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７章 天心地膽
阿炫泰然自若，坤明輕描淡寫說道：“酒量是真不行，喝高了。”
鷹來趔趄走向南方說道：“我沒喝醉，我聽得到他們在哭。肯定是河水奔湧，讓他們又冷又餓，是我做錯了。”
真喝醉了，你摸了不該摸的地方，坤明有些尷尬。打圓場的話鷹來也沒聽懂，阿炫真沒生氣？
阿炫站起來，提著醉貓一樣的鷹來出現在萬丈懸崖邊，河水化作瀑布轟鳴，鷹來迷迷糊糊指著下方的深淵說道：“哭得讓人難過，阿炫，你沒聽到嗎？”
坤明也出現在懸崖邊，冷青儷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旋即給自己重新斟酒。牛藍山大聲說道：“咋不喝呢？天親宗正式成立第一次滿門歡慶，多開心的日子，不喝不熱鬧，我打個樣，幹了。”
玄陽帝君附和道：“對，牛堂主說的在理，我陪一個。偷天，舉杯啊，瞅啥呢？”
牛藍山舉起酒壺說道：“爹娘不親天地親，要不然咋叫天親宗呢？宗主就是天生地養的天生修道胚子，做啥都對。”
雪浦真人滿臉陰霾，誰說天生地養？那是我養大的孩子，十三年，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怎麽到了你嘴裏，就變成了天生地養？
葉辟火隔座踹了雪浦真人一腳，牛藍山才是聰明人。鷹來那一爪抓在了什麽地方？真以為牛藍山沒看到？
這個看似傻大黑粗的雙堂主，正在努力轉移大家視線。你臭著臉幹啥？這麽不懂事的？
葉辟火站起來說道：“喝酒得豪邁，喝一個哪行？折鐵山天親宗，今後就是鷹翔大陸頭號宗門，為了這麽願景，好事成雙。”
山神們鼓噪，對，必須大口喝，把氣氛炒起來。方才宗主襲胸什麽的，我們沒看到，看到也忘了。
偷天帝君也反應過來，鷹來喝醉了，亂抓什麽的都是小事。隻要大家默契裝糊塗，那就不是事。
偷天帝君左手提著酒壺，右手端著酒杯說道：“山水有相逢，龍君，初次見麵，咱們得走三個。”
龍君笑眯眯說道：“這得說清楚，為啥不是兩個，也不是一個，走三個行，說出理由，老龍絕對不差事。”
偷天帝君說道：“左手日月群山，右手尨河水域，中間就是我們人神交匯折鐵山。”
龍君說道：“你酒量行不行不知道，勸酒能力絕對可以。三個，我先來。”
龍君直接用碗喝，一碗，兩碗，三碗，牛藍山用力一拍大腿說道：“怪不得是龍君，你看我就不懂事，那這麽小的杯子，裝眼淚都嫌小。瞅啥呢？龍君打樣了，跟上，全跟上。”
坤明和阿炫陪著鷹來站在懸崖邊，酒桌上的氣氛終於被炒了起來。鷹來被阿炫抓住後脖領才能站穩，他指著萬丈懸崖說道：“咋辦？”
坤明說道：“這裏連通九幽，這些鬼是故意哭給你聽，信不信？”
鷹來閉上眼睛，讓天旋地轉舒緩了一些說道：“故意哭給我聽，我也得聽著。如果不是我把洪水引到這裏，他們就沒有理由哭給我聽。”
阿炫說道：“那就把玄鐵犁丟下去，功德寶物，對九幽厲鬼多少有些好處。”
坤明轉頭，阿炫淡定，鷹來說道：“能彌補多少是多少，牛堂主，把玄鐵犁丟下去。”
牛藍山的酒倒在了鼻子上，玄鐵犁？那已經是功德寶物，你還能不能更敗家一些？
鷹來沒聽到回應，他大聲喊道：“牛堂主，聽到沒？我回去喊他。”
牛藍山左右張望，大家說句話啊，宗主要敗家了，你們就這樣裝糊塗？你們不是天親宗的成員？
玄陽帝君說道：“要不然青寧姑娘和青儷姑娘勸一勸？”
冷青儷說道：“既然小相公說丟下去，那就丟下去好了，至少能讓他心裏舒服。”
牛藍山心痛的厲害，千裏驅馳，硬是把地脈疏通，才能把破天洪水給慢慢消弭。鷹來和牛藍山累死累活，功德被玄鐵犁得到了。
玄鐵犁就是未來天親宗的鎮宗之寶，功德寶物，絕對讓人垂涎三尺的好東西。宗主敗家，冷青儷竟然支持，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牛藍山扛著玄鐵犁來到懸崖邊，猶豫問道：“宗主，這是功德寶物，老牛就沒見過第二個功德寶物。”
鷹來指著懸崖說道：“阿炫說對九幽厲鬼有些好處，丟啊。”
