說明我的猜測沒有錯。”
“影像資料？難道引導我來到這裏的不是你嗎？”
說實話，剛才“共工”出現的一瞬間，陳默幾乎都要以為，那個一直向他發送各種神秘月球數據信息的人就是水神共工了。
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這樣的。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隻是一段影像資料，不具備幹擾現實的能力。”
這下，陳默的眉頭再次輕輕皺了起來。
既然一直困擾他的月球數據不是來自共工跟眼前這座遺跡當中，那麽又是從何處而來呢？
短暫的困惑之後，陳默再次冷靜下來。
雖然說數據信息不是共工發送給他的，但是既然數據上的信息指引他來到這裏，那麽在這裏一定留有什麽重要的線索。
“你想知道什麽？”
“一切……我想知道關於高維度移民的一切。”
“沒問題，我的存在就是為了向來到這裏的人解釋一切。”
共工說到這裏，他朝著一旁的程雲霄，還有方柔等人望了一眼：“不過，想要知道這一切就必須付出一些代價，你確定要讓他們跟你一起承擔這個答案嗎？”
甚至都不等程雲霄他們做出反應，陳默已經開口：“想知道答案的是我，跟他們沒有關係！”
聽到陳默給出的回答，共工微微一笑，跟著，周圍流淌著光暈的能量金屬，忽而好似高溫下的巧克力一般，在陣陣光暈能量籠罩下，升起一道道巨大無比的鐵牆。
等到方柔他們反應過來大步衝上前去的時候，他們早已被隔絕在高聳的鐵牆之外。
“怎麽回事？那個答案是要付出什麽代價的嗎？”
“陳默研究員不是說，這裏麵不會再有危險了……為什麽？”
這一刻，鐵牆之外的方柔等人，整顆心全都懸了起來。
從剛才陳默跟共工的對話來看，想要得知所有一切的真相，顯然是需要付出什麽代價的。
而陳默對此似乎並沒有感到意外，他甚至連想都沒有多想，就做出了決定。
“難道……陳默他早就知道這一切？”
…………
與此同時，鐵牆之內。
共工一臉審視的打量著陳默。
“你似乎並不感到驚訝？或者說，你早就知道真相需要付出的代價？”
“不，我並不知道自己需要付出什麽，但是，想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必然需要付出代價。”
陳默不是什麽初入社會的理想化青年。
這麽多年追逐真相的過程中，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思考這最終的真相，是否真的值得他不惜一切去追逐。
直到這場月球危機的爆發！
陳默終於明白自身追出真相這麽多年的意義。
修補“漏洞”的“補丁”沒有找到其它人，偏偏找到了陳默？
這一切會是巧合嗎？
陳默不覺得世界上會有這麽多的巧合。
如果有，那麽這樣的巧合一定是事先預謀好的。
“既然你們從一開始就選擇了我，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無論這一切真相背後的代價是什麽，陳默早早被選中是不爭的事實。
就算他拒絕付出代價，真相就能永遠被掩埋，危難就能直接過去嗎？
更何況，地球上不僅隻有陷入危機的人類文明，還有陳默所珍視的家人。
無論如何，陳默也不允許自己的家人受到傷害。
“所以，請直接告訴我真相吧！”
聽到陳默的回答，共工看向陳默的目光明顯有些複雜。
“你的確跟他們不太一樣，不，準確來說，你跟大多數普通維度移民不同，也曾是守護者中的一員。”
“守護者？”陳默眉頭更深了幾分。
