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掀了臢潑洞府!

戚無意拉上戚藍,路中又拉起蘇樂,一行三人很快便下了風瀆山,進入妄林之中。

樹影斑駁下,三人便伏在一方巨石上將歇,巨石撒來一片月光,也透出一片空曠。

循著那片空曠看去,風瀆山巍峨依舊,氤氳依舊,隻是剛才所遇,不覺已讓三人萌生退意。

吼!

不遠處傳來一聲震天獸吼,蘇樂定睛看去,隻見那四耳靈狌,正俯在山邊向著三人怒吼。

“戚伯父,那靈獸距你我相近,怕不會追過來罷?”

蘇樂見那頭靈狌距離三人不足十裏,心中仍是悸悸。

“斷然不會。妄林中有先期大能所布法陣,靈獸位階愈高,法陣之威便愈強,那頭四耳靈狌乃是地階靈獸,它若貿然衝陣,怕是會遭受雷譴。”

戚無意正撕下長袍一角,裹下臂上傷口,一旁戚藍則是擔憂不已。戚無意抬眼看到,不由心中一暖,輕撫戚藍臉頰安慰道:

“隻是外傷罷了,須臾便可自愈。藍兒毋需擔心。”

戚藍心知是自己所禍,便低頭弱弱道:

“是藍兒修為不精,未能逃脫那靈獸,才害父親受苦。”

“你還修為不精?那日在秘境……”

蘇樂聞言震驚不已,剛要將那秘境所聞托出,卻被戚無意攔下:

“今夜月輪將圓,卻是那靈狌張狂之時,你我二人還是暫避,待日出之時,再上山罷!”

隨即,他又轉向戚藍,注目許久後問道:

“藍兒,如此深夜,你來此何為?”

“我……”

戚藍正欲回答,卻憶起臨行時歸海俠囑咐,便低頭道:

“無他。閑步而已。不知父親所來何為?”

對她如此回答,戚無意自不會相信,卻也不想逼問一番,便歎道:

“我與樂兒姑娘此來,是為尋得那秘境老人,替蘇家求回蘇廷屍首。”

“蘇廷……”

聽到此二字從父親口中說出,戚藍不由又是一陣抵觸。

先前,父親每每提及此人,均是一番讚不絕口,以至不顧自己心願,便要強將自己嫁與他,而後蘇廷靈脈被廢,他再提及時,卻是無限惋惜,如今那蘇廷已死,他又提及,竟是要相助尋回屍首。

好似在父親眼中,那蘇廷比自己還要重,實不知到底誰才是他戚無意的親生骨肉。

戚藍心下一番慨歎後,卻也知曉自己所料不謬,之前探到二人靈氣時,她便猜想二人此來或與那秘境有關,而自己獨行於此又無所方向,適才跟蹤而上。

“蘇廷所在的那方秘境,已在我等離去後消失,此事蘇家小姐亦知。如今再來探尋,該似大海撈針,恐難有所得。”

戚藍試探一句,意在探聽二人此來有何仰仗,自己也好有所方向。

父親救下自己,感念則是感念,隻是自己已不同往日,如今乃是乾元弟子,若要抉擇父親與歸海俠,還是難免偏向後者。

戚無意深知戚藍此來定有他圖,剛才說出尋回蘇廷屍首,自己已算多言,故不再托出,而是看向蘇樂。

蘇樂則是直截道:

“我二人此番既已前來,自然有所籌劃,毋需戚小姐擔心。”

蘇樂拒絕言明,戚藍倒也不慍不怒,而是起身便要離去:

“既如此,我留此也是無用,那便就此別過罷!”

“藍兒……”

戚無意抬手欲言,卻不知從何說起,眼中一陣淒涼。

吼!

而此時異變突起,那頭四耳靈狌抬頭怒吼,血紅目光直視月輪,雙手握拳捶擊胸口,將大地震得嗡嗡作響。

“嘶~那畜生,怎的這般狂躁?”

蘇樂驚道,轉頭看向戚無意。戚無意正捂著傷口,卻也定睛於那靈狌,搖頭道:

“不知。”

須臾,那頭四耳靈狌低下頭,張著獠牙又向三人吼出一聲,便轉身向其所處的山邊高台深處走去。

“走了?”

蘇樂鬆下一口氣,正要展顏,卻聞聲聲踏地之聲,如擂鼓般傳來,靈狌退去的那處山邊高台下,粒粒碎石正挲挲滾下。

“不好!它要硬衝。”

戚無意大駭,掙紮起身道:

“那靈狌似在發狂,恐會衝撞妄林法陣,我等還需後避。”

話聲甫落,一道如山般巨大身影便擋著月輝淩空而起,雙拳高舉向三人方向徑直砸來。

哐!

半空之中,那道巨大身影停住,乃是法陣起效,如銅牆鐵壁般將那四耳靈狌擋在妄林外。

轟!轟!轟!