牛藍山閉著眼睛把沉重的玄鐵犁丟向萬丈深淵吼道：“幹你娘的，今後別嚎喪。你們這是故意擠兌我家宗主，這是欺負他年輕啊。”
鷹來向下委頓，酒量實在不堪，再加上阿炫灌得急，鷹來身體軟得厲害。牛藍山轉頭，就看到阿炫把鷹來抱在懷裏。
牛藍山撒腿飛奔，我啥也沒看見，老牛眼力不行。尤其現在喝多了，啥都看不清楚。
坤明眼眸變成純金色，俯瞰向下落的玄鐵犁。深淵的深處是黑霧彌漫。當玄鐵犁落下，淡淡的紫色光芒驅散了黑霧。
一個個厲鬼狂笑著撲向玄鐵犁，旋即被柔和的紫光轟飛。玄鐵犁落入懸崖深處，一個個厲鬼如同飛蛾撲火。
功德寶物，天上人間也是極其罕見的至寶。此刻這件功德寶物落入九幽，日夜承受著陰風吹拂的厲鬼們瘋狂了。
坤明說道：“也不知道小弟這樣做是對是錯？”
阿炫說道：“哪有對錯可言？天道到底是什麽，你弄清楚了還是禦女搞清楚了？我曾經以為自己懂了，事實證明我沒懂。
他在朝元鎮行醫，最初醫術不怎麽樣，能得到幽冥懸燈，你能理解？按理說有些功德，也不會很多，至少不應該出現幽冥懸燈。”
坤明斟酌著說道：“或許是他沒想過得到什麽好處，而且他年紀太小，付出了比較多，天性善良導致。您這樣說，或許我明白了。”
阿炫說道：“焚燒功德驅散魔霧，不應該有功德？千裏馳騁疏通地脈不應該有功德？但是你推波助瀾，就導致他付出了那麽多，卻沒有任何回報。”
坤明警惕起來問道：“冥冥中的天意難欺，因為我有心為之，導致小弟倒黴了？如果不是折鐵山付出功德，小弟很長時間也緩不過來。”
阿炫說道：“所以沒有對錯，他想做什麽，讓他做就是了。最多不過是吃虧而已，人活著，摔幾個跟頭算多大的事？
而且你想一下，你因此成為鷹翔大陸的山河神王，這是一個收獲。擠兌禦女把折鐵山化為法外之地，這也是巨大的收獲，隻是沒有功德而已。
問題是折鐵山積攢了許多功德，禦女星官從中作梗，或許就是冥冥中的天意。而折鐵山彌補他四盞幽冥懸燈，也算是天意假手人為。從哪得到的功德不是功德呢？何必劃分那麽清楚？”
坤明若有所思，阿炫說道：“有些事情想明白了，爛在肚子裏，說出來就沒必要了。”
坤明沉默欠身行禮，阿炫暗示足夠多。折鐵山是天地的一部分，或許也是天道的一部分。這個猜測若是成真，鷹來的未來，比想象中更加了不起，因為折鐵山主動契合鷹來。
鷹來背後的四盞幽冥懸燈驟然明亮，第四盞燈籠上出現了一個金色的符文。坤明的眼眸收縮如針，阿炫拂袖，幽冥懸燈自動隱沒。
坤明口幹舌燥，第一盞幽冥懸燈有一個笑笑的淡金色符文，那是為病人驅魔才出現。現在第四盞燈籠同樣出現金色符文，就因為玄鐵犁送給了九幽厲鬼？
四盞幽冥懸燈各自呈現一個神文，正是“法外之地”這四個神文。第一盞幽冥懸燈是“法”字，那個淡金色符文是什麽？坤明不認識。
第四盞幽冥懸燈上是“地”字，方才出現的金色符文是什麽，坤明同樣不認識。
不認識，不代表不能猜測，坤明心跳得厲害。如果沒有猜錯，法字懸燈驅魔，地字懸燈馭鬼。
阿炫抱著沉睡的鷹來輕輕晃著，如同抱著沉睡的嬰兒。坤明知道不該笑，隻是忍不住笑意。
阿炫問道：“知道我現在是什麽狀態？”
坤明坦誠說道：“真不知道。”
阿炫說道：“我是他的蚩火本相，陰陽窟的曲驚天那裏得到的火係道藏。沒人修煉成功，不代表我不行。”
坤明驚悚，你是仙尊啊，這是不是太委屈了？四盞幽冥懸燈再次驟然明亮，阿炫再次拂袖，把四盞幽冥懸燈隱沒。
坤明看得清清楚楚，地字懸燈上麵的金色符文璀璨。萬丈懸崖之中，無數的厲鬼從遠方蜂擁而來，功德寶物丟入九幽，厲鬼們得到了躲避陰風吹拂的機會。
沒有增加幽冥懸燈，卻讓地字懸燈上的金色符文越來越清晰真切。這到底是什麽？見識廣博如坤明，也搞不清楚。
阿炫低頭在鷹來唇上親了一下，說道：“說過了，他想做什麽就去做，我給他兜底就是。天心難測，地膽可循。”
坤明毛骨悚然，是啊，天心地膽，折鐵山就在地膽之上。如果鷹來不是得到天心垂憐的好孩子，怎麽可能得到折鐵山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