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沼潭猛人
“這條手臂的斷裂部位十分整齊，不像是被大型猛獸撕扯下來的，倒像是……被什麽鋒利的東西切割下來的。”
作為護衛的狙擊手，兼觀察員，海峰的遠距離觀察能力，絕對是三人小組裏最強的一個。
在這一點上就連戰鬥經驗豐富的老妖都自愧不如。
方柔聽了海峰的話急忙駕駛直升機緩緩下降，試圖讓大家看得更清楚一點。
“沒錯，切口的確十分平滑，而且沒有任何撕咬的痕跡。”隨著直升機跟下方斷臂的距離越來越近，老妖也漸漸發現了這一點。
之前在高空當中，他們觀察得沒有那麽細致。
如今細細觀察之下，大家怎麽看都覺得這條斷臂處處透著古怪。
“陳默研究員，生活在白堊紀時期的恐龍，應該不具備使用利刃的能力吧？”老妖本能地把這個問題丟給了陳默。
畢竟，他是一名作戰人員，這種古怪離奇的事情還是要谘詢更為專業的人士。
倒是方柔仿佛想起什麽一般：“我在祿豐恐龍博物館裏，見過一種叫做鐮刀龍的資料介紹，據說這種恐龍，長著又尖又長的利爪，形狀酷似鐮刀，在攻擊時十分鋒利，可以造成類似利刃劈砍的傷害。”
關鍵是，鐮刀龍就生活在中生代白堊紀時期。
“不是鐮刀龍！”陳默杵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成年鐮刀龍前爪長度約2.5米，如果真是鐮刀龍的話，恐怕斷地就不僅僅是一條胳膊那麽簡單了。”
“也許是斷臂的其它部分被吃掉了呢？”方柔大膽假設。
“不排除你說的這種可能，鐮刀龍屬於大型雜食性動物，對肉類蛋白有一定的需求，但是你看看周圍的沼澤環境。
對於雜食性恐龍來說，肉類不是主要的食物來源，新鮮的植物嫩葉，甜美的瓜果，才是它們的最愛。
這裏的生存環境，並不具備這樣的特征。”
說完周圍的環境，陳默又指了指下方的斷臂：“而且……你看這條斷臂的切口，明顯是用小型利刃分很多次切下來的。”
“嗯，陳默研究員說得很對，這切口的確不是一次性形成，而是經過三到四次左右的反複劈砍。”
老妖是戰術格鬥大師，對近距離冷兵器搏殺最有經驗，在這點上他是一群人中最有發言權的一個。
“那就奇怪了，難不成這個時代，還有會使用利刃劈砍的遠古智慧生物存在？”
方柔感覺他們此刻陷入了一個死循環當中。
反複劈砍的利刃，具有明顯智慧生物使用工具的特點。
而這個時代，根本不可能出現智慧生物。
“除非……”正當大家沉思之際，身為格鬥專家的老妖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你們聽說過壁虎嗎？”
“妖叔，這斷臂跟壁虎有什麽關係？難道這沼澤地裏還有長著冷兵器牙齒的壁虎，專門偷襲過路的幸存者？”
海峰心直口快，渾然沒有意識到老妖提起壁虎的深意。
倒是陳默跟方柔仿佛想到了什麽對望了一眼，彼此都感受到了對方眼神當中濃濃的震驚。
“壁虎在遭遇天敵的時候會咬斷自己的尾巴，來吸引敵人的注意力乘機逃跑。”
陳默此話一出，剛才還不以為意的海峰頓時瞪大眼睛：“你們的意思難道是說……不會吧？這……這也太狠了！”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一個大活人生生把自己的手臂砍斷，即便是部隊裏身經百戰的戰士，恐怕也很難痛下這樣的決心。
更何況，還是一名月兔營地的研究人員？
但是，從周圍大型猛獸搏鬥的痕跡，以及斷臂上的利刃切口來看，這個解釋顯然是最合理的一個。
“十多個小時的時間，在這樣的環境當中，出現這樣的傷口，且不說感染致命的風險，光是傷口止血，都是個非常嚴峻的問題。”
作為冷兵器格鬥大師的老妖心裏非常清楚，就算當時這位‘狠人’逃過了大型猛獸的追殺，也很難在之後的大失血中活下來。
關於老妖說的這點，身為作戰人員的海峰，王鐵二人感受最為深刻。
