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兵分三路

李秘其實沒什麽好收拾的,隻是找個借口逃出洞房也似的班房罷了。

“二郎要去宋家繼續查?”

曹不凡雖然沒有聽牆根兒的惡趣味,但宋芝芝此行的目的,不用多想都知道了。

李秘點點頭:“處一和尚一天不歸案,就有可能繼續殺人。”

處一和尚這樣的人,一旦隱入市井,是很難追捕的。

長安城雖然不似之前那般繁盛,但大大幾十萬人口還是有的,想要追捕處一這樣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而且還是一根擅長隱匿的針。

他既然砍下了宋家老祖的金身腦袋,必然在宋家留下線索,這是值得去追查的一個方向。

“那我去義莊看看,再讓兄弟們查一查宋舞陽頭顱這條線。”

李秘笑了:“不怕宋家對我不利?”

“如今宋家求爺爺告奶奶,連宋芝芝這樣的金枝玉葉都要送給你,誰都可能害你,唯獨宋家不會。”

曹不凡倒是看得清,隻是他又補了一句:“再說了,經曆了昨夜之事,我想,尋常殺手都奈何不得你了。”

曹不凡這是由衷的實話。

他不是沒教過徒弟,戰場上很多新兵想活命,都是他們這些老卒來教。

這玩意兒不講基礎,隻講意誌,李秘昨夜裏的表現,已經足夠曹不凡震驚了。

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卻展現出三四十歲的決心和意誌,他甚至一度懷疑李秘的體內活著一個蒼老的靈魂。

李秘拍了拍腰間的障刀,嘿嘿一笑:“是師父教得好。”

與曹不凡約定了交換情報的時間地點,李秘便率先離開了牢房。

宋芝芝已經不在班房裏頭,李秘走出牢房,便見得徐有功在外頭等著他。

錢啟庸是個死要麵子的人,李秘肯離開縣獄,他就好似送走了一尊大鬼,心裏樂開了花,但心裏有鬼,愣是不敢見李秘。

“二郎,我跟你一並去宋家吧。”

徐有功是除了李秘之外,最了解案情的人。

李秘卻搖頭道:“徐參軍,曹帥已經去調查宋舞陽那條線,我去宋家調查處一和尚,我想讓你去調查另一條線。”

“王軟軟?”徐有功不愧是神探,一點就透,李秘不由豎起大拇指。

“正是!王軟軟是處一的義妹,也是處一最放不下的軟肋,隻要能找到王軟軟,便能找到處一的下落了。”

徐有功也無二話,點了點頭,遲疑片刻,到底是開口說:“錢知縣讓我捎句話,隻說二郎你受委屈了,往後他自有找補……”

李秘擺了擺手,心中卻是冷笑不已。

身為父母官,錢啟庸公器私用,勾連宋家,幹出這麽多違背職守的事情來,遲早是要遭到清算的。

“徐兄,這樣的人,不配當官,以後還是離他遠點,省得被殃及池魚。”

徐有功嗬嗬苦笑了兩聲:“愚兄自是知道,隻是在等一個機會,多謝二郎提醒。”

點了點頭,李秘也再不囉嗦,徑直走了出來。

宋家的馬車就停在外頭,綠呢車廂,簾紗後頭是翹首以盼的宋芝芝。

“二郎,你……你上來……”

畢竟孤男寡女的,車廂也不大,若有其他選擇,李秘寧願步行。

但昨夜裏一場搏殺,他渾身是傷,每走一步都牽扯痛得呲牙咧嘴,橫豎已經跟宋芝芝講開了,也不再婆媽,爽快地登上了車。

“二郎,你……你流血了!”

馬車嗒嗒往前,走了一段路,宋芝芝就看到鮮血從李秘的綁布中滲了出來。

“無妨的,小事罷了。”

宋芝芝卻眼眶通紅:“怎麽能是小事,讓我看看!”

她打小就被當成政治聯姻的籌碼來培養,不僅僅是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這樣的才藝,如何伺候人也是必修課。

傷口雖然不深,但對於宋芝芝而言也是足夠觸目驚心。

她取出車廂後頭備著的藥箱,便給李秘重新清理傷口,敷藥包紮。

宋家的東西可比縣獄裏頭的要好太多,宋芝芝動作又輕柔,李秘可算是輕鬆了不少。

宋芝芝仿佛帶著天生的體香,充滿了整個小小的車廂,原本就疲累不堪的李秘,有些架不住,靠著車廂便打起了瞌睡。

眼看李秘搖搖晃晃,隨著車子的顛簸,後腦勺不斷磕在車廂上,宋芝芝也很是心疼,咬了咬牙,將李秘輕輕放倒下來,頭枕著她的大腿,就這麽睡去。

李秘倒是睡得香甜,甚至還像小奶貓一樣,用臉蹭了蹭宋芝芝的大腿。

宋芝芝卻是心跳似鼓,臉頰如燒,整個身子緊繃著,心猿意馬,思緒**漾。

也不知旖旎的氛圍作怪,還是宋芝芝沉醉於這等甜蜜接觸之中,不知不覺,她竟也趴在李秘的身上,就這麽昏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李秘感受到呼吸困難,臉上有些黏糊糊的**,陡然醒了過來,沒想到是宋芝芝的口水流到了他的臉上。

“二郎……”

宋芝芝也驚醒過來,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尷尬得無地自容,趕忙推開了李秘。

李秘也訕訕一笑,但他的笑容很快凝固了。

因為此時天色已經有些昏暗,馬車不知停下了多久,而周圍的建築已經漸漸消失,兩側全是荒草,放眼一看,都是低矮零落的破舊土房。

“這是哪裏?我們走了多久?”

李秘跳下了車,宋芝芝也跟了下來。

“這裏是……是延祚坊!”

“延祚坊?”李秘努力搜索了有關這裏坊的記憶,頓覺不妙了。

延祚坊是長安城最南邊的一個坊,朱雀大街最末尾,挨著明德門,這裏距離皇城中心最遠,乃是長安城的貧民窟。

武則天遷都洛陽之後,長安城也隨之呈現衰敗之勢,延祚坊這樣的貧民窟就更是嚴重“退化”。

這裏坊雖然占地很大,但建築破敗,人口主要集中在貧民窟裏,外圍卻已經漸漸變成了農田或者荒地。

“老五叔,為何要帶我們來這裏!”

老車夫籠著手袖,微眯著雙眼,蹲在地上,也不知等了多久。

此時抬起頭來,朝宋芝芝道:“晚娘,老朽想帶你們去見一個人……”

他的眸子很是渾濁,像死魚的眼睛一般,蒙著磨玻璃一樣的白翳,但此刻他呼吸內斂,李秘感受到了威脅的意味。

“老五叔你這是作甚啊!阿耶還等著咱們回家去呢!”

宋芝芝可是溫室裏的花朵,如今天色已暗,周圍又影影綽綽全是荒蕪,她下意識就躲到了李秘的身邊來。

李秘雖然學會了殺人之術,但以他現在的狀況,自己逃走應該沒問題,但想要帶走宋芝芝,顯然不行。

再者,對方應該沒有惡意,否則他們昏睡的時候早被殺死幾百回了,又何必開口廢話。

“那便勞煩五叔前麵帶路。”

李秘輕輕拍了拍宋芝芝的手背,但也不敢掉以輕心,雖然感受不到死亡的威脅,但這一趟怕是不太平。