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自信到自負
周倉雖然身為捕頭,但李秘剛學得曹不凡的殺人之術,並不是很忌憚。
奈何帶著宋芝芝這麽個拖油瓶,眼下也不能輕舉妄動。
今夜的故事令人義憤填膺,說到底,宋玄問便是被殺了也是死有餘辜。
但這些都是一麵之詞,沒有調查之前,誰是好人誰是壞人,李秘也無法確定。
這也是堅持原則的好處之一,隻有用證據和事實說話,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也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
周倉和牢頭等人都站了起來,圍住了李秘和宋芝芝。
李秘抬起手來,以示善意:“諸位不必如此,我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芝芝更是柔弱似水,沒必要動手動腳的。”
牢頭嗬嗬一笑:“二郎也是貴人多忘事,你殺那些宋家走狗之時,我和獄卒兄弟們可都看在眼裏,你若發難,我與周捕頭未必能奈何你。”
李秘尷尬一笑:“這不是還有芝芝嘛,咱們都不必動手,我又沒跑,今夜便留在這裏,哪兒也不去,諸位放心則個。”
如此一說,李秘就解下了障刀,輕輕放在了桌案之上。
見得此狀,周倉和牢頭也鬆了一口氣,將障刀收了過去,朝李秘道:“二位隨我來吧。”
言畢,小心翼翼上來,將李秘和宋芝芝給綁了起來,帶到了旁邊的一處小房子裏。
貧民窟裏汙水橫流,屎尿遍地,這地方就像美人屁股上的一塊爛瘡,上等階層的人隻看到長安城的光鮮繁華,哪有可能見識這等地方。
“今夜就委屈二位在此宿一晚,明早便放了二位回去。”
周倉一邊說著,一邊將李秘和宋芝芝丟到了那小房子裏,替他們解開了捆綁,留下一個水葫蘆,從外頭上了鎖。
房間裏有個火塘,雖然開著天窗,但通風不好,煙霧彌散,嗆得兩人眼淚直流。
宋芝芝沒有叫苦叫屈,自打聽到了這些人的故事之後,她就陷入了這種失魂落魄的狀態當中。
“二郎,我渴了……”
宋芝芝打開了水葫蘆,想要喝水,卻皺著眉頭,很是無助地看著李秘。
李秘拿過水葫蘆,便嗅聞到一股臭味。
宋芝芝養尊處優,即便在家都沒喝過生水,更何況這是貧民窟的水。
“等我一下。”
李秘在房間裏翻找了一會,還真找到一個小陶罐,架在火塘上,給宋芝芝燒開水。
“二郎,我家阿耶真的是他們說的那樣麽?”
宋芝芝到底是有些難以置信,在她看來,李秘能查清楚案子,他的話一定是可信的。
然而李秘卻是搖了搖頭:“沒有調查之前,誰都說不準呢……”
宋芝芝雙眸突然放光:“也就是說,有可能他們是汙蔑我阿耶?”
李秘仍舊搖頭:“不知道呢,明日回去問問宋員外吧。”
“我覺得他們不會再放我們回去了……”宋芝芝低下了頭,雙手有些顫抖。
設身處地想想,如果她是這些人,好不容易將她這個仇人之女騙過來,又豈會輕易放走?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放心吧。”
其實李秘心裏也沒底,但這個時候,他就是主心骨,讓宋芝芝處於恐慌狀態,對他們並沒有好處。
燒了開水,給宋芝芝喝了之後,後者也漸漸睡了過去。
房子裏沒有床鋪,周圍都髒兮兮的,李秘將外袍墊在地上,讓宋芝芝有個躺下的地方。
火塘劈劈啪啪燒著,李秘也陷入了長久的思考。
目前可以確定的是,這些人確實是處一和尚的幫手,因為他們在諸多案件發展之中,都能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本名楊楚真的老車夫,能協助處一和尚潛入宋家,捕快能引導線索,牢頭能讓處一混入縣獄,協助送出宋舞陽等等。
更漫提還有坊丁董大叔以及其他裏坊的一些武侯坊丁等等。
這些人雖然身份卑微,但同樣毫不起眼,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除此之外,今夜綁架李秘和宋芝芝,應該是他們自己商量出來的主意,處一和尚應該是不知情的。
李秘為何會做出這樣的判斷?
因為處一和尚是個極具智慧的罪犯,他的布局能力實在太過強大。
他的自信幾乎變成了自負,在他的心裏,自己已經淩駕於王法之上,衙門公差在他眼裏連屁都不如,他根本不需要用挾持綁架之類的手段。
這意味著什麽?
雖然給李秘和宋芝芝帶來了麻煩。
但這些幫手,親自破壞了處一和尚的整體布局!
處一想要去宋家,必然會把李秘也算在其中,可李秘並沒有回到永安坊,而是被他的“豬隊友”綁架到了延祚坊,這就是變數。
而對於習慣掌控全局的處一和尚而言,他是不會喜歡任何變數的。
一旦變數出現,他隻能改變計劃,或者放棄原有的計劃。
從這方麵來說,這些“豬隊友”已經是好心辦壞事,弄巧成拙,給了李秘一個機會。
那麽接下來,李秘隻需考慮一個問題。
盡可能讓處一知道這個消息,知道李秘和宋芝芝在延祚坊,如此一來,處一應該不會再照著原計劃進行了。
延祚坊雖然大片都是荒廢之地,也全無守衛,更沒有人來巡街之類的,堪稱自生自滅的“無主之地”。
可畢竟是宵禁時分,出入口的坊門已經關閉,臨近就是明德門,明德門那邊可是有大批守軍的。
如何才能讓處一知道自己和宋芝芝被關在這裏了呢?
如果猜測沒錯的話,處一和尚此時應該在永安坊,等待潛入宋家的機會。
兩個裏坊距離實在太遠太遠,想要通知處一和尚,必須有人冒險穿越大街,隨時有可能會被巡查的巡城使和武侯抓住。
除了兩個職業,一個是打更人,一個就是巡邏人員。
“複仇者聯盟”裏頭真有職業的職業,畢竟他們散布在了各行各業當中。
可李秘必須找到,並說服他們去給處一和尚通風報信。
李秘沉思了片刻,輕輕將宋芝芝搖醒了。
宋芝芝一臉歉意:“二郎,我是不是心太大了?這等節骨眼居然還能睡……”
“應該是車廂裏用了迷香,現在藥效還沒過,不怪你。”李秘安慰了幾句,又嚴肅起來:“不過現在是你表演的時候了。”
“表演?”宋芝芝有些懵了。
李秘卻狡黠一笑:“想要全身而退,就靠芝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