他們身邊的很多戰友，並不是在戰場上直接死亡，而是在受傷搶救的過程中，缺乏足夠醫療設施跟條件大麵積感染一步步失去生命。
畢竟，在國外執行任務，跟國內情況不一樣。
甚至很多時候需要麵對的危機，比正規作戰難度要大得多。
方柔曾出身特種部隊，對這點同樣深有體會，麵對白堊紀如此惡劣的環境，誰都不敢確保能在如此大麵積失血的情況下，存活超過三個小時。
就算月兔營地的幸存者能勉強止住血，那之後的細菌感染的過程，他又該怎樣消毒，怎麽防止感染呢？
現世世界不是美國大片兒，孤膽英雄，不論多重的傷，主角睡上一覺，第二天都能龍精虎猛的醒過來。
“失血過多，加上細菌感染，一旦昏厥，大概率是無法再次醒來的。”
即便是擁有無數抗生素，消炎藥品的今天，傷口感染依舊是戰場上最大的難題。
“或許，我們現在真的應該走了。”方柔望了一眼燃油表，為了尋找月兔營地幸存者，他們已經浪費了將近半個小時的燃料。
如果為了一個基本已經注定的結果，繼續浪費時間的話，那就是對飛機上所有人不負責任。
“咦？”就在這個時候，陳默的視線忽而被遠處一股冉冉升起的濃煙吸引住了。
事實上，被濃煙吸引的不僅僅是陳默，直升機上所有的人幾乎都在這一瞬間，注意到了這股灰黑色的濃煙。
“是火……有人在對麵的蘆葦叢裏生火。”
在如此潮濕的沼澤環境當中，發生野火的幾率微乎其微。
而且哪有這麽巧的事情，他們剛到這裏對麵蘆葦叢就起火了？
方柔的眼睛明顯在這一刻顫動了幾下。
“快，過去看看！”很快，直升機來到對麵起火的蘆葦叢上空。
果不其然，眾人剛一來到這裏，就見到下方一個渾身裹滿泥漿，隻有一條胳膊的泥人躺在火堆旁邊奄奄一息地朝著他們招手。
“老妖，王鐵，趕快把人救上來。”
大家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孤身穿越到白堊紀大泥沼中，還斷掉一條臂膀的科研人員，能在如此惡劣的情況之下，活著等到他們的救援。
在短暫的驚愕之後，大家連忙放下旋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蘆葦叢中的泥人背進機艙。
“我還以為……這一切是我的幻覺。”經過兩天兩夜的中生代沼潭求生，眼前的斷臂泥人明顯虛弱至極。
“你是……程雲霄少校？”
對於月兔營地失蹤人員的名單，資料，方柔早已背得滾瓜爛熟。
眼前這位渾身泥濘，斷臂求生的沼潭猛人，正是月兔營地的負責人，原空軍部隊少校程雲霄。
這一刻，方柔仿佛瞬間明白了，為何一名月兔營地的研究人員，會擁有如此豐富的野外求生經驗，跨越茫茫泥沼，在遭遇遠古生物襲擊的時候，壁虎斷尾，斬下手臂如此果決。
因為他本就是一位軍人啊！！！
“你們……認識我？”
程雲霄躺在直升機寬大的機艙裏，直到此時此刻，他的內心深處依舊有種強烈的，不真實的感覺，就好像是做了場夢。
“如果這一切是夢的話，我希望永遠都不要醒過來。”
“程少校，你現在燒得很重，先別說話。”老妖摸著程雲霄滾燙的額頭，示意海峰從一旁的急救箱中取出清洗用的酒精，還有抗感染的針劑。
可就在老妖解開斷臂上層層捆綁用來止血的布條，準備用酒精清洗程雲霄傷口時，所有人望著解開的布條都愣住了。
隻見在布條與傷口之間，裹著一層厚厚的，跟血水混合在一起黑了發紅的草木灰。
在他手臂斷口的位置周圍，還有許多被烈火灼燒過的焦糊痕跡。
這下，大家終於明白眼前這位“猛人”，是如何在斷臂十多個小時之後，依舊堅挺到現在的原因了。
在給程雲霄傷口清理消毒，重新包紮之後，老妖接過海峰遞來的針劑，毫不猶豫給程雲霄來了一針。
這是戰場上最新抗感染的特效藥，一針下去之後，陳雲霄漸漸感覺身體不再那麽難受了。
大家又找來熱水跟食物，等程雲霄的精神漸漸恢複之後。
這位在沼潭中斷臂求生的猛人才徹底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介紹一下，我是方柔，這是老妖，海峰，王鐵，還有陳默，我們這次是專門奉命，前來尋找月兔營地失蹤人員的。”