“某種程度來說，是你自己放棄了守護的職責，才讓那些人有機可乘。”
這一刻，陳默似乎終於明白共工那種複雜的眼神是因為什麽了，那是一種十分隱晦恨意。
如果不是因為對方此刻隻是一段殘存影像的話，陳默都毫不懷疑共工會衝上來一把揪住他的領口，狠狠痛揍他一頓。
這種隱晦的恨意，一直在共工眼神中回**了許久，最終對方輕輕歎了口氣。
“算了，反正說再多，現在的你也不會記得這一切是怎麽回事，六道輪回的計劃，本就是為了清洗原本屬於高維度生命記憶的殘留，創造一個全新充滿無限可能的未來。
一旦進入六道輪回當中，破碎的記憶就不可能再重新找回。”
“雖然記憶找不回來，但至少你得告訴我這一切是怎麽回事吧？否則，這樣莫名地被人仇視，真讓人挺不舒服的。”
聽到這裏，共工好像爬行蛇類的瞳孔微微一縮：“雖然記憶沒有了，但你的性格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討厭。”
這下，陳默算是明白了，就算沒有共工剛才說的那一切，雙方彼此關係似乎也不太好。
也許這才是這股沒來由恨意的真正根源！
“你既然知道維度移民，那麽你也應該知道高維度崩塌的存在，其實在高維度崩塌被證實之前，我們一直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直到這場無法避免的災難一點點逼近我們的世界，我們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還存在時空都無法撼動的鐵律存在。
探索者計劃就此開始！”
“探索者計劃？難道不是維度移民計劃嗎？”
“那都是後話了，最初的探索者計劃隻是為了尋找避免維度崩塌的辦法，但是很遺憾，正如我之前所說，探索的過程告訴我們，維度崩塌本身就是無法撼動的鐵律。
而且探索程度越深，這條鐵律就越牢固。
就在我們即將宣布探索者計劃失敗的時候，我們當中的部分探索者提出，在探索過程中他們發現低緯度相比高維度更加穩定。
為了延續我們的維度文明，一個大膽的想法應運而生。
但是高維度生命的存在形式，本身跟低緯度有很大不同，所以，如何進入低緯度宇宙當中，並且讓維度文明繼續存在下去，成為每一個探索者麵臨的新難題。
這時候，我們當中又有一部分探索者，大膽提出拋棄高維度生命形態的提議。
以低緯度生命形態讓我們的文明繼續延續。
延續文明的**讓我們心動了。
對於高維度文明而言，隻要意識存在，其它一切便是真實。
於是‘造物計劃’誕生了。
為了成功轉移高維度的靈魂意識進入低緯度宇宙當中，探索者在低緯度宇宙中，進行了曠日持久的造物研究。”
共工剛才說的這部分，大致跟小女孩兒玉兔在湖南老舊蝶式樓裏說的沒什麽兩樣。
正是因為高維度生命的幹預，才會讓地球完成了一波又一波的生物大爆發。
好在，低緯度宇宙中的時間，對於高維度生命沒有任何意義。
這一優勢為他們贏取了維度移民的巨大勝利。
“你應該是第一代意識儲存的U盤模型吧？”
“U盤模型？嗯，這個稱呼，倒也挺貼切的！”
從高維度遺跡複蘇，到共工現身僅僅過去幾個小時的時間。
但是，共工已經通過人類網絡，了解了這些年人類所有的曆史文化。
根本都不需要學習，所有的資料就全部以高速下載的方式，進入了共工的腦海當中。
也是在了解了整個人類文明進程之後，共工才選擇現身與陳默相見。
“按照你剛才說的，你現在所見到的我，就是最初第一批意識U盤的原型。同批次的原型還有女媧，神農，帝俊，常曦……
由於最初的意識U盤在原型上，追求更多的功能，所以研發之初，彼此U盤的開發方向也是不同的。
