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山神書
身體是渡世的寶筏，十二正經與奇經八脈就是打造龍骨，開啟周身竅穴是敲釘子，把船板釘在龍骨上，才能打造出一艘不係之舟。
何為不係之舟？
若泛不係之舟，虛而遨遊者也。
追求大道，必須打造渡世的寶筏，才能跨過天人之塹。
偷天帝君對青寧說過，你這輩子沒可能打造不係之舟，因為你沒可能踏入神君大門，沒辦法精準感知周身竅穴，完善不係之舟。
這話很傷人，踏入修行之門，還凝結出元嬰，這就算是大修了，八百年的壽元。對於一個元嬰真君來說，從此大道無望，終其一生隻能等死，數百年的等死生涯，何其殘酷？
老祖對青寧很疼愛，隻是人定勝天這話，對自己說還行。幫助青寧作弊凝結元嬰，已經是偷天帝君的極限，不可能做到更多。
今天有一個少年郎中告訴青寧，你走的不是斷頭路，我能指點你如何搬山填海，把斷頭路續上。
青寧覺得暈乎乎，似乎喝醉了。低頭看著紙上的繁多物品，青寧這個元嬰真君覺得有些無法理解，你確定這些東西對我有用？
真火鑽中的火龍符籙，還有冷青儷就在鷹來對麵閉死關。這一切由不得青寧不相信，拚了。
青寧悄然走出去，走了兩步之後反手在洞府石門上印上一道符籙。火神山的獨門符籙，不想和火神山結死仇，就不能冒犯此地。
鷹來心無旁騖開辟新的穴道，颯爽女子說道：“青寧的天資其實更在冷青儷之上，你可看出來了？”
鷹來在心中說道：“我哪有那個本事，小姐姐，今後別坑我行不行？大水逼這種話，說出來太缺德。”
颯爽女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小小年紀太過老成，顯得死板，不好玩。被青寧揍一頓，是不是感覺神清氣爽？這種妙趣你沒理解，還是太嫩啊。
萬事開頭難，現在鷹來開啟穴道感覺遊刃有餘，隻是肚子隱隱作痛。洞府不大，也沒有馬桶或者茅廁。
鷹來苦著臉推開石門，沒有激活陣法，石門開啟並不是很難。鷹來也不知道去哪裏如廁，他循著記憶向外走，在陰陽窟內部解決問題，估計會被人打死。
肚子越來越痛，鷹來快步走變成小跑，然後飛奔，終於跑出陰陽窟，鷹來鑽進樹叢蹲下。
早知道就在逍遙閣借茅廁用了，逍遙閣應該有茅廁吧？鷹來也不確定。畢竟那麽高端的酒樓，金丹期到了那裏也算不上貴客，而金丹期早就能夠辟穀，也不至於導致人有三急。
遠遠有說話聲音響起，一個帶著哭腔的小男孩說道：“爺爺，您怎麽了？別嚇我，我好怕。”
鷹來豎起耳朵，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就是疼得喘不過氣，沒……事，別……怕。”
鷹來匆匆解決完畢，循著聲音竄進樹林深處，聽著聲音不是很遠，真正找起來，耗費了不少時間。
當鷹來轉到一條樵夫開辟的小路，就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躺在半山坡，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蹲在老者身邊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
聲音可以傳那麽遠？鷹來有些狐疑，隻是老者臉色慘白，顯然是突發急症。鷹來快步走過去，說道：“老伯，我是郎中，不冒昧吧？”
鷹來出現，老者嚇一跳，陰陽窟這裏可是好地方，經常有神仙飛來飛去，隻是那些神仙不會低頭看一眼老百姓。
老者掙紮著要坐起來，鷹來擺手示意老者先躺著，他來到老者身邊坐下，嫻熟伸出手指按在老者的脈門上。
幾個呼吸之後，鷹來說道：“絞腸痧，別慌。脫下外衣我先幫你刮痧，稍後我給你開個方子，用的藥材不是很貴，別擔心買不起。若是真沒錢，自己在山中采藥也能用。”
手頭沒有刮痧板，鷹來撿起老者丟在地上的柴刀，快速劈砍出一塊半月形的木板，讓小男孩幫助老者坐穩，鷹來蹲在老者背後用力刮著。
老者脊背被刮得通紅，一個響屁迸發，老者如釋重負的呻吟一聲。肚子撕裂般的劇痛緩解了許多。
鷹來噓口氣說道：“排氣就好，證明這種刮痧法有效。”
書上學來的方法，到底有沒有效，那得看實際驗證。針灸可以在自己身上嚐試，刮痧做不到，鷹來沒辦法給自己後背刮痧。
出來如廁，沒帶紙筆，鷹來想了想，剝下一塊樹皮，用刀尖在樹皮上寫下一個方子說道：“小老弟，你用腦子記一下，免得不識字耽誤事。細辛五錢、荊芥三錢、降香一錢半、鬱金一錢，一起研磨成末，分為五次服下去，用溫茶水服藥。能記住嗎？”
