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金的難題
張玉武想了想，說道，“金叔，東山不是有一片荒坡嗎？那個地方可以承包給那些貧困戶。至於承包款，以及前期樹苗什麽的前期投資，可以向林業局申請，看看能不能從以後的經濟收益裏扣除。這樣的話，那些貧苦戶賺了錢，咱們也增加了綠化麵積，還有人免費維護。這不是一舉三得嗎？”
老金看著張玉武，過了一會兒，微微點了點頭，一臉讚佩，“不虧是大學生啊，這辦法絕了。不過，得先看看林業局的態度。如果林業局沒問題，那應該就沒啥問題。”
“對，老百姓那邊咱們可以去說。畢竟，這次有說服的資本嘛。”張玉武點頭笑道。
“我這就給喬副局長打電話，和他說說這事兒。”老金滿臉笑容，深吸了幾口煙卷，然後拿出了手機，撥通了電話。
老金將張玉武的方案說給了縣林業局副局長喬海峰，喬海峰聽後，也對這個方案讚不絕口，稱明天會開會討論，大概率會按前期免費將荒坡承包給貧困戶的方案執行。
老金掛斷電話，一臉興奮，笑著對張玉武說，“小武啊，要是把老百姓私自開荒的事兒解決了，你可幫了叔的大忙了！哈哈。”
“叔，這都是小事兒。”張玉武嘿嘿一笑。
老金歎道，“對你來說是小事兒，對我可是大事兒啊。我是護林員，要是毀林開荒的事兒傳出去，我這飯碗還要不要了？”
“嗯，您說得對。”張玉武笑著點了點頭，旋即神情凝重起來，“金叔啊，我有一個構想。”
“構想？啥構想？”老金愣了一下，一臉好奇，突然眼睛一亮，“哦，我想起來了。你天天去那幾個廢棄礦坑看，聽說你是想把那幾個礦坑改造成公園？”
“不，那是之前的構想。”張玉武笑了笑，然後認真說道，“現在的構想是，把這金雕山弄成一個度假區。”
“度假區？”老金似乎有點懵，消化了一會兒，說道，“小武，叔不想打擊你。你這個設想很好，但是搞旅遊區要錢啊，還得國土資源局批地，可沒那麽簡單。”
“金叔，這些問題都可以慢慢來。”張玉武想了想，說道，“金叔，您是最了解金雕山的。金雕山的一草一木，犄角旮旯，可都在您心裏呢。”
老金有點得意，“小武，你這就有點誇張了。不過呢，閉眼我能在山裏走個遍，都不帶撞樹上的。”
“哈哈哈，金叔，您這更誇張。”張玉武大笑，接著長歎了口氣，“不管咋說，反正沒有人比您再熟悉金雕山了。所以，我想谘詢谘詢，金雕山裏除了有抗聯密營遺址，還有啥自然風景，或者人文資源？”
老金想了想，提起金雕山的資源，頓時來了精神，“除了抗聯密營遺址，還有一片紅楓林。一到秋天，那是賊拉漂亮！哦對了，鷹嘴溪那裏有很多奇形怪狀的石頭，很多奇石愛好者經常去。呃……還有就是……溫泉。對，金雕山是個死火山，下麵有溫泉。隻不過，我目前隻看到一個小泉眼，出水量很小，如果深挖一下，應該能不錯。”
聽老金這麽一說，張玉武是越聽越興奮。
如果資金和批地都到位了，那麽依靠這些可以利用的自然和人文資源，把金雕山度假村搞起來，也不是不可能。
老金見張玉武笑逐顏開，提醒道，“小武，你別高興得太早。就算能搞度假區，資金和批地都沒有問題。但是，遊客從哪兒來？光建成了，沒有人來，那不是賠錢買賣嗎？另外，在開發建設過程中，你也會麵臨很多很現實的問題。”
張玉武皺眉問道，“比如呢？”
