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二個冬天，似乎特別冷
馮全笑了笑，看向趙大發，等著他的下文。
趙大發感慨完，目光便落在了馮全身邊的袋子上。
“廠子裏還要二十六條，還有人問我要便宜的，你今天帶了多少？”
馮全幹脆把袋子裏的全部拿了出來。
“四毛的還有三十條，剩下的白盒的一毛五，還有五條，黃盒的兩毛五，還有十條。”
“便宜的這種，兩毛五的我隻能給到你兩毛二，一毛五的也隻能給到你一毛三，價錢上我也沒辦法，隻能等你以後進貨多了，然後便宜一些。”
趙大發在心裏默默盤算了一會，很是猶豫的開口：“大全兄弟，便宜的我都要了，那個貴一點的，我還是少要一點吧，這玩意兒是賺錢，就是這本錢也大。”
馮全見他難得正兒八經的說了句實話，立刻順著杆子開始爬：“誰說不是呢，我這裏也是，錢都壓在貨上了，不過哥，你可以少拿一點貴的，先轉悠開再說啊。”
趙大發看向那一堆煙的目光充滿了渴望，但是馮全什麽都沒說。
他現在不能，也不敢給趙大發賒賬。
或者說，以後他做這一行，盡量就是不賒賬。
趙大發坐在原地猶豫了好一會，才咬牙下定了決心。
“給我留二十條吧，加上十五條便宜的，拚一把吧。”
馮全安慰他：“哥，你信我，肯定能賣出去的，以後你們廠子裏人拿貨什麽的，都是找你，你有熟人的話，順便再賣一點，這個南園鎮以後我就負責來送貨，剩下的都交給你了。”
趙大發像是被棉花堵住的心裏，這才鬆開了一點小口。
“那就成那就成，我多問問，一個個的都是老煙槍，買誰的不是買。”
“就是，多問問就賣出去了，不過哥，你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馮全總覺得不放心，又叮囑了一遍。
趙大發點了點頭，就不知道開始盤算什麽。
馮全也趁機計算了一下價格：“哥，一共九十八塊五。”
將近一百塊錢，是一筆不小的錢。
趙大發又回了他媳婦那屋，待了很久才出來。
馮全看見他的時候，他眼睛都紅紅的，隨後給了馮全正正好好的九十八塊五毛錢。
“你嫂子說了，支持我。”
隻一句話，趙大發的聲音又哽咽了。
馮全想了一下：“哥，你這麽靠得住，以後你再賣煙的時候，你就說你是幫著大家出去買的不就行了，這樣你就可以先收錢了。”
趙大發微怔了一下，突然一巴掌拍在了馮全的背上：“你小子，聰明啊。”
馮全疼得齜牙咧嘴：“我說哥，你這手能不能輕點，我這肩膀要被你拍斷了。”
趙大發嘿嘿直笑：“我這不是高興嗎？”
馮全無奈翻了個白眼：“您看門口那邊，高興了就去拍樹，就你這手勁，也就那棵大樹承受得住。”
兩人又說了一會閑話，馮全又想起來了自行車的事。
“哥，我有幾個朋友，都想著把自行車改成我那樣，你能給安排安排嗎？”
這句話顯然讓趙大發十分受用，立刻拍著胸脯表示沒問題。
“不過，還是材料費的事啊，你朋友也得自己付錢。”
馮全得了肯定回答，心裏就放了心。
“那行，回頭我聯係聯係他們，然後找個空帶著他們來找你。”
說完這些，馮全便告辭了。
一路過去，馮全依然走得第一次的那條路，路上看到行人的時候就會上前去問問，又賣出去了三條，現在就隻剩下七條煙的馮全，覺得十分輕鬆。
他想了一會，又去看了看先前的老大爺陳德興。
老大爺見到馮全過來，激動地往外走，嚇得馮全趕緊讓他慢一點。
“我，我還沒有消息，就是來看看你。”
馮全有點不好意思。
陳老爺子看見馮全還能來看他，就已經很激動，趕緊搖頭：“都這麽多年了，我也沒指望這麽快，快進來坐，你說說你，上一次幹啥給我留了那麽多錢。”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就開始給馮全倒水，又要去準備晚飯。
“大爺，我就是來看看你，晚上我還得回去。”
陳老爺子臉上明顯有些失望，他挪開目光應了兩聲，又走到被子旁邊拿出來那五塊錢：“這個我不能要，太多了，你快拿回去。”
“大爺，這個算我借你的，等你找到了兒子，讓你兒子再還我就是。”
馮全開玩笑的說著。
“明天你就找人幫你買點糧食回來，這天越來越冷了，你得存點糧。”
陳老爺子一聽讓兒子還錢，一下子就對以後又有了希望，他答應了兩聲，又將錢放了回去。
馮全看過了老爺子，突然又想起來什麽：“大爺，您今年多大年紀？”
陳老爺子搖搖頭：“五十多了，我將近三十才得了個娃，誰曾想又成了這樣。”
馮全陪著老爺子說了幾句話，還是選擇告辭離開了。
他沿著小路一路向西走到山腳下，但是這一次他沒有進村子。
上一次他好像聽誰說過，山上有看山的人住過的房子。
裏麵也有被褥柴火，可以讓路過的人借宿，但是要求就是走之前都要收拾幹淨，用了的東西下次路過的時候給補上。
馮全不願意再去叨擾別人，便推著車子上了山。
看山人的小屋收拾的很幹淨，馮全看見了其中的火爐和堆著的木柴，便也點上了爐子，摸出來懷裏的地瓜，放在上麵烤。
明天收回去剩下的煙葉，這邊就可以不用來得這麽勤快了，畢竟，這邊的路實在是太難走了。
他將手放在爐子邊上烤了烤，不知不覺，出來一年多了，這第二個冬天，似乎特別冷。
*
深城。
程向陽在換上新衣服之後，立刻就在廠子裏獲得了極大的好評。
“以前覺得你小子長得還行，現在換換衣服，看著簡直就不是一個人了啊。”
“你們說我要是買上這麽一身，是不是也得跟向陽一樣好看？”
“去去去，女的才叫好看，向陽這是純爺們，這叫靚仔！”
程向陽被人誇得有些不好意思，隻能摸摸頭，調轉話題：“咱們廠裏又來了新員工了。”
“啊，來了唄，咱們廠最近活比較多，來點新員工也正常。”
“那你們說，以後咱廠裏要是活少了，是不是就用不到這麽多人了，會不會讓我們走啊。”
“哎，向陽，你知道的多，你說會不會這樣？”
程向陽連連搖頭：“我就一個搞宣傳的，我能知道什麽啊，我也是領導說什麽就聽什麽的。”
“這個你們就不懂了吧，”一直沒說話的李有財突然開口了，“咱們廠裏外麵都有業務員，專門往廠裏拉單子，隻要他們能拉回來單子，咱們就有活幹。”
業務員？業務部門？
程向陽一下子想到了明天要開的三個月才一次的業務會議，心裏不由的多了幾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