小男孩摟著老者的胳膊，怯生生點頭，鷹來把樹皮塞進老者的柴草捆中說道：“我送你們下山，你爺爺現在自己能走路就不錯了。”
已經是午後，秋天日短，背著柴草走下山已經黃昏時分。山腳下有一個村莊，老者爺孫就是住在小村莊。
鷹來把沉重的柴草放下，老者抓住鷹來的胳膊說道：“小神仙，一定要到我家做客，我還有幾兩銀子，救命錢不能差了。”
鷹來笑著推開老者的手說道：“修行人不缺吃穿，你生活不易。”
鷹來腳步輕快走上山間小路，老者腦海一陣恍惚，他猛然衝著鷹來背影說道：“小神仙，我在山裏撿到了一張紙，上麵寫著字，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鷹來轉身，老者從懷裏掏出一張銀光璀璨的紙張。小男孩迷惑看著，爺爺什麽時候撿到了這張紙？不會是銀子做的吧？
鷹來走回來，看著這張奇異的紙說道：“老伯，這好像是好東西，估計修道人用得上，你去找個信得過的門派，估計能賣個好價錢。”
老者要把這張紙塞給鷹來，鷹來急忙說道：“別，信我的話，這絕對是好東西，雖然我不識貨。走啦，你留著賣錢，找個信得過的門派，別被人坑了。”
小男孩伸手抓住這張銀色的紙，肯定很值錢，從來就沒聽說過這種稀罕的紙。說不定賣了錢，能賣幾畝好地。
鷹來走入叢林，老者一陣恍惚，小男孩覺得手掌一震，這張銀色的紙直接消失了。小男孩怒吼道：“給我回來，回來啊。爺爺，到手的銀子飛了。”
老者迷惑說道：“孩兒啊，咋了？什麽銀子飛了？”
颯爽女子一直在沉默，聽到後麵小男孩的惶急喊叫，颯爽女子說道：“你救了他爺爺，小男孩沒說一個謝字。你年紀比他大不了多少，你這個救命恩人幫助他爺爺背柴，他裝作看不見。”
鷹來低頭趕路說道：“可能是長輩寵愛了一些，窮人家，富人家，該寵孩子的時候不耽誤。我又不稀罕他道謝，無所謂的。”
颯爽女子說道：“那張紙突然出現，你知道嗎？”
鷹來腳步微微停頓，啥意思？颯爽女子說道：“在你拒絕老頭到他家取銀子之後，這張山神書才出現。”
鷹來愣住，山神書？颯爽女子說道：“趕路，聽我說就好，有人盯著呢。不，是有一個山神盯著你。
我甚至懷疑老頭患上絞腸痧就有問題，而且你當時距離那麽遠，怎麽會感覺聲音就在附近？”
鷹來也想起來了，事情的確古怪。病人是真有病人，但是距離好遠，當時怎麽會覺得就在附近響起？
天色昏暗，鷹來腳步不停，當攀上一塊陡峭的石頭，鷹來看到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坐在小路邊，老婦人身邊放著一小捆的枯樹枝，顯然這也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樵婦。
鷹來看得不忍，這麽一大把年紀還需要攀爬陡峭山路撿柴？太慘了。颯爽女子在此時閉嘴，鷹來湊在老婦人身邊說道：“阿婆，下麵的路不好走，天黑了……我幫你把柴背下去。”
老婦人顫巍巍抬頭，臉色蠟黃，眼神渾濁，這是病了啊。鷹來習慣性的伸手按在老婦人脈門，然後鷹來觸電般縮回手，身體向後移動說道：“冒昧了，抱歉。”
老婦人渾濁的眼睛恢複黑白分明，問題是瞳孔為金色。她用蒼老的聲音說道：“小夥子，老婆子嚇到你了？”
鷹來觸及老婦人的脈門，“看到”的是一尊閃耀著金光的神像，金光刺眼的那種。這他娘的不是人，難道這就是小姐姐說的山神？
鷹來幹笑說道：“不是，是我自己膽子小，告辭，告辭。”
鷹來撒腿飛奔，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在歸元宗的時候沒有那麽多神神叨叨的說法。在朝元鎮的時候，給人診治經常聽說有人說要拜祭土地公，或者給山神廟或者河神廟燒香。
那個時候的鷹來嗤之以鼻，神仙？能夠飛來飛去的修道人就會被認為是神仙。那些泥塑的山神河神能有這個本事？
颯爽女子說銀色紙是山神書，鷹來就有些心慌。現在號脈號出了一個閃耀金光的神像，你說嚇不嚇人？反正鷹來嚇個半死。
鷹來一路飛奔，忽然腳下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鷹來倉促用手撐地，然後震驚低頭，撐地的手按在了一張銀色的紙上，分明就是那個老樵夫拿來送禮的山神書。
這還賴上了？
有沒有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