很快，探索者們又在原型U盤的基礎上研發出了兩個類別。
也就是第二批次的‘巫妖’係列。
無論是‘巫’係列，還是‘妖’係列，都在原型U盤的基礎上進行了優化，能夠承載更多高維度意識移民需求。
但同樣的‘巫妖’係列U盤也存在著致命的短板。
由於它們是在原型U盤基礎上誕生的產物，所以‘巫妖’係列意識U盤依舊具備許多原型U盤的能力。
而這種能力一旦大量存在於三維宇宙當中，會對該宇宙維度秩序造成嚴重破壞。
移民的最初目的，就是為了躲避維度崩塌，爭取更多文明延續的時間。
但是原型U盤跟二代U盤的數量，會大大加劇三維宇宙的崩塌速度。
於是在大多數探索者的提議下，我們以‘巫妖’二代U盤為原型，研究出了第三代意識儲存U盤。
它能把維度秩序的破壞性降到最低，同時又能滿足大量移民的條件。”
聽到這裏，陳默幾乎已經明白對方口中的三代意識儲存U盤是什麽了。
“這麽說的話，女媧造人就不再是普通神話傳說那麽簡單了。”
“女媧的確參與創造了第三代意識儲存U盤，但這一切並不是她一個人的功勞，而是全體探索者的心血結晶。
有了三代意識儲存U盤的誕生，我們的文明也得到延續，‘造物計劃’正式更名‘維度移民計劃’。
雖然三代意識儲存U盤研發速度已經足夠快，但是依舊無法趕在高維度徹底崩塌之前，將所有移民轉移到三維宇宙當中。
於是在帝俊，常曦的提議下，我們創造出了十二台能夠掌控時空之力的矩陣機器。
時空的力量可以極大程度地緩解移民壓力，同時還能清除掉一切可能對‘移民計劃’產生威脅的三維文明。”
就這樣，在十二台矩陣機器的作用下，整個高維度移民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雖然最終維度移民計劃也沒能拯救所有的高維度生命，但是我們的文明得以延續，在最初的那段時光裏，大家沉浸在劫後餘生的喜悅當中，彼此間並沒有太大的矛盾。”
但是沒多久，高維度移民當中就開始有人不滿足於現狀了。
這就好比吃慣了山珍海味的皇親國戚，忽然進入平民窟。
原本擁有永生的高維度生命，來到三維宇宙當中卻要經曆生老病死。
而且，按照共工剛才的說法，初代“神魔”U盤跟二代“巫妖”U盤擁有著遠超三代“人類”U盤的能力。
人患寡而患不均，高維度生命也是一樣。
“由於最初的探索計劃的原因，初代神魔U盤跟二代巫妖U盤，幾乎都掌握在探索者的手中，所以作為第三代人類U盤存在的高維度移民，漸漸開始不滿足於自身U盤的功效，性能。”
一旦不滿的情緒蔓延，隻需要一根小小的火柴，就能點燃燎原之火。
“所以……永生就是那根小小的火柴。”陳默淡淡道。
“你既然來到這裏，相信在此之前，你已經跟那些人打過交道了，他們就是一群徹頭徹尾的瘋子。渾然不管維度規則，一心隻想獲得永恒的生命。”人首蛇身的共工搖了搖頭。
“為了對抗初代‘神魔’U盤，跟二代‘巫妖’U盤，他們利用常曦跟帝俊打造的十二台矩陣機器，對探索者們展開屠殺。
那一戰，‘神魔’U盤跟‘巫妖’U盤的秩序守護者損失大半。
望著曾經的朋友，親人，一個個隕落在我麵前，我親手毀滅了連接矩陣機器的不周山，斷絕了跟十二台矩陣機器跟地球的聯係，才得以終止這場戰爭。”
共工說到這裏，事情已然明了。
這才是共工撞倒不周山的真實情況。
“矩陣機器失控後，地球麵臨了近百年的時空混亂，為了修複這一切，所有‘神魔’跟‘巫妖’開啟了曠日持久的拯救計劃。
終於，洪水被疏散，時空混亂被訂正，因為時空混亂進入當前時空的各種史前生物，也被我們清剿一空。
但是這次的事件也為我們整個維度文明拉響了警鈴。