靈狌毫不猶疑,便張開雙拳向法陣砸去,雙腳被法陣灼傷也不顧。

在靈狌的重捶下,如罩一般的法陣上,很快便出現一片龜痕。

唉!

隨著龜痕漸深,那道法陣竟發出聲聲歎息,似那些先期大能在無奈哀歎。

“殆!”

蘇樂與戚藍匆忙扶起戚無意,三人急急向妄林退去。戚無意則是驚異不已:

“這法陣已存在千年,向來是堅若磐石,天階靈獸亦難損壞分毫,怎會被這頭靈狌砸出裂痕?且……地階靈獸觸犯,怎無天雷譴來?”

蘇樂則是勸道:

“戚伯父毋管其他,脫命要緊!”

三人疾步後撤,很快便又逃開十數裏。此時戚無意傷勢已然恢複,便推開二人攙扶,回身向那靈狌看去,憂心道:

“若這法陣被毀,那諸靈獸便如過無人之境,天澹城數十萬生靈必將塗炭。不行,我必須前去阻止!”

說完,他又轉身說道:

“藍兒,樂兒姑娘,你二人速速回城,……稟報於歸海大師,為父在此或能阻擋片刻。”

戚藍與蘇樂聞言皆愣,那靈狌實力有多恐怖,她二人剛剛見識,隻戚無意一人,連接下一擊都難,遑論阻擋片刻?

正此時,那四耳靈狌身後高空,卻耀出一團碩然暖光,暖光過處,如春日般和煦,將這妄林與那風瀆山都照得通徹。

高天之上,竟似兩輪明月同現。

暖光突然出現,惹得三人紛紛咋舌。

“劣畜!”

暖光中,悠然女聲淡淡傳來,卻含千鈞之勢。

四耳靈狌聽到,停下手中捶擊,轉身向高空看去,登時卻一片駭然,全身掙紮向後縮去。

“這是何人?”

蘇樂疑惑問道。

戚無意緊盯那團暖光,暖光中一道人影若隱若現,身形窈窕,裙袂飛舞。

“這話音,聽著似有些熟悉。”

戚藍也是疑惑。

“這是?”

戚無意似已看清那人,臉色卻是不敢相信:

“莫非是她?不可能!五年前那次……她不是早已殞歿?”

“誰?”

蘇樂與戚藍雙雙看向戚無意,問道。

戚無意不答,卻又折回幾步,近向那暖光。蘇樂與戚藍愣了片刻,也隨即跟上。

卻見,高空中那團暖光緩緩而落,至那處高台之後,一條修長白皙的胳膊緩緩伸出,玉指輕抬,指向那四耳靈狌:

“來也!”

那四耳靈狌似能聽懂人語,輕啼一聲後以法陣借力,蹬腿便重又跳上高台,伏在那團暖光之前,巨大身形卻瑟瑟發抖,再無剛才狂躁之勢。

同時,暖光也隨風散去,三人這才看清,輕易製服那頭四耳靈狌者,竟是一名絕豔婦人。婦人身材輕盈,青絲隨風輕舞,眼眸似那月明般清澈。若往前十年,定不輸一旁有著天澹城絕色之稱的戚藍。

“咦?”

蘇樂看過那婦人,又回頭看向戚藍,細看之下,二人竟有著幾分相似。

戚藍此時也正怔怔看著那絕豔婦人,眼神中似有三分疑惑、三分豔羨,以及三分複雜。

卻見那婦人抬手一揮,口中輕叱一句:

“去罷!”

那四耳靈狌竟如臨大赦般,倉皇便向風瀆山深處逃去。

婦人漸回首,目視著四耳靈狌遠去,戚無意三人便停在山下等著,皆未多做言語。

許久,婦人才淡淡回頭,一縷青絲擋在眉梢,又隨風舞向身後。

**輕抬,婦人緩緩從高台上落下,立於三人身前。須臾,卻對著戚無意莞爾一笑:

“久違。”

“久違。”

戚無意吃吃應道。

說完,二人皆是一陣安靜,隻四目相對,不再做何言語,夜風襲來,戚無意的眼神竟有些恍惚。

“這位是……”

戚藍問向戚無意。

戚無意並未作答,反而是蘇樂附上一句:

“戚小姐,我觀這前輩容貌,與你似有幾分相似,莫不是……”

戚藍冷冷道:

“若真是我戚家之事,便輪不上你這外人插言。”

蘇樂聞言張張嘴,便不再說話。

“嗬!”

婦人終於開口,話是說與戚無意聽的,語氣卻頗似責難:

“五年不見,藍兒果真竟如此撒潑?”

戚無意搖頭苦笑,隨即便低下頭去,不再與那婦人對視。

“我之如何,也輪不上你評價。”

戚藍又是冷冷一句。

“藍兒,休得無禮。”

戚無意轉向戚藍,輕叱一聲。

“無禮?”