老金想了想，說道，“比如，遷墳的問題。山裏有很多墳地，就在溫泉泉眼那一帶，楓樹林那邊也有。如果要把這兩個地方利用起來，就需要把墳遷走，總不能讓旅客來看墳吧？逢年過節的時候，光燒紙這件事，就能把我愁死。燒，容易引發火災。不燒，都是上千年的習俗了，根本就改不了。”
“那您是咋解決這個問題的？”張玉武問。
老金一聲歎息，“唉，還能咋解決，就是每個墳前都弄個鐵桶，然後就一直看著。”
“既然命令禁止明火上山，可不能縱容，可以報警啊。”張玉武說。
老金搖了搖頭，說道，“這招雖然靈，但是太容易得罪人。我這管護站的玻璃，又不是沒被砸過。所以啊，為了和諧相處，那我就多操點心吧。”
“除了遷墳的問題，還有啥？”張玉武問。
“嗯……”老金想了想，說道，“對了，還有修複廢棄煤礦的問題。煤礦雖然已經倒閉了，但是有的礦坑裏還能挖出一些煤來。所以，一到秋天，附近村裏的人就來挖煤。你要是弄成度假區，或者什麽公園，來挖煤的那些老百姓能願意？礦坑一修複，他們燒煤可就要真金白銀了。”
張玉武深吸了口氣，有些惆悵。
對於老金說的這兩個問題，對於張玉武來說，確實是個很現實的問題，想要解決好，非常需要智慧。
“所以啊，小武，你的想法很好，但是想要做成，實在太難了。”老金搖頭歎息，“最可憐的，是老百姓。最難纏的，也是老百姓。金叔我當了二十年的護林員，和山下這些村民算是打了二十年的交道，太了解他們了。民不與官鬥，但是可以和企業鬥得死去活來。”
張玉武沉默良久，目光堅定地說，“不管怎麽樣，無論有多難，這事兒我還是要搞。生態文明，產業轉型，越早越好。”
“金叔說句你不愛聽的，當官的都不急，你再急也是白著急。”老金笑了笑。
張玉武搖了搖頭，說道，“金叔，當官的不是不急，現在也是沒辦法。所以，大家都在等一個時機。”
“時機……嗬嗬，那就慢慢等吧。”老金長歎一聲，喝了一口茶，玩笑說道，“要是你真能把這弄成度假區，叔給你看大門兒去，哈哈。你能用叔不？”
張玉武不好意思一笑，“金叔，看大門兒屈才了，您當副經理！”
“哈哈哈，別拿你叔開心，我可沒那個能耐。”金叔笑著指了指張玉武，旋即正色說道，“小武啊，既然喬副局長說了那句話，那你跟叔去看看？現在是一點多，孟富貴一家估計已經出來偷偷開荒了。現在去，應該能抓個正著。”
張玉武點了點頭，說道，“嗯，行，咱們過去看看。”
孟富貴是金水村的貧困戶，今年五十歲，妻子患有風濕性關節炎，需要常年吃藥，另外還有四個姑娘一個兒子，還有一個瞎眼的老爹。
因此，一家八口全都依仗孟富貴一個人生活。
由於四個姑娘和一個兒子是超生的，當年還罰了不少錢，本來就生活拮據的孟家，更是雪上加霜。
當張玉武和老金來到半山腰的時候，孟富貴帶著一家老小正在開荒。
由於孟富貴三十五歲才結婚，所以大女兒今年十五歲，小兒子僅僅五歲，另外三個女兒還在上學。
今天正好是周日，因此全家都來幫忙了。
張玉武和老金站在山坡上的密林中，透過樹木間隙看見孟富貴已經砍倒了幾棵小樹，一家人正在林中狹小的空地開荒。
老金望著不遠處的孟富貴一家，歎了口氣，“那幾棵小樹是我去年種的，好家夥，全給我砍了。”
“既然來了，那咱們就過去，把前期免費承包荒坡的事兒，和他們談談。”張玉武說。
“轟！”
張玉武的話音剛落，便聽見一聲巨響，孟富貴一家所在的位置，突然坍塌下沉。
轉眼之間，孟富貴一家便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