見程雲霄的狀態好了不少，坐在駕駛位上的方柔做了一個簡單的介紹，並拿出了一張專門的證件，證明了自己的身份。
隻是，對於公司的具體名字，方柔沒有多做透露，一句相關部門便草草帶過。
“原來如此！”
程雲霄也是懂紀律的，就好像他負責的月兔計劃，不為外人所知一樣。
方柔他們所在的部門，顯然也是類似，甚至保密程度更高的單位。
但不管怎麽說，得知方柔他們是國家專門派來，專門解救失蹤者的消息後，程雲霄臉上漸漸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對了，你們剛才不是說，奉命尋找月兔營地失蹤人員嗎？其它人，你們找到了嗎？”
不得不說，程雲霄絕對是個認真負責的好領導。
剛恢複一絲清醒，就開始急不可耐地詢問起，月兔營地其它失蹤人員的情況。
“很遺憾，程少校，你是我們目前找到的唯一一位失蹤者。”盡管這個現實有些殘酷，但方柔還是覺得有必要告訴程雲霄真相。
“這樣嗎……”程雲霄眼神中明顯有些失落。
“對了，程少校，你之前在沼澤裏究竟經曆了什麽？”由於擔心對方的身體狀況，方柔及時轉移話題。
一提到這個問題，一旁的老妖，海峰等人紛紛豎起耳朵。
他們都十分好奇，像程雲霄這樣一位沼潭猛人，是怎麽一步步在中生代沼澤裏活下來的。
回想起這段時間驚險的記憶，程雲霄感覺比他一輩子經曆過的所有危險加在一塊兒，也比不過這十幾個小時的煎熬。
“起初，我還以為自己隻是被傳送到了地球某個荒無人煙的角落，可是……”說到這裏，程雲霄的眼神中，明顯帶著一絲驚懼的神情。
“蛇，一條非常巨大的蟒蛇，初步目測20多米長的巨蛇！”
“什麽蟒蛇……能長到20多米長？”聽到程雲霄的敘述，海峰眼睛瞪了滾圓。
就連他們之前在叢林中見到的南方巨獸，也才15米的體長而已。
陳默摸了摸鼻子話音平靜地說道：“距今5800萬年前的泰坦巨蟒，體長可達十五米，體重超過一噸，這已經是人類發現過的最大蛇類化石了。
按照程少校剛才所說，這條生活在黑泥沼裏的蟒蛇明顯比泰坦巨蟒更大。”
不過，沒發現不代表不存在。
就像古生物研究中，最早發現恐龍時，大家並不認為它們身上有羽毛一樣。
人類現有的認知，全都建立在對過往痕跡的考究當中。
今早他們在戰術陷進中發現的恐怖巨蛙，就是一個很好證明。
“程少校，我很好奇，你是怎麽逃生的？”
事實上，這個問題不光是陳默覺得好奇，一旁的方柔，老妖等人，也同樣充滿了好奇。
在缺乏熱武器的情況下徒手麵對20多米的恐怖巨蟒，生存幾率微乎其微。
然而對此，程雲霄卻是苦笑一聲。
“也許是我……命不該絕吧！”
接下來，在程雲霄之後的敘述中，大家了解到，他在躲避巨蟒攻擊的過程中，左臂手骨折斷。
為了在巨蟒口中逃生，程雲霄狠心用隨身攜帶的匕首砍下了他折斷的左臂，以此吸引巨蟒，為他爭取更多逃生的機會。
可惜，斷臂並沒有為他爭取到太多的時間，吞下斷臂的巨蟒，很快再次朝他追來。
就在陳雲霄以為他無路可逃的時候，一條好像鱷魚，又好像蜥蜴的巨大生物偷襲了那條巨蟒。
“可能是斷臂的血腥味兒太濃，也可能是那大蜥蜴，早就蟄伏在附近的原因，兩頭巨獸互相撕咬，我才得以逃出生天。”
程雲霄驚險無比的穿越曆程，聽得大家內心一陣唏噓。
唯獨陳默緩緩說道：“蟒蛇有遭遇強敵吐出食物的特性，至於那程少校剛才提到的，又像蜥蜴又像鱷魚的怪物，應該是白堊紀時期的蜥鱷。”
蜥鱷是遠古鱷魚的祖先。
屬於恐龍到鱷魚的過渡型進化產物。
兩者都是站在白堊紀食物鏈頂端的存在。
“那最後到底是巨蟒贏了，還是蜥……那個蜥鱷贏了？”海峰好像一個好奇寶寶。
“我哪裏還敢站在原地，等著它們分出勝負，我當時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逃命。”
