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流連忘返
回想起前段時間在月麵都市內生活的點點滴滴，又想到自己還在詛咒特別行動小組的時候，那段每天出戰前都要向脖子上的十字架祈禱，希望上帝能戰勝死神不要讓自己喪命於茫茫宇宙之中的辛苦日子，霍華德猶豫了。
這一猶豫，就是十五天，不知不覺間竟將廣寒站安排給他的工作都給幹完了。
自己是從什麽時候失去鬥誌的呢……
浴室裏，霍華德抬頭直麵從噴頭中灑出的水，中國人到底是一群什麽怪物，居然能將月球的重力改造到與地球無異。
或許連水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千辛萬苦地跨越遙遠的路途來到月球，卻依然改變不了自己從空中垂直落下的加速度。
霍華德好好地清洗著自己身上的每一個角落，直到不沾染一點水泥，這才滿意地走出了浴室，雖然身體幹淨了，但他內心的迷茫與鬥爭卻愈演愈烈。
披著濕漉漉的浴巾，他跨進了更衣室的門，之後便遲遲無法繼續挪動腳步。
劉林昇站在他的麵前，雙手環臂，眼神中充斥著對他的審視與質問——即便對方什麽都沒說，但從他的眼神中，霍華德總是能看出對方是什麽意思，雖然他們都不願意承認，但唯一能解釋的也隻能是他們多年的默契。
“霍華德，你為什麽還在這裏？這段時間來，我可一直等你搞出些亂子，好讓我在委員會中將那些提議把領航者放在發電站的幹事給踢走。”
看到霍華德居然已經可以自如使用月麵都市的東西，劉林昇打心底覺得很不爽。
一旦融入這月麵都市的生活，在不久的將來提著槍炮卷土重來時，霍華德隻會無法扣動手中的扳機，因為他在這裏生活過。
麵對突然出現的劉林昇，以及他問出來的話，霍華德很不想回答。
他麵對這個問題心中下意識的反感，標誌著他是否想留在月球的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已經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霍華德將臉瞥到一邊，開口道：“將領航者搶走又有什麽用呢……老大上次憑借我們自主研發的新機型，不是已經打退了月球的機甲編隊了嗎，況且如今他們已經用上了第五代機甲，這第四代機甲拿到手，性能依舊相差一個版本。”
這話一說出口，連他自己都愣了愣，這種話，怎麽會從自己的口中講出來呢？
劉林昇呆滯地看著霍華德，隨後猛地衝上前去，衝著霍華德的臉就是一拳。
這種力度，這個距離，霍華德完全可以躲開，但他卻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的拳頭碰到了自己的臉頰，隨後火辣辣的劇痛傳來，整個人也隨之摔在了更衣室的衣櫃上，勉強穩住了身形。
“霍華德，我知道舒適的生活會逐漸磨滅一個戰士千錘百煉的心，本以為你跟其他人不一樣，會一直記得我們崇高的理想……至少，你不該忘記瑪琉娜。”
一個女人的名字從劉林昇口中說出，而當聽到她時，霍華德那漸漸黯淡下去的眼眸卻又突然亮起。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瞳孔放大，他的內心在掙紮。
不錯，這位瑪琉娜也是庇護者的一員，在很多年前，與霍華德和劉林昇共同服役於詛咒特別行動小組，長期壓抑的戰鬥生活，讓彼此空虛的內心不得不急切地需要一個可以填補他們空虛的異性，毫無疑問地，兩人同時喜歡上了瑪琉娜。
她是一個做事顧全大局，擁有著誘人的身材和臉蛋的一位駕駛員，而她最終在兩人之間，選擇了霍華德。
而他脖子上的十字架，就是瑪琉娜送給他的平安福。
“不要死就好，無論身在何地。”執行臥底任務的前夕，她這樣對他說著。
霍華德的內心陷入了掙紮，忠誠且熾熱的愛情如今令他痛苦不堪，唯獨隻有她，不希望自己繼續卷入戰爭，但現在也是她，讓他不得不選擇繼續投身於其中。
“算了。”劉林昇重重地歎了口氣。
他看著倚靠在衣櫃上麵如死灰的霍華德：“任何人都有追求他向往生活的權利，霍華德，中國是個不錯的國家，如果你選擇定居於此，我會祝福你，很誠摯地祝福，並且保證絕不會找你一點麻煩，你我可以形同陌路，祝你往後的生活一切順利。”
說罷，劉林昇便將雙手插進兜裏，踱步離開了更衣室，隻剩下了霍華德在原地發呆。
蘇語雯終於撐開了厚重的眼皮。
她自認為自己已經醒來很久，但厚重的眼皮如同被焊死一般，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終於得以將其撐開。
雪白的天花板引入眼簾，但蘇語雯第一眼看見的，卻是趴在她身邊睡著的柯西，他的手還緊緊地攥著她。
蘇語雯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間，隻有一種直覺，柯西一直守在她的身旁從未離開過。
她的右手還紮著針管，**緩緩地流進她的血管，這種感覺很陌生，自從來到科研部之後，她一直嚴格控製自己的飲食，健身的時間和方式等，別說大病了，就連小病出現的概率都很小，她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全身乏力難受的感覺了。
看著柯西的睡容，蘇語雯忍不住笑了笑，小心地抽出手來，摸了摸柯西的頭。
“唔……雯雯，你醒了！”
輕柔的撫摸卻不慎將柯西驚醒，看得出來他的睡眠很淺，也間接地表明了他對蘇語雯的關心，讓他連睡覺時都保持著警惕，稍微有一點動靜便能醒過來。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哪裏疼嗎，有沒有覺得餓或者渴，對了，彭平露院士讓你醒來一定要補充水分……”
柯西站起身來，慌不擇路地尋找著水杯，然而下一刻，蘇語雯的小手突然將他握住。
這使得柯西冷靜了下來，他低下頭看著蘇語雯，隻見對方的眼眶中噙滿了淚水，抽噎道：“對不起，柯西，我不該這麽糟踐自己的身體，讓你和大家為我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