戚藍卻突然似惱怒無比,指著婦人開口質問:

“你便與我一說,她是何人?為何與我幾分形似?莫非……”

戚無意愣了片刻,卻也知無法再瞞,便點頭道:

“然也。眼前此人,便是你的……”

“娘親?”

“姑母。”

二人同時開口。旋即,又同時愣住。

“姑母?”

“娘親?”

二人又同時開口,語氣皆是疑惑。

戚無意一臉黑線:

“藍兒,你這是在作何想?她是你的姑母,戚家三長老戚無戀。”

戚藍知會錯意,卻也是恍然大悟,匆忙上前一禮,道:

“姑母在上,藍兒剛才唐突了,還請見諒。”

麵前,戚無戀也知她剛才惱怒為何,便不再責難,而是擺手道:

“不用。經年不見,此番不識,也是情有可原。”

隨即,她又轉向戚無意,道:

“家嫂之事,小妹雖常年在外,卻也有所耳聞。其中衷由,也非全然兄長過錯,你也不需再做隱瞞。”

戚無意則是搖頭道:

“香兒一事,詭異異常,愚兄至今不能查實,便未對藍兒細說。”

見戚藍欲開口追問,他則推開手,問向戚無戀:

“今日不說其他。愚兄疑惑,五年前那場事故,小妹不是已然殞沒?為何竟安然此山中?修為……貌似還提升了頗多。”

戚無戀擺手道:

“隻是幸得苟活,不提也罷!”

五年前那場事故之慘烈,戚無意記憶猶新,能從中存活下來,其難度之巨,戚無意也是感同身受,隻是這戚無戀不願細說,作為兄長,他也不便多問。

“五年前是如何事故?為何我也曾聞我家諸父說過?”

戚無意不願多問,戚藍仍在思忖母親之事,一旁蘇樂卻是不饒,有疑便問。

“哦?”

戚無戀這才看向蘇樂,疑惑問道:

“還不知,這位姑娘是?”

“晚輩蘇樂,家父蘇稟安。”

蘇樂一揖,爽快答道。

“蘇稟安?”

戚無戀聞言一怔,須臾才道:

“莫不是那蘇家三門主蘇稟安?”

蘇樂點頭:

“回前輩,是。”

戚無戀又蹙眉片刻,道:

“既如此,那令祖莫非就是……”

言至此,她心中雖已有答案,卻並未說完。

蘇樂正欲接話,戚無意卻似想到什麽,伸手阻道:

“且不提這些。今日能在此遇到小妹,也算我戚家有為,愚兄有問,不知能否回答?”

戚無戀卻是訕訕一笑,答道:

“且問。”

“這五年來,你是否一直居於此山?”

“然。”

“山中是否有一位老年修者,辟有一方秘境,也隱居此間?”

“有。”

“能否帶去一見?”

“自然。他便是我剛要提及的那……蘇去痕。”

提到蘇去痕,戚無戀言語竟有些閃躲。

“蘇……他竟也能開辟秘境?”

戚無意聞言呆住,一旁蘇樂也是呆了片刻,插言道:

“我與戚伯父此來,便是要尋我爺,也是你口中那蘇去痕。既如此,還請……戚姨母帶去一見。”

“戚……姨母?”

戚無戀聞言塞舌,有心想說些什麽,卻覺無法反駁,隻得順著問道:

“敢問姑娘,那蘇去痕已離蘇家多年,為何卻要現在找尋?是為何事?”

蘇樂聞言,看了眼戚藍,又看了眼戚無意,篤定心思後,便決定不再遮掩,微微屈膝道:

“前輩,實不相瞞。家兄蘇廷前幾日遇害,蘇家不欲複仇,此來風瀆山,意在尋得爺爺蘇去痕,借他尋得那施手老者,求得兄長遺骨,帶回蘇家安葬。”

“什麽?”

戚無戀聞言一驚:

“蘇廷死了?”

蘇樂鼻頭一酸,豆大淚珠便滾落而下,隨即朱唇緊咬,重重點了兩下頭。

“怎會!”

戚無戀似是不信:

“那蘇廷剛剛得我真傳,若無意外,該已突破靈師境,怎會輕易死掉?”

突破靈師境?

戚藍聞言一驚,那日秘境之遇曆曆在目,那蘇廷周身毫無靈氣波動,如何看來都隻是個凡俗之人,怎會與自己一樣,竟達靈師境?

戚無戀眼中生怒,看著蘇樂問道:

“戕害蘇廷之人,你可認得?”

蘇樂泣聲點頭:

“那老者,也辟有一方秘境,善使一柄紫纓長槍……”

“紫纓長槍?莫不是他?”

戚無戀貝齒輕咬,緩緩開口:

“毋需尋那蘇去痕,我這便與你等同去,掀了那臢潑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