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哥有點子傲嬌在身上
沈清宜喝了口茶,皺眉看向沈玉堂。
那表情,宛若死了三個老公。
她現在冷靜下來,記起了自己還有賣慘的任務。
強大的信念感,可以讓她完全忽略自己的便宜二哥究竟說了什麽。
隻一心想著任務二字。
沈清宜神色逐漸變得深沉。
燭火跳動間,她的臉色忽明忽暗,“我是下凡普度眾生的仙女,一朝被奸人所害失去法力被囚困於此。”
“刁奴欺我辱我,白天逼我吃饅頭,晚上強迫我睡狗窩。贈我一百兩白銀,傾聽我的複仇計劃。”
沈玉堂:“……”
行吧,她不僅病了,還病得不輕。
連自己是仙女這種話都能說出來,這可真是病出幻覺了。
難怪之前還說什麽斬妖除魔。
不過——
沈玉堂眉頭不著痕跡地蹙了一下,方才她說的惡奴欺主一事,卻是不知道真假有幾分。
攬月館的待遇一落千丈,他是能察覺出來的。
從前沈玉堂過來同沈清宜說話的時候,丫鬟端上來的茶,連他都未曾嚐過。
沈家每每得了什麽好茶,除了祖母和爹娘那邊,餘下的便是單給她一人。
但這一次丫鬟沏的茶,他喝一口便能嚐出來,這茶放了許久了,甚至還受過潮。
至於這點心,哪有半點往日裏的精致細膩,簡直是香氣粗劣粗糙醜陋。
拜高踩低曲意逢迎是常事。
做下人的如此,那些個做主子的,也不見得就清高。
沈清宜落到這個下場,那都是她自作自受是她活該!
可話說回來,沈清宜好歹還住在沈家,名義上還是他沈玉堂的妹妹。
她再如何頑劣不堪,也容不得一群奴才作踐!
底下的人都是需要打賞的,沈清宜好好地突然說什麽贈她一百兩銀子。
沈玉堂不免就會覺得她是因為沒銀子,從而受了底下人不少的委屈。
依著沈清宜之前的性子,隻怕寧願把這些事爛在肚子裏,也不願意讓人知道她被刁奴欺負。
然而眼下她受了刺激加上腦子出了問題。
沈清宜都這麽直白地向他求救了,他作為兄長,哪怕對她厭惡至極,也不能置之不理。
但沈玉堂也不想這麽快就答應了她,他可不想把這個妹妹慣的更驕縱。
助紂為虐助長不正之風的事,他不做。
沈玉堂板著臉,斜了沈清宜一眼,冷哼了一聲,“瘋言瘋語成何體統,你簡直越來越不像話!”
他似乎是在這裏多待一秒都嫌多,隻沉著臉拂袖而去,卻在走出門時給織春使了個眼色。
沈清宜分明看見了,也依舊歪在榻上嗑瓜子吃。
她嘴角的笑容逐漸有些變態。
她的便宜二哥,好像看上了她身邊那個漂亮小姑娘。
果然戀愛這東西,還是要看別人談才有意思啊!
她這麽個變態的想法,沈玉堂暫時是不知道的。
他此刻負手而立,秋日裏的風有些涼,他靜靜地站在屋簷下。
沈玉堂那雙好看的眉頭緊緊地鎖著,問沈清宜的貼身丫鬟織春:“你家姑娘攬月館說惡奴欺主,可有此事?”
織春是他生母秦淑嫻特意指給沈清宜的。
他自然相信對方的人品。
然而攬月館其他人,在他這就沒這麽大的可信度了。
織春心下納罕。
二少爺都不待見自家姑娘許久了,今日過來分明是找姑娘算賬的。
眼下瞧著怎麽像是要替自家姑娘出頭?
她不敢怠慢,便如實回道:“逼著姑娘吃饅頭睡狗窩,是沒有的。”
畢竟攬月館也不養狗。
織春在腦海中把那些個丫鬟婆子往日裏的言談舉止都過了一遍,又繼續道:“不過自從大姑娘回來後,底下的人的確有些多事,對著姑娘怠慢了許多。”
“吩咐下去的事,一個個的都要三催四請才不情不願地去做,有時候也會在背地裏挑唆姑娘和大姑娘的關係。”
“姑娘年紀小心思又細,底下人這樣,她又聽了那些混賬話,一時半會兒想岔了也是有可能的。”
便是那位大姑娘沈雲絮,也不是什麽善茬,自家姑娘每次犯錯,都有她刻意的引導刺激。
隻是如今沈雲絮在沈家獨領**,這話說出來,不僅無人會信,反會給沈清宜平添幾分難堪。
織春不想自家主子往後過得更加艱難,便也沒攀扯出沈雲絮。
沈玉堂眉頭擰的更深。
他知道這丫頭是在為沈清宜說話。
倘若她倒打一耙說雲絮的不是,那這丫頭的話便一個字也信不得。
可眼下她並未牽扯雲絮。
若還說她的話全是憑空捏造,隻怕也不見得。
他問:“她們都說什麽混賬話了?”