從那以後，程雲霄就再也沒見過那條恐怖的巨蟒，還有那個又像蜥蜴，又像鱷魚的怪物。
“無論是巨蟒，還是蜥鱷，都是具有很強領地性的生物，而且根據程少校之前描述的體型來看，它們多半就是這附近的霸主了。
巨蟒追逐程少校，進入蜥鱷的領地，於是兩個史前霸主展開互撕。”
陳默雖然不是什麽古生物學家，但自從他猜測天池水怪可能跟月球核心那個東西，彼此間存在某種聯係時，便連夜惡補了大量史前生物學的資料。
這也是為何之前在森林中，他能通過地表沉澱的白堊，還有裸子植物被子植物分布，對大家當前處境做出判斷的原因。
“兩個霸主級別的中生代巨獸對決，之後無論誰贏了，都將繼承對方的領地。無論是蜥鱷，還是巨蟒，他們的體積都足夠對方飽餐一頓，很長時間不用出來覓食了。”
不得不說，陳默他們是幸運的。
否則在救援的時候，這倆怪物要是蹦出來，那可真夠他們頭疼了。
“不管怎麽說，還是要謝謝你們救了我。”程雲霄一口氣說出了這段時間的經曆，感覺壓在胸口的大石頭，總算輕了幾分。
尤其是當他回想起一個人孤獨躺在蘆葦叢中，身體燒了好像火炭時的情景。
那時的他幾乎已經在內心深處，做好了所有跟這個世界告別的準備。
直到直升機巨大引擎旋轉的轟鳴聲從遠處傳來。
起初，他還以為是自己燒得太厲害出現幻覺。
可是當他見到遠處懸停半空久久沒有消失的直升機時，內心深處求生的欲望再也抑製不住。
他點燃了事先收集用來處理傷口的幹燥蘆葦杆，在蘆葦叢中燃起大火。
最終，直升機朝他飛來了。
“對了，你們是怎麽來到這鬼地方的。”
雖然程雲霄不像陳默方柔他們那樣“幸運”，通過地層裏的大量白堊，跟叢林中的被子，裸子植物準確判斷出這裏是中生代時期的白堊紀。
但是經過了蛇口逃脫，以及方柔之前的簡單敘述，程雲霄已經基本弄清楚，他現在是在中生代時期的白堊紀了。
以人類當前的科技，顯然無法做到這點。
“事情是這樣的……”麵對程雲霄好奇的目光，方柔當即把月兔營地神秘失蹤事件發生之後的一切簡單敘述了一遍。
“也就是說，你們現在的情況，其實跟我一樣，都被困在了這裏？”
大家原本擔心程雲霄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會大受打擊，可是讓他們意外的是，程雲霄非但沒有因此消沉，反倒一臉釋然
不過轉念一想，大家也就明白了。
程雲霄能在這樣的絕境中堅持到現在，本身就已經算是經曆過一次生死了。
跟躺在蘆葦叢中孤獨等待著死亡的降臨相比，現在這點挫折又算得了什麽？
“既然程少校身體已經沒有什麽大礙，那麽接下來，我們是不是可以談點正事了。”陳默一雙眼睛死死盯住程雲霄，嚴肅的話音瞬間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陳研究員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我絕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早在剛才的對話當中，程雲霄就已經了解到方柔一行人之所以能從21世紀的地球，來到中生代的白堊紀，全都是陳默“常曦周期”的功勞。
若非如此，程雲霄也不會有這麽好的運氣，被路過的方柔他們從蘆葦叢中救起。
這麽算起來，陳默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你們在月球上究竟發現了什麽？”陳默此刻所聞，也是在場所有人心中最大的疑惑。
他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全都是因為天池發生的詭異事件。
而引發這一連串詭異事件的根源正是月球。
誰知，麵對這個問題，程雲霄的回答卻是出人意料：“你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