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局一碗飯
“玄武七年，歲比不登，民待賣爵，贅子以接衣食。”——《梁史·五行誌》
....
窗外驟雨拍打著芭蕉葉，簷下鈴鐺在風中搖晃作響。
陸陽倚靠在窗前，手裏捏著麵脆油香的胡麻餅，惆悵地望著外邊。
這是他穿越的第十天，身處大梁南方。
大梁和大唐有些像，類似於一個平行的世界，土地兼並嚴重，失去土地的流民四處逃亡，邊塞節度使又手握重兵。
天下繁盛，可盛世下的隱患已經日益顯現。
顛覆盛世的禍亂可能即將到來。
陸陽無法顧及將要到來的亂世。
他現在的處境就不太好。
前些年，大梁的東都之地收成不好。他們一家逃到富庶的淮陽，為了討口飯吃，他被父母賣到了許家當上門女婿。
許家太公招陸陽為上門女婿是看中了他的家世，門香門第之家就算寒酸也比尋常人好上不少。
許家在淮陽經營著酒樓和布行的生意。
數日前，許家的競爭對手宋氏從京都找來了一個名廚，搶走了許家不少酒樓的生意。
這酒樓的生意原本是許家二房負責，生意不好後轉由大房許瑤負責，也就是陸陽那個未洞房過的媳婦兒。
陸陽這個低人一等的贅婿自然被二房的人當撒氣筒。
二房的人戲弄陸陽的時候沒注意分寸，導致他的腦袋撞到了堅石。
陸陽揉了下還有點痛的腦袋。
“姑爺的命可真大，這都沒死...”
丫鬟綠蟻推開門，看向陸陽時難掩詫異。他們都以為撞破頭的陸陽會死，可陸陽在**躺了兩天後就醒來了。
隻是...
綠蟻覺得姑爺醒來後像是變了一個人，以前看上去唯唯諾諾的姑爺，目光中多了一絲銳利，讓人有些不敢直視，使她覺得很陌生。
陸陽聽到腳步聲後轉身看去，放下難以下咽的胡麻餅，長籲口氣。
大梁和大唐一樣，出於油產量低等原因，民眾做飯的方式主要是蒸、煮、烤等，炒菜還未在這個朝代出現。
普通人家每天吃得最多的是各種餅。
湯餅、胡餅、蒸餅...
早中晚不重樣。
陸陽吃到懷疑人生。
他前世的爺爺是特級廚師，常年的耳濡目染之下，哪怕他是頂級名校的博士生，一心撲在科研上，但在廚藝上的造詣也有二級廚師的水準。
他的嘴自然也非常挑。
民以食為天。
陸陽扛不住了，要親自下廚做飯給自己吃。他盯著綠蟻，急忙問道：
“鐵匠將鍋打造好沒？”
“那個圓乎乎的東西嘛？”
綠蟻伸出雙手比了一個手勢，這和她認知的鍋有些不同。
大梁的鍋也稱為釜，多為平底無足，少數有三足，釜底很低，也比較小。
陸陽叫鐵匠打製的鍋有點圓，鍋底較薄。
大梁的冶鐵技術並不好，鐵製品非常貴，打造一口鐵鍋要不少錢。
陸陽自然是沒錢。
可他老婆許瑤有錢。
許瑤從未和陸陽洞房，她見陸陽險些身亡，心地善良的她有些愧疚，拿出了一點錢補償陸陽。
“對，那口鍋呢？”
陸陽急忙問道。
“在廚房裏。”
綠蟻輕聲嘟噥，“姑爺，你可知打造那一口鍋花了多少錢？足足一千四百多文，我一個月的工錢也就兩千文，你可真敗家。”
“你快帶我去廚房。”
陸陽前些日子讓人對爐灶改動了一下，希望能放下他的那口大鍋。
“姑爺，你要大鐵鍋幹什麽？”綠蟻不解道。
“做飯呀。”
陸陽朝著廚房大步走去。
“做飯？”
綠蟻覺得陸陽的腦袋被撞壞了，做飯也不用大鐵鍋，她就沒見過那麽大的鐵鍋，好奇道：
“廚房裏有鼎、鑊、鬲等炊具。姑爺，你就算要用鍋，廚房裏也有呀。
你打造的東西又是什麽？那麽大一口！根本就不像是鍋嘛。”
陸陽懶得和綠蟻解釋。
炒菜的技術在大梁沒有普及，也就沒有像樣的鍋。
有錢人用銅鼎煮肉吃，窮人則是用瓦罐亂燉。
綠蟻一個窮丫鬟怕是還沒見過有人炒菜，平時看有錢人用銅鼎煮肉吃，饞嘴了就私底下用瓦罐亂燉一些東西。
“姑爺，你怎麽不說話？”
綠蟻追著問。
“我那叫改良版的鍋。”
陸陽推開廚房的門，裏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他們都是在廚房裏打雜的工人，現在正圍著工匠送來的大鐵鍋邊上，輕聲討論。
他們還從未見過有人用那麽多鐵鍛造出一口形態怪異的鍋。
“你們圍著幹什麽？”
陸陽驅散眾人，滿眼期待地看向大鐵鍋。
外形和他繪製的圖樣並無多大的區別。
陸陽將大鐵鍋放在改動的爐灶上，尺寸剛剛好。他鬆了口氣，非常滿意工匠的技術。
“姑爺，你在幹什麽？”
下人們圍在陸陽的身邊，依舊好奇地盯著大鐵鍋，“這玩意兒是用來幹什麽的？”
“做飯。”
陸陽隨手打碎幾個雞蛋，找來了米飯等物。
“做飯？”
廚房裏的李大庖聞言樂了，雙臂抱胸地打量著陸陽。他七歲就開始做飯，算是淮陽城中有點名氣的廚子，還從來沒見人用過這種形態怪異的大鍋做飯。
陸陽一個吃軟飯的贅婿懂屁地做飯。
他神情倨傲，微揚下巴，對陸陽說道：
“姑爺，你十指不沾陽春水，哪懂做飯呀。我李大庖也算有點廚藝，可我從未見過有人用這東西做飯。”
李大庖剛說完，廚房裏的眾人就是哄堂大笑。
綠蟻有點臉紅，姑爺真是上不了廳堂，也下不了廚房，隻會敗家。
“你那不叫做飯，最多算把食物燉熟。”
陸陽說道。
李大庖聽了陸陽的話很是生氣，扯著嗓子道：
“我不會做飯，你一個贅婿會做飯？笑話！”
陸陽抬眼看向李大庖，“我就是會做飯，你看好了，什麽才是做飯。”
他語氣一頓，環顧眾人，“你們誰願意給我打下手？”
陸陽得罪了李大庖，沒人願意給陸陽打下手。
他們都等著看陸陽鬧出笑話。
陸陽見沒人幫他，立即偏頭看向綠蟻，笑著道：
“綠蟻，你生火。”
綠蟻歎了口氣。
姑爺的腦袋可能真是撞壞了.
她坐下，無精打采地生火，問道：“姑爺，你要做什麽飯？”
陸陽想起一道曾被當作國宴美食的菜肴，那道菜可謂是炒飯的前身。
在李大庖等人的注視下，陸陽說出一個震住所有人的高雅名字，“碎金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