這下換織春皺著眉頭了。
繞是她一向穩重,此刻眉間也不免湧出幾分厭惡,“都是些不堪之語,背地裏挑唆主子也就罷了,竟還胡說八道,連姑娘和老爺夫人長得並不像這樣的話也說出來了!”
更不堪的她也聽過,隻是她實在難以啟齒。
何況由她嘴裏說出來也不成樣子。
難道要她說,那些個嚼舌根的奴才妄自揣測自家姑娘可能不是沈家的血脈?
這不是明擺著罵秦夫人紅杏出牆嗎!
沈玉堂麵色發冷,背在身後的那隻手倏地捏成拳。
他眼神寒浸浸地猶如冬日凜冽的風刀霜劍,“你回去伺候你家姑娘,我先四處走走。”
織春是沈清宜的貼身丫鬟,她說的話,未必不會有誇大的成分。
那些個刁奴是否真的如此膽大妄為,他親耳聽一聽也就是了。
他不信旁人,隻信自己的眼睛。
織春也隻能訥訥地稱了句是便退下了。
沈玉堂閑庭信步,風吹得他的衣衫微微擺動,他越走眉頭便皺得越深。
院子外頭還算看得過去,是幹淨整潔的。
可越往裏走,他就越能發現這群下人的懶怠。
這裏樹葉子堆積成山,原本該在這個時節盛放的**也跟枯草無異。
再往前走,耳邊甚至變得嘈雜起來,那混雜的尖銳聲,聽著像是在吵架。
沈玉堂往前走了兩步,便駐足停下了。
這個位置還算隱蔽,卻剛好能將對麵人的一言一行看得清楚分明。
對麵站著穿著紅衣裳肌膚微豐做二等丫鬟打扮的姑娘,應當是清宜身邊的丹菊,正在教訓小丫頭。
丹菊掐著碧蘭的胳膊,眉目嚴厲言語尖銳,“好個沒規矩的東西,叫你們來打掃個院子,半個時辰過去了,這裏還堆滿了殘花敗葉!”
“這胳膊和腿長了有什麽用,不會幹活,慣會耍滑偷懶!”
“姑娘才病了幾天,你們就心思活泛了,還敢在背後議論主子!”
她一麵說,一麵用力在碧蘭的胳膊上掐了好幾下。
又將同碧蘭湊在一堆的那些丫頭都指著鼻子罵了一通。
碧蘭反手就將丹菊推到了一邊。
她輕輕揉著自己被掐的手,恨不得活撕了這個掐她胳膊的小賤人,“丹菊姐姐好大的威風,連個副小姐都沒掙上,倒擺起主子姑娘的譜了!”
“姐姐嫌我們幹活慢,也不瞧瞧今兒個是什麽天,我們冷的手都僵硬了,還要被姐姐這樣嘲諷!”
“何況我們若做得不對,自有織春姐姐處置,又與丹菊姐姐什麽相幹!”
從前沈清宜得寵,丹菊哪怕是個二等丫鬟,眾人也對她畢恭畢敬的。
眼下沈清宜看著就要不成了,明顯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她們眼裏都沒有主子了,又如何會怕丹菊這個奴才。
眾人見碧蘭這樣說,頓時也有了底氣,紛紛抱怨起來,言語間都是譏諷丹菊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丹菊一向脾氣爆,聽了這樣的話還得了,直接一巴掌扇了過去。
她指著碧蘭的鼻子便罵道:“織春姐姐脾氣好,我卻不縱容你們。今天嫌冷明天嫌熱,幹個活拖拖拉拉推三阻四,攬月館養著你們可不是讓你們吃白飯的!”
“你們一個個的嘴皮子這麽厲害,這麽愛湊趣聊天,今晚別吃飯,也別回屋睡覺了,就在這給我好好地站著!”
碧蘭氣笑了,直接上手推搡她,“平日裏叫你一聲姐姐,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你是什麽東西,憑你也敢罰我?姑娘如今是個什麽樣子誰不知道,她會是個什麽下場你我心知肚明,你還在這拿著雞毛當令箭,也不怕笑話!”
她嘴裏罵罵咧咧的,一時間脾氣上頭,言語間連沈清宜也罵了幾句。
“姐姐這個做奴才的威風有什麽用?也得姑娘爭氣中用才行啊!誰不知道咱們姑娘如今隻是占著主子的名頭就是個擺設!”
誰不知道眼下飛花館的雲絮姑娘,才是老爺夫人心尖尖上的人。
二姑娘算個什麽東西?
碧蘭早就不想待在攬月館了。
她這幾天一直在想法子去沈雲絮麵前刷存在感,就指望著能去飛花館做事。
丹菊氣得要找棍子打人。
她還沒來得及罵回去呢,背後便有一道疏冷森寒的聲音響起,“看來你將各個主子的心思都摸的很透,連你家姑娘是什麽下場都摸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