在女媧的提議下，我們決定改變以往的生存狀態。
將月球推離地麵，永久禁止“人類”足跡踏足這片禁區。
同時，我們改變了十二台矩陣機器跟地球的連接方式。”
聽到這裏，陳默忍不住掏出一根隨身的香煙嗅了嗅。
“把原本固定連接的主機，從端口上移除，切換成遠程WIFI模式，並且禁製一切能夠觸碰到主機的反叛勢力踏足月球，這的確是個很好的處理方式。”
“但最危險的事物，往往來自內部，第三代人類U盤雖然不具備初代神魔U盤，跟二代巫妖U盤的能力，但他們的意識，卻來自於更高的維度。
所以很快他們開發出了一種全新的技術……奪舍！！！
通過奪取，跟篡改其它神魔U盤，跟巫妖U盤的方式，追求永生的勢力漸漸寄生在了我們的內部。
於是，第二次大戰就在這種悄無聲息的狀態下爆發了。
終於，在一次又一次的大戰中，我們明白了，隻要以往的高維度文明印記還存在，就會有無數的人為永恒的生命癡迷。
這是身為高維度生命的劣根性。
想要重新開始，就必須忘記過去，於是，六道輪回計劃正式開啟。
計劃剛開始的時候，一直非常順利，後土運用常曦，帝俊留下的十二矩陣資料，對十二台矩陣機器進行了改造。
準備通過一次次的輪回，徹底抹去所有人對於永生的渴望。
但是這個計劃，存在一個非常致命的問題。”
陳默可以感受到，共工在說到這裏的時候，他的目光又一次對陳默露出那種非常隱晦的恨意。
“六道輪回，十二矩陣，都有相應的運行周期，如果把所有人的靈魂記憶全部抹去。如果某天這十二台矩陣機器出現故障，那麽整個文明也就隨之湮滅了。
所以，在計劃開啟之前，我們必須要解決這個問題！”
“所以，月球維修員應運而生？”
不得不說，這些高維度生命探索者，還真是挺大公無私的。
為了整個文明延續，一次次大膽嚐試，從高維度移民，到封存自身記憶，他們從未將自己摘除其中，甚至不惜放棄身為神魔，巫妖的身份，進入六道輪回當中。
“雖然計劃中途出現了一點波折，但是大方向並沒有問題，重新誕生的文明得以延續，而不是毀滅在一次又一次，為了永生挑起的戰爭當中。”
這些都是共工通過人類網絡了解到的信息。
人類文明雖然也經常爆發戰爭，但是跟那種動輒文明淹沒的戰爭級別相比，依舊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為了避免六道輪回計劃開啟之後，有人利用管理員的特權將整個文明帶向毀滅，我們在十二台矩陣機器當中，設置了完善的‘補丁’程序，不斷修補任何可能出現的‘漏洞’。
我們既要保證文明延續，又要保證漫長的歲月當中，月球管理員不會因為個人原因，將整個文明帶向毀滅。”
共工說到這裏，再次回頭深深望了陳默一眼。
“你既然來到這裏，意味著‘補丁’程序已經開啟，也證實了你當年的選擇有多麽愚蠢！”
盡管共工話音中總有那麽幾分責備的情緒在裏麵，但是他眼神中的恨意已經明顯比剛開始的時候少了。
“你們所做的一切，我已經了解清楚了，雖然以往的你讓我很不舒服，但是這一次你做得很好。”
各國資料庫雖然有著最頂尖的黑客團隊，但是在高維度生命的共工麵前，簡直如入無人之境。
幾乎轉瞬之間，共工就已經從官方資料中了解清楚陳默他們從白堊紀，到湖南老舊蝶式樓內發生的一切。
“我隻是一段遊離於時空夾縫中的影像資料，曾今掌握文明之舵的是我們這些探索者，現在是時候把它交出去了，希望文明的火種能在你們手中繼續延續。”
話音落地，光球當中共工的身影也已經消失無蹤。
獨留下半空中一個閃爍的光點，緩緩朝